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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死啊。徐美音说,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啊,你看看现在,你克死了我的儿子,克死了我的丈夫,养了你这二十多年,我几乎一无所有了。
你留在漳城觉得委屈是吧?没有我们,你估计早就被野狗咬死了,哪还有命让你去搞同性恋啊。
她的话字字像针,一点一点扎进皮肉,江遇身体轻轻颤抖着,如狂风中的落叶。
徐美音手里还拿着那根棍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和他断不断。
几秒后,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江遇承受不住整个人往前趴,闭上嘴巴忍着没哼出声,抬头看见余老太出现在门外。
你干什么呢!在第二棍落下去之前,余老太大声地喊着,试图想要阻止徐美音,你总打孩子干什么!你看看从我来之后,你哪回不说他,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徐美音红着双眼,近乎于癫狂:你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打我外孙我肯定不同意!余老太用拐杖戳她,把江遇护在身后,你出去,出去!
你出去才对吧!我说了你别管,你什么都不懂!
老人家已是高龄,情绪不易激动,更别说徐美音现在也是理智全失,江遇忍着痛站起身来搀扶住她:姥姥,没事的,您先回屋。
余老太一把抓住他:走,我们走。
徐美音伸手把他扯到了一边:你留下!
你这是干什么余老太气得直接上手打她,你看看小遇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你想要把他打死吗?
徐美音被推搡的烦了,尖叫一声又吼道:我说了你什么都不懂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是江遇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徐美音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没站稳摔倒在墙边已经一动不动的老人。
120车子开进了百花巷口。
一条街上不少人出来看,而江家人走得匆忙,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谢小安站在门口目送120的车渐渐远去,伸手把江家大门关上了。
在这天晚上,她接到了訾落的电话。
訾落已经一天没联系上江遇了。
他站在租的小屋里,旁边是一架昨晚刚刚送来的钢琴,他惊愕不已,工作人员告知他是一位叫江遇的先生买下,要求送到这个地方来。
看着眼前的钢琴,几乎是立刻,訾落就明白了为什么江遇这几年一直在坚持打工。
他想赚钱送他一架钢琴。
从心底涌出密密麻麻地刺痛感,訾落拿出手机,却没打通那个电话。
手指停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按下,四周回荡着钢琴的音色,像极了沉重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他坐在落地窗旁,目光悠远,静静看着远方,没再拨打那个号码。
家里还好吗?
好,都好。谢小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就跟之前一样,三百又长胖了,都挺好的。
訾落轻轻嗯了声,谢小安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他盯着琴键看,犹豫不定要不要问,谢小安在这时开了口,语气像往常一样跟他聊家常:不过小遇家挺闹腾的。
訾落微微睁大了双眼。
谢小安说:好像是因为小遇去了趟A市被发现了,回来后你徐阿姨特别生气,这会儿一家人都去医院了。
医院?訾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江遇怎么了?
他没事。谢小安停了两秒,是他姥姥。
訾落沉默。
谢小安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叹了声,语气缓慢:你还记得江遇小时候来咱家玩,咱们都闭口不提江莱的事,每天担惊受怕他会想起来。你徐阿姨也跟我说过,说她这辈子都不会让江遇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都快二十二年了,我觉得小遇不会想起来了,挺好的。
但是昨天吧,你徐阿姨拉着江遇去了墓园,我猜啊,可能是带他去见江莱了吧,走的时候很生气,回来后逼着小遇下决心,小遇不肯说话,但我知道小遇什么都想起来了。谢小安停了下来,依旧没听见訾落说话,她继续道,你徐阿姨说过,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江遇,不希望他有心理负担,不希望他一直带着这个负担生活,你说她为什么突然说出来了呢?
谢小安说:有些事情妈都明白,所以你也明白,是不是?
訾落后退数步,身子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窗外夜色的光亮洒在了钢琴上,慢慢又消失不见。
电话挂断,周围恢复了寂静。
该来的总要来的,早晚的事。
老人家经不起这么一摔,抢救无效离世。
余老太几个女儿全都到齐了,老大徐庆第一时间买票回了漳城,现在还在路上,徐美音坐在那儿,像是一具躯壳。
她一路丧失神智似的回了家,江遇一直在身后默默跟着她。
他跟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大舅徐庆家里守孝,屋里摆放着棺材,正前方放着余老太的照片,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烧了纸钱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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