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话啦？”
    “丫头别说话，让我先安静一下。”
    洛云枫阻止了缈缈的追问，诅咒二字唤醒了他一段过往的记忆。
    相较普通人而言，小丫头说的只是一个笑话。
    可洛云枫对此有不同的看法，自从那啥灵气复苏之后，有一部分人的生活、乃至社会的底层逻辑都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他对小丫头说的话，并没有过多怀疑，甚至还觉得她的出现是一种必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非凡聚集定理。
    直到今天，洛云枫还会想起高考结束后的那个下午，师父向他揭秘本门心法的场景。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那遁去的一，便是一线生机。”
    “截教的修行目标，便是截取这一线生机为己所用。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一间装潢得富丽堂皇的道观后院内，有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正在侃侃而谈。
    站在他勉强的洛云枫听得上下眼皮打架，有气无力的回答到：“师父，我读书时语文成绩在班里排名垫底，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来为师得换一个方式，用事实告诉你天道归一心法的妙用。”老道也不气馁，抚须微笑道，“你可知生活中的大衍之数无处不在？”
    “弟子不知！”被叫到名字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很是坦诚的回答了师父的问题。
    老道边说边拿起一本书籍，翻开其中一页念到：“一般来说，现代哲学描述的表象与本质，实际上就是师父说的四十九与遁去的一。问题的表象纷繁多变，本质始终如一。”
    “师父，我的思政水平还不如语文呢。”洛云枫唉声叹气的回了一句，“你还是开门见山，直接告诉我天道归一心法是干嘛用的。”
    “你这孽徒！”老道终于怒了，“我看你是教啥啥不行，抬杠第一名。我且问你，隔壁的寺院住持修行高深，前来游客不计其数，为何隔壁寺院的功德箱里能饿死老鼠？”
    “还不是因为你师父道行高深，数百年来一直精研截教秘法，将天道归一心法修炼到最高境界，能够看破大衍之数的迷障，找到功德箱那遁去的一。”
    洛云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父，您说的这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吗？”
    “怎么会没有联系？灵气复苏之后，整座神鹿山上每个功德箱可能被游客投钱的概率，都属于遁去的一。”老道颇为自豪道，“为师不过是运用截教截取一线生机的秘法，将其他几个功德箱的一线生机都转接到本观的钱箱内。”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把其他功德箱的被投币概率都转接到自家箱子里？
    这和在别人家的收款二维码上贴自家二维码有什么区别？
    呃，二者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师父的操作不违法，也无法做为呈堂证供。
    洛云枫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才的睡意都不翼而飞，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求知欲，“师父您赶紧往下说，弟子对天道归一的心法修行很感兴趣。”
    “天道归一心法的诀窍，在于归一，也就是如何寻找到遁去的一。”老道很满意洛云枫虚心好学的态度，继续下一剂猛药，“学会寻找遁去的一，你的人生将变得大为不同。”
    “以前不会做的高数题，在你学会天道归一心法后，还是一样不会做。”
    我就知道学这玩意没多大用！
    洛云枫闻言表情为之一愣，随即便听师父继续道：“但是不要解题过程的选择题，却再难不倒你。从四个备选答案中找出遁去的一，对你而言将是易如反掌。”
    “另外买彩票、抽奖、买车摇号无往而不利。甚至在谈恋爱的过程中使用天道归一心法，那么你在追求的女孩会觉得你言行举止无不暗合她的心意，乃是天生良配一等一的暖男。”
    “在你厌恶的女孩面前，你每一句话都会精准踩雷，气得她三尸神暴跳。从此视你为天字第一号直男，见到你就绕道走。”
    一连串的作用简介，听得洛云枫愁眉苦脸：“师尊，高考已经结束了，你才告诉我天道归一心法可以用来判断选择题？”
    “废话，你要是考了好成绩，跑去外地读大学，谁来接手神鹿山道观这揽子生意？”老道神情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洛云枫嘿嘿笑着摸摸后脑，“那么师尊，学习天道归一心法的代价是什么？”
    “能教给你的、该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过了，你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潜心练习。”老道避开了洛云枫的问题，他凝望着夕阳下山的远景，“代价的问题以后再说，迟早有一天你会亲眼看见的。”
    “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先把心法入门，让自己能看见遁去的一线生机。”
    洛云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站起身冲老道鞠躬告辞，“师父放心，这个暑假我保证潜心修炼。时间不早，我先下山了。”
    因为高二上学期的一次集体秋游，洛云枫在红宛城外的神鹿山道观碰见了这个老道。
    初次见面老道对洛云枫的天赋赞不绝口，坚持要收他当关门弟子，还要将一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他。
    洛云枫的父母拗不过老道的诚心，同意了让孩子拜师的事情——主要还是老道说神鹿山上的道观是他个人私产，将来会传到洛云枫这个关门弟子手里。
    洛父洛母看在拜师修道市场前景广阔的情况下，觉得洛云枫拜师没啥坏处。
    凭洛云枫的成绩想考个好大学是千难万难，到不如先学门手艺混口饭吃。能在风景区里混个门面，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另外洛家父母常年在海外工作，一年回来的时间不够一个月，难免对孩子疏于照顾。
    如今有人诚意满满表示要帮他们照顾儿子，夫妻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从高二寒假开始，每逢寒暑假和双休日洛云枫就在道观内潜（混）心（日）学（子）艺。直到高考之后的那一天，师父才跟他描述了天道归一心法的妙用。
    师父描述的光明前景听得洛云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将心法修炼到最高级别，从此走上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的人生巅峰。
    下山坐上回城的大巴，洛云枫还在满心欢喜的谋划着神功大成的未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神鹿山顶峰已经雷云密布。
    等他第二天回到这里时，入目的是断壁残垣，脚下踩着全是破砖碎瓦。
    新闻里说，昨天下午神鹿山出现了罕见的雷暴天气。
    道观被落雷击毁，师父在昨日的雷暴天气中不幸罹难。
    当初说好要给洛云枫继承的道宫大殿，也在雷劫火灾之下变成一片废墟。
    “代价的问题以后再说，迟早有一天你会亲眼看见的。”
    昨天师父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原来这就是师父说的代价！
    虽说最后退场的方式不够好看，转念一想还是挺划得来的——比普通人活得长、运气好、走的路远、见的人多，怎么看都活够本了。
    区区雷劫还吓不倒洛云枫的向道之心，雷劫之类都是三五百年后才要担心的事情。
    若是不学天道归一心法，他能不能活到七十年后，都还是个未知数。
    天道归一的心法必须继续练下去！
    不过比起师父开道观抢同行香火钱最后遭天谴的做法，天道归一心法刚刚入门的洛云枫，他的行为显得要含蓄而谨慎。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后，洛云枫仅仅使用过几次截取一线生机的手段。
    他略微改变了自己一点点的命运，让自己有了一栋用来收租的四层小楼、一间家电维修的小小门面。
    这倒不是说他不想在别家的功德箱上贴“二维码”，主要是自身实力低微，实在没法施展师父那种通天手段。
    迄今为止能被他看透的一线生机，不过寥寥数种与自身有关的生机，远达不到于己无关的万事万物都能随意截取的地步。
    距离练成师父说的泡妞技巧，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