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宵夜战场上出来，穆沐问苏长青：“你说巩琍还对张导有感情吗？”
    “当然。”
    “我也这么觉得，可又没证据。”
    “还想要什么证据，经历了那么多事，没感情谁愿意天天跑这来看着张导那张老树皮脸。”
    “那倒也是。”
    两年前一别两宽，张导花了四年才恢复状态，而巩琍转头就和凯哥合作拍了《风月》，然后又被选为戛纳电影节评委，同时拍了《中国匣》，现在又风光出现在威尼斯，事业丝毫没有受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之前的感情撑着，她何必天天跑这泡着。
    柳雨菲抱不平：“张导也够小心眼的，大家都觉得他的新戏适合巩琍，却不肯表态，这时候说一声好听的或许就尽释前嫌了。”
    “别想得那么简单狭隘，”苏长青不能苟同：“张导有自己的考虑，首先巩琍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时候合作不合适，又会闹得鸡飞狗跳。”
    “关键还是合作这部电影没什么意思，让巩琍再演一次农村人进城？那很可能倒了两个人的口碑。”
    张导对自己想要什么有极其明确的目标，一直在往前走，苏长青相信他也是这么考虑的。
    艺术家最怕原地踏步重复自己，换了苏长青也不会这么做。
    刚才那一屋子男主，后来只有递鸡腿的本山子和张导又拍过两部戏，其余的再也没有合作过。
    张导对时代脉络把握得很准，新世纪后张导身边换了一波人，集中精力主要拍商业片，不怎么热衷于获奖了。
    个人的创意毕竟是有限的，再拍就真得重复自己了。
    聪明人不至于为一时呕气就拒人千里之外，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有合适的角色时，两个人又一再合作。
    阿佳妮即便有姜导的女友作翻译，也不太弄得懂每次宵夜都谈了些什么，总之很喜欢那种气氛。
    她曾经对苏长青感慨：“我很难相信您是这几天才认识这些人的，你们看上去很亲密，坐在一起没有距离感，就像一家人一样，而实际上你们是电影节上的竞争对手，中国人和法国人真的很不同，我们很难建立这样的关系。”
    的确不一样，毕竟大家社会结构不一样。
    这一屋子的人大部分来自于两个学校，张导和苏长青是师兄弟，李保田是央戏的老师，而姜导和巩琍都是央戏的学生。
    即便看似闲云野鹤的张曼钰，也和梁朝伟等人一样是国家一级演员，同样是有组织的人。
    中国的影视圈是个江湖，每个人互相之间都有关系，于是很容易找到合适的位置与其他人交往。
    所有人都是大家庭中的一员，这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明天就要闭幕走红毯了，但这没有阿佳妮什么事。
    颁奖嘉宾都是影视界功成名就的人物，通常都要走红毯帮电影节撑门面，但阿佳妮拒绝了，坚持直接边门进场。
    她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走红毯，之前还因为在柏林红毯上用包遮住脸不让拍照而引起轩然大波。
    这次是为因为要见苏长青才顺便出席电影节，虽然收了人家的钱，配合度却依然有限。
    其实苏长青应该邀请她一起走毯的，两人合作的消息前几天就见报了，这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换别的团队很可能这么操作。
    然而他们两人都不喜欢与记者周旋，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
    苏长青也不喜欢走红毯，可毕竟是带着作品来的，不能像阿佳妮那么任性不配合，再说也得让穆沐和柳雨菲感受一下。
    所有文明的发展最终都指向虚荣，有机会还是别错过，个人不喜欢不等于别人也不喜欢。
    颁奖礼就是一场演出，大家早早就得开始为登场作准备，做发型、化妆花了几个女演员不少时间。
    男士相对简单多了，张导团队都穿着经过改良的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看上去很像五四时期的学生装。
    这显然是张导的个人喜好，出席公共活动经常这个造型。
    姜导例外，他穿了一套肥大的米色西装，裤腿可以在海风中飘荡那种，整个人都显得更大了一号。
    苏长青仍是黑色西装礼服，他是这一伙人中最帅的，没心思在穿着上玩花样。
    阿佳妮钟爱白色，穿着一袭带金丝条纹的白裙，仍然有明显的古罗马风格，算是应景。
    而穆沐和柳雨菲穿的都是陈锦为颁奖礼特别设计的中式礼服。
    苏长青对两个女孩子的红毯首秀还是挺在意的，一再交代陈锦礼服款色、色彩都别太夸张，哗众取宠绝不是艺术家的作风，即便突出艺术性，也得是精神正常人穿的衣服。
    现在看效果非常好，穆沐白裙，柳雨菲黑裙，与电影中黑白天鹅呼应，而且手工刺绣这古风的花纹，庄重而不失飘逸，将二人衬托得美艳清丽。
    出发前苏长青特地站在落地镜前搂着两人肩膀：“我是电影节的阎王爷，收割各大奖项，而你们就是我的黑白无常。”
    傍晚时分，西方天空上的云有个大洞，仿佛开了天眼，一根巨大的光柱打在海面上。
    威尼斯霞光普照，如同极乐世界。
    运河上波光粼粼，往来丽都岛的快艇比平日多了许多，十分热闹。
    苏长青等人还是和张导团队一同乘船过渡，然后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穿过街道，前往圣马力诺电影院。
    才离开码头就看到前方几十米处还有另一伙人，引得两边围观的影迷阵阵尖叫。
    苏长青认得其中的刀锋战士韦斯利·斯奈普斯，《苔丝》娜塔莎·金斯基，以及钢铁侠小罗伯特·唐尼。
    他们都是《一夜情》的主要演员。
    娜塔莎·金斯基号称德国第一美女，美艳动人，前几年拍了张身上缠着蟒蛇的裸照海报，十分畅销，在国内一度也非常流行，其影响力不见得比她的代表电影小。
    小罗伯特·唐尼还很年轻，一副小鲜肉的模样，还没有钢铁帅大叔的那股痞帅劲，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好像酒色过度一样。
    苏长青一行人走在街上同样引起阵阵欢呼，也不知是为了谁，也许这些人就是喜欢这么喊叫着释放情绪。
    阿佳妮走在苏长青身边，示意前面的韦斯利·斯奈普斯：“据我所知，那个黑人是最佳男主的最热门人选。”
    苏长青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他是动作明星。”
    阿佳妮歪了一下头：“机会很大，我也是临出门前才得到的消息，反正是这么说的。”
    看来在哪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想提前知道结果，但也可能只是不确切的小道消息。
    不过再怎么着这都有点离谱，刀锋战士那种面瘫脸表演居然能拿最佳男主？
    姜纹、李宝田的表演怎么也比他强吧？
    《黑天鹅》里没有男主，倒是免了为这个不服气。
    “您还得到什么消息了？”
    阿佳妮看着苏长青，微笑摇头：“您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