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嘉良影视，员工早已经提前放假，整个公司里，只剩下李嘉良，以及张昀和齐晓芸，还有华耀派来的法务。
    再一次见面，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琐事缠身，李嘉良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李总，好久不见。”张昀站在李嘉良对面，微笑着说道。
    其实张昀只是正常的微笑，正常的问好，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但李嘉良看在眼里，就觉得此时的张昀，像一个胜利者般，在向他炫耀着获得的战利品。
    恶心！
    越看越恶心！
    真不想把公司卖给这个家伙啊！
    如果目光能杀人，张昀此时已经被李嘉良的镭射眼在身上射出了无数个洞；如果牙齿能隔空杀人，张昀的咽喉早就被李嘉良咬成了筛子。
    但林俊杰说得好，可惜没如果。
    所以此时此刻，哪怕李嘉良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张昀，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张昀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李总，我也不想再见到李总。但没办法，命运这东西总让人无法拒绝。买下嘉良影视，我更没办法拒绝。李总，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也是签合同吧？”
    李嘉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当然是签合同。
    上一次见面，李嘉良和张昀签了《隐秘的角落》使用版权的转让合同。
    那时候，李嘉良觉得张昀不过跳梁小丑，他完全没把张昀放在眼里。
    然而这一次，两人的见面，却是为了嘉良影视公司的转让。
    此时此刻，亦如彼时彼刻。
    可是此时此刻的李嘉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李嘉良憋着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一团火蹭蹭往上涨。
    他一拍桌子，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签合同吧！”
    进来以后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法务立刻走上来，将一式两份的合同分别递给张昀和李嘉良。
    这份合同简明扼要，说明了嘉良影视公司的转手。张昀将会以三千万的价格，将嘉良影视公司全盘接下，包括公司内的员工合同，以及各种拍摄器材。
    一个经营多年的影视公司，卖了三千万。李嘉良自己觉得很亏。而且这三千万的价格，其实就是用来弥补亏空的。嘉良影视本来就因为《无畏》赔了三千万，这个交易的实质，就是张昀把嘉良影视亏的钱补上，这家公司便归张昀了。
    李嘉良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拿起合同，认真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份合同没有任何问题，但当他看到“嘉良影视”四个大字时，哪怕早就将公司当成了一个赚钱工具，哪怕他成了一个一心只为赚钱的资本家，心中却也有了一丝伤感。
    “嘉良影视”公司，正是因为李嘉良才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恍惚中，李嘉良回想起公司刚刚成立时自己的豪情万丈。那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却对明天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现在，公司做大了，却也走上了绝路。
    自己创建的公司，在自己手里毁灭。
    万事万物，总归是一个圆。
    “唉！”李嘉良凝视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他虽然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但就算他不想签，公司也是想卖就卖。林光耀所以让李嘉良签字，就是为了……恶心他。
    谁让李嘉良恶心了林欣瑶呢？
    “好了，从此刻起，嘉良影视就归张昀先生了。恭喜张先生。”法务看着双方签下的名字，微笑着点点头，祝贺张昀。
    “同喜同喜。”张昀笑着回敬道。
    这俩人搁这“喜”结连理，李嘉良却越看越气。他觉得自己有点心肌梗死的前兆。
    “张昀！”终于，李嘉良还是忍不住了。
    “怎么了李总？”张昀明知故问。他自己都没察觉，此时的他有多么像一时得意的反派。
    “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被迫卖出公司！”李嘉良冷冷说道，“如果不是我鬼迷心窍，接了那么多广告，《无畏》根本不会赔钱！如果不是因为《无畏》播放量上不去，我更不会……”
    说到这里，李嘉良看了一眼法务，没敢往下说。但张昀知道李嘉良话中所指的，是林欣瑶事件。
    “其实接广告嘛，不是你的错，如果有广告商找我，我也会接广告。”张昀看着李嘉良，笑着说道，“你真正错在，对流量太过自信了。你不会真以为请了两个流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如果不是你那部《女王的棋局》，《无畏》播放量肯定能达到对赌协议的标准！”李嘉良道，“我凭什么不能高枕无忧？”
    “错了，大错特错！”张昀指着李嘉良，一字一顿说道，“相信我，就算没有《女王的棋局》，《无畏》也不可能达到五十亿播放量。”
    “放屁！”李嘉良爆了句粗口。
    张昀摇摇头，说道：“从《无畏》满屏幕营销，那些流量粉丝疯狂攻击路人开始，这部剧就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播放量了！
    “一部注水严重的烂剧，将大多数资金放在请演员和宣传营销上，你真以为观众都是傻子吗？除了那些粉丝，有谁看剧是只看人不看剧情的？区区陈杰煦和刘晴，他们能有几千万粉丝？那些粉丝再怎么做数据，也不可能把《无畏》的播放量拱到五十亿。
    “流量明星，有利有弊。你凭借陈杰煦和刘晴开播就拿到了巨大的热度，却也因此，损失了大量的路人观众。
    “如果这部剧剧情还不错，到底还能吸收一些观众来。但《无畏》的剧情，连及格都算不上。当全网都在吐槽这部剧的时候，这部剧的口碑就崩盘了！除了那些粉丝，根本不会有多少路人观众会去看！
    “就算同档期内没有任何一部剧播出，观众也不会去看《无畏》。他们宁可去看早就播完的老剧！”
    李嘉良听完张昀的话，理智上竟觉得张昀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嘴上只是说道：“你现在是大赢家，当然说什么都对。”
    “我赢不赢，我说的都对。”张昀摇摇头，无比自信地说道，“观众不是傻子，这些年他们已经看过太多烂剧。我把话撂在这儿，流量当道的时代，在将来的某一天，必然会过去；未来，将会是内容为王的时代！”
    “我拭目以待。”李嘉良认真地看了张昀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待李嘉良离开后，一直没说话的齐晓芸走过来，笑着对张昀说道：“张总，你刚刚说那些话时，很帅气啊。”
    “有吗？”张昀挑挑眉。
    “确实很帅。”旁边的法务笑着道。
    “底子在这儿，没办法。”张昀“谦虚”地道。
    “张老板很厉害啊，连我刚才都差点信了你说的那些话。”法务鼓了两下掌，笑着道。
    张昀皱眉道：“你不会觉得我刚刚是在装杯吧？”
    “难道不是吗？”
    张昀：“……”
    “当然不是！我们新世界，和华耀可不一样。”张昀拿起合同，往外面走去，“晓芸姐，给刘明洋他们打电话，一会儿就在嘉良影视开会。”
    齐晓芸纳闷道：“这时候开什么会？”
    “讨论一下，未来我们公司，将要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