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邪魅男子
第二百一十章 邪魅男子
明亮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灯笼纸,洒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会客大厅里头,犹如一点倔强的萤火,掉进了漆黑深邃的大海,再怎么努力,也不过使得方圆两三米的范围稍稍亮堂一些。其余的空间,依旧隐藏在黑暗深处,不露真容。
四下里静的可怕。
趁着莱德侯爵适应室内光线的当儿,卡玛拉将灯笼交给一旁的魁梧大汉,自个则扭动着腰肢,开始脱起了衣服。
衣衫褪下,侍女娇小而凹凸有致的年轻躯体,顿时呈现在男人们的眼前。本应香艳的一幕,却只迎来魁梧大汉忌惮而提防的目光,下意识退后了一小步。内里一身皂色紧身夜行衣的卡玛拉,有别于平日乖巧侍女的人设,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享受着来自同伴的“注目礼”,卡玛拉笑吟吟地拉高面纱遮住脸颊,娇躯稍一后仰,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便隐入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就此消失了踪影。
仿佛鱼入深海,自然而惬意。
竟连靴子都留在了原地。
魁梧汉子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走吧,卢瑟。”
莱德侯爵说道。
“是,大人。”名叫卢瑟的魁梧大汉抬高手中的灯笼,略略打量了一下周边,便前行引路道:“这里连根蜡烛都没剩下,请您当心足下。”
“好。”
莱德侯爵简单回应道。
随着灯光的前移,“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头,两人踏上不远处的楼梯,径自朝上层走去,一脸的轻松,武器更是没有出鞘。
既然作为“客人”应邀到访,就要拿出客人的诚意和态度,这大批护卫前呼后拥、刀剑出鞘全神戒备算是什么意思?是满腔诚意前来沟通协商,还是早早就决定要杀人灭口?
老牌贵族嘛,最擅长的便是面上一套,正气凛然,肮脏龌蹉的背后手段,自有别人承担。没出事自然最好,万一失手,自行了断便是。总而言之,就是不能拖累主人。
譬如瞬间隐没于黑暗之中的卡玛拉,此刻正沿着另外一条楼梯飞掠,赤着的脚掌轻轻点在地毯的上面,没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所谓灵猫也不外如是。最令人惊叹的,是她一双眸子仅在四周大致一扫,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进,该拐弯拐弯,该绕过地上的障碍物便绕过障碍物,身法之轻盈、精准的程度,和白昼没有任何的不同,完全不受陌生空间的影响。
就连上到二楼,面对走廊两侧一间又一间开着门的房间,也照样是一扫而过,并未刻意进入、仔细搜查。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目光下面,无所遁形。
这正是卡玛拉的过人之处,或者说,先天血脉带来的好处。具有部分暗夜精灵血统的她,天生就具备常人难以想象的视力,能在黑夜之中,轻易分辨出百米外的人和事物。让血脉纯正的暗夜精灵听见了,当然是不屑一顾的紧,可放在如今的人族大陆上,多少是个优势。也正因如此,她从小就被刻意当成杀手培养,而卡玛拉也确实足够努力和优秀,躲在暗中下毒手这类见不得人的勾当,和她的身体特性、个人喜好极其的吻合,执行起暗杀任务来,从未失手不说,过程也比寻常的人族同伴轻松得多。
然而随着高速潜行,整个一楼二楼都完成了初步的巡查与甄别,卡玛拉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她甚至特意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抽了抽鼻子,仔细辨认了一会。
她略微有些不安,目视前方半蹲下身子,摆出一个随时可以暴起发难的姿势,然后伸出手指在地毯的前后左右摸了摸,感受着什么,接着还搓了搓那几根手指,予以确认。模棱两可之下,最后干脆皱着眉头,将指尖凑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
眸中的狐疑,却显得更加的浓烈了。
“不对劲。” 卡玛拉悄悄对自己说道。
于是她又从身上掏出了三根毒针。暗器掏出来的同时,便已用四根手指夹紧扣好,随时便可根据需要,或刺或射。这样一来,连同她另一只手反握的三棱钢刺,一起组成了颇为强悍的攻击手段,远近结合是一回事,关键是兵器的锋刃上头都淬有剧毒,药性霸道,见血封喉。
鬼魅的身影开始放慢速度。
她不再继续沿着楼梯上楼搜索,而是直接来到走廊的尽头,极其小心地、飞快地打开一扇窗户,娇小的身体跃起,顺势一翻,便攀挂在了外墙的上面,跃出的同时脚背轻巧地一带,竟然又同样迅速地关上了窗户!
呼啸的寒风,尚未来得及从缝隙里头进入,宣泄一番深秋夜风的威力,就再一次被窗扇所拒绝。
娇小玲珑的侍女手脚并用,借着外墙的些许凹凸部位,无声无息往上攀爬,脚弓一弹,纤腰一收再一伸,就已窜出小半层的高度。冰冷的目光、矫健的身姿、优美的动作,犹如一头正在捕捉猎物的雌豹。
一楼和二楼的某些部位,都留下了前期进入的黑衣人小队留下的印记,无论是符号还是手法,都证实是卡玛拉一手带出来的队员,似乎进展很顺利。
问题是,无论是在一楼还是二楼,都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
空气中残留着几缕血气,若隐若现,微弱的连卡玛拉都不敢贸然下结论;而根据各处原本摆放的家具和装饰,现场并未留下任何剧烈厮杀、搏斗的痕迹;至于说方才的地毯上,那几处她怀疑是血迹的部位,摸上去触觉相当的奇怪,没有丝毫的湿度不说,还明显有些发干发硬,和曾被烟熏火烤过那样。
谁吃饱了会用明火来烘烤地毯,想人为制造火灾,或者说自杀不成?
那么正常来说,三个暗杀小组应该已经悄然包围住了目标所在的房间,也即是三楼的主人书房之类的地方,目前正等待着主人发起攻击的信号。
然而卡玛拉就是感到不安,而且随着越来越靠近屋顶,这种不安的感觉变得愈加的强烈,从最早的隐隐约约,发展到肌肤的表层微微有点刺痛。
“快逃!”
面对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平生从未有过的强烈危机感,卡玛拉的心灵深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几乎促使她不管不顾地松开手,直接跳到地面上,迅速逃离此地。以她九级巅峰杀手的实力,从三层楼的屋顶主动跳落地面,和寻常的跳跃没什么不同,别说摔伤,连最轻微的崴脚都不会发生。
可惜,卡玛拉没有听从内心的呼唤,反而长长吸了一口寒气,强行按下心头的惶恐。
她实在不愿意放弃今天的大好机会。
都说“同行是冤家”。
卡玛拉和伊森明争暗斗了许久,眼见终于有可能亲手,并且以拯救不及的名义合法除掉八级的刺客,早就看对方不顺眼的她,想想都觉得激动,因而选择了继续执行任务。
屏住呼吸放开感知,静静地贴在冰冷的外墙上,任由寒风刮过娇躯,带走薄薄的夜行衣所无法完全保住的一些体温,娇小的侍女眼神恢复了平静与清澈,她终于可以肯定,屋顶之上,绝对没有别人的呼吸声。
换句话说,没有所谓埋伏的存在。
但她仍然并未冒失地一跃而起,而是很谨慎地,微微探出了大半个脑袋,观察起了屋顶的情况。
屋檐的坡度不大,视线所至,堪称一览无遗。
这一看,卡玛拉不由得目光一凝,整个人都定住了,杀气差点就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王都有钱人家的屋面,大多设计成允许上人的载荷模式,富商的此处庄园主楼也不例外。屋顶的四周除了有一整圈精致小巧的屋檐之外,中间便是一大片基本平坦的屋面,她小心寻觅了一段时间也找不到的黑衣下属,就这么一个挨一个的平躺在屋面上,排的整整齐齐!
耷拉的四肢、或扭曲或僵直的颈项、没有一丝热气透出的口鼻、或茫然睁开或紧紧闭上的双眼,成为早前潜伏入庄园的黑衣人,目前最好的、唯一的描述。
凭借这一眼,卡玛拉便能够确定,由一十二名暗杀好手组成的先遣队伍,已然全军覆没!
卡玛拉的身子开始颤抖,说不清楚是愤怒,亦或是恐惧,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她尚未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头顶的右侧,传来了一把略微有点尖利的声音,很客气地征询起她的意见。
“亲爱的女士,需要在下搭把手么?”
“我勒个去的!”
犹豫中的侍女顿时一僵,侧着抬头望去,一名瘦削、绅士穿戴的男子映入眼帘,此人正蹲在自己原来视线盲区的边上,亲切的俯视着她。
一边说,一边朝着她伸出了右手,手掌摊开、手心向上。这是男女交往礼仪之中,属于绅士一方的标准邀请动作。
还一脸邪魅的笑容!
若非此人主动开口,以他浑身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的程度,很容易就误把他当成烟囱一类的死物。侍女早前的感知,正是如此。
回应绅士的,是卡玛拉略带羞涩的笑容,只听她微微低头,娇声回答道:“好的呀。”
同样朝着对方伸出右手,卡玛拉纤细的脚掌稍稍用力一蹬,娇小的躯体不退反进,轻盈地缩短着彼此间的距离。似乎她正身处舞会,乐声轻缓悦耳,四周是一对对翩翩起舞的男女,面对满怀诚意前来邀舞的绅士,少女怀春,羞答答的将柔荑送进舞伴的掌中。
此生,良人可堪托付?
平放前伸的娇柔手掌,却扣着三根毫无光泽的毒针,针尖微微向下,只等绅士握实了她的手掌,即可化被动为主动。
只需三个呼吸的时间,流入心脏的毒素,足以令一头大牯牛毒发身亡。
绅士貌似并未察觉异常,只顾着一把握住侍女可爱的小手,好将对方的娇躯搂入怀中,成就一段美妙的因缘。
两手相接,小手即将被大手握住的一瞬间,卡玛拉悄然运转斗气,猛地向下一扣手腕,毒针闪电般刺入了绅士的手掌心!
触觉竟是那样的奇怪。
明明发力充沛,明明发难的一刹那,也确实感觉到针尖刺破了皮肤、乃至肌肉一类的软组织,然而无论卡玛拉手指与手掌再怎么同时用力,毒针都无法再继续向里突破,哪怕是一毫米都不行!
五根长而有力的手指,已如钢钳一般,牢牢扣紧了侍女的手掌。
顾不上再次惊讶,身为资深狠辣的杀手,卡玛拉怎可能没有后备招数?借着对方的一握之力,看似纤柔的腰肢一扭,一双曲线柔和的腿脚,闪电般接连踹向绅士的心窝与腰眼。
白皙纤巧的脚丫上,光芒闪烁,看上去娇娇柔柔的侍女,修炼的竟然是霸道非常的金系斗气!
一道又一道白光,划着几近完美的弧线,刺破浓郁的夜色,带着来自死神的邀约,直奔绅士的胸肋要害。这一轮飞踹,足足有十二记之多,记记力道强劲,又狠又准。只需踹中了任何一处,对方少说也是重伤的下场。
与此同时,原本反握的三棱钢刺冲着绅士的右臂划去,经过特殊哑光处理的兵器,别说在此刻黑咕隆咚的环境底下,就是月光皎洁,一样不会有反光的现象。
一脸娇羞的侍女,也飞快的换上了无声的冷笑,眸中尽是阴冷和狠毒,决绝无比。
本是含情脉脉的相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演变成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生死相搏!
绅士却依旧一副淡定而邪魅的笑容,右手手掌一翻、一抖,随即再轻轻一甩,侍女的娇躯,便打着筋斗朝外头翻去,完全控制不住,使出来的种种攻势如何凌厉都好,自然尽数落了个空。
一记掌击,轻轻拍在卡玛拉的小翘臀上,伴随着再明显不过的戏谑之意,说道:“真没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