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有种明显的自豪，很为父亲当兵而骄傲。喻楚跟着点了点头，附和地笑，“是的，很厉害。”
    得到漂亮姐姐的赞同，小女孩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想了想，硬是把那枚麦芽糖放进喻楚手心，“姐姐吃糖，这是奶奶做的，可好吃了。”
    她再次送过来，喻楚便没拒绝了，把糖收进口袋，“谢谢，姐姐送你一只小蝴蝶。”
    她随手拿了张纸巾，折起来。用包裹里的小剪刀剪几下，再把纸巾摊开，上面就露出一只展翅的蝴蝶。
    虽然是简单的剪纸，但小女孩显然很有兴趣，哇了声，高兴地拿着蝴蝶剪纸翻来翻去。
    喻楚笑眯眯看着她。
    这对母女脸上，都是向往和思念的神色。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但一定对妻女非常好吧。
    人家去江南那种战乱频发的地方，是奔着团圆而去。
    不像她，却是千辛万苦地逃跑。
    但这也没办法，她和三爷的关系，和这位妈妈千里寻夫截然不同。别人如果问她有没有丈夫，或是男朋友，她都不能说有。
    毕竟本来就是没有……
    少女笑意微微收敛了些，看着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神色，把脑子里的情绪甩过去，笑着故意逗她：“爸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吗？爸爸厉害还是妈妈厉害，必须选一个哦。”
    女孩妈妈柔柔笑着看她们聊天。
    小女孩歪歪头，出乎意料，却一本正经回答：“爸爸不是最厉害的，妈妈也不是。”
    喻楚讶然：“那是谁。”
    小女孩认真道：“是少帅大人呀。村里的爷爷奶奶都说了，爸爸做士兵就是帮少帅大人的，我们这里没有打仗，都靠大人镇守保护我们呀！”
    “……”
    喻楚微微一怔。
    倒没想到小女孩会提到他。
    她抬头看了眼女孩妈妈，对方也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笑着理了理女儿的麻花辫。
    ……看来三爷的地位，在中六省百姓的心里，真是民心所向啊。
    她勾起唇，也很愉快。
    “请乘客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列车马上就要出发，请最后检查自己的行李，保管好自己财物，祝您路途愉快……”
    乘务员穿梭在车厢外的走廊上。
    火车前方冒出浓烟，慢慢启动了，整个车身震动起来，窗外有不少前来送别的人，在站台上拼命朝火车挥手，高声喊着什么。
    旁边的小女孩转头问妈妈：“我们还有多久能见到爸爸呀？”
    “快了，囡囡路上要乖，还有两天就能见到爸爸了。”女人温柔地把孩子抱进怀里。
    喻楚闻言却安静看向窗外。
    还有两天。
    别人能团圆。
    她却彻底远离他了。
    *
    沈三爷今天心口微跳，有些隐隐的不悦，从床上起身，低头手掩着眉梢，白皙指尖微微遮住一侧眉眼，静默半晌后才抬眸，问老管家：
    “……今天有什么事？”
    老管家愣了愣，恭敬地摇头：“目前没什么事要向少爷汇报。”
    “……”
    沈昀迟垂着眼，却觉得头有些痛，狭长漂亮的眸微微阖上，沉默半晌，淡漠嗯了声。
    直到晨练完毕，天还没全亮，昨夜下过一场雨，满地潮湿，沈三爷军靴踩着青石地面慢慢回去，经过小情人的房间时，侧眸看去，心口又微微一滞，不知道为何隐约烦乱。他在她门前停了一会儿，知道她不会这么早起，虽然心烦却没去打扰，让她好好睡。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望着庭院里刚盛开的小花。
    花朵娇娇弱弱，他忽然想起抱到她时的感受。
    像一朵孱弱而漂亮的花，稍微用力就会毁掉这种娇气的美好。
    看了片刻，沈三爷才垂眸，神情漠然迈步离开。
    天全亮的时候，差不多该用早餐，年轻军官垂眸靠在太师椅上，房间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除此之外满是寂静，无端觉出一种寂寥的荒芜，但对沈昀迟来说却是习惯。他的生活在旁人看来也许枯燥，也只有他这样，不喜欢和别人接触的人，才能安于自律到枯燥的人生。
    沈三爷微微睁开眸子，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刚刚泛白。以往这个时候，不等下人摆上早餐，女孩就会过来软软磨蹭一会儿，撒娇磨蹭完，才一起用餐。三爷起先有些不适应，但后来倒是会把门半开，以免她进来还要敲门。能够随意进出军中少帅的房间，普天之下也只一人有这特权了。
    老管家站在门外。没等到女孩子蹦蹦跳跳过来，也有些纳闷地皱眉。
    小喻姑娘到军阀府后，虽然明面上一切照旧，但暗地却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变了。少爷如今都不在秋园处置间谍，刀具刑具都放在政局府，家里这边，森严和肃杀的气氛，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血腥的阴沉也慢慢散开，围栏和小路旁甚至开了小花。平白让这里多出了几分舒缓气息。对比之前那个秋园，如今才像是人而不是神生活的地方。
    三爷也是。
    从前全然是血腥残忍的杀神。如今在秋园，大多时候只看看书，那双手不怎么用刀了。
    老管家又看了眼女孩房间的方向，回身请示三爷：“少爷，喻小姐吃过饭还要去学堂，再迟怕是来不及了，要不您就去叫一下……？”
    说着。
    他不禁抬手擦了擦冷汗。
    真是稀奇，堂堂沈家三爷，军中的煞神，明明那小姑娘才是情人的身份，他们少爷倒是要去叫对方起床了。偏偏自己这话说出口，第一反应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出口后，才蓦然反应过来，这个身份是不是不大对劲。
    但秋园没有女人，男的自然不可能去小喻姑娘房间，老管家都不敢进去叫人起床。这也只能让少爷去了。
    “嗯。”
    沈三爷抬眸，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淡冷应了一声，起身，颀长身影向女孩房间，漆黑的军装披肩搭在身上，衣领垂下的金色细链，随着步伐微微一晃。
    老管家低头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