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部简单包扎后，天色已暗。徐福走出伤兵营，吐了口浊气。几个老医丞跟了出来，脸上满是惊喜。伤兵营可以说是军营内最为独特的存在，这些负伤的老兵基本上进来就是等死的。
    轻重伤全算在内，十个里面能活四个，那都是好的。特别是伤势比较严重的，那基本上就是个死。面对未知的死亡，他们也会感到恐惧。正是如此，这些老兵的态度都相当恶劣。
    就比如送来吃的，稍微不合胃口就直接砸碗。甚至还会在伤营内直接大小解，所以才会显得味道如此重。
    “这是我做的《伤营律》，以后便按照此律来。”
    里面是徐福根据白稷所言，还有他个人经验所著。用到大量后世的防护知识，最重要的就是消毒，还有注意卫生。
    这些做好，康复的几率会大大提升。掺水的醋汁用来擦地，包扎伤口用的葛布每日都得更换。以温水清洗干净后，还得放在炉灶上面蒸煮杀菌。在有限的条件下，必须得把这些事做到最好。
    徐福也知道用酒精杀毒效果最好，可问题在于酒精不够，只能节约着用。其余也都记载的很清楚，包括该怎么缝合伤口，还有用酒精清洗伤患的病处。
    几个老医丞视若至宝的将其收起来，准备回去后挑灯夜读，好好研习。徐福趁着有空，还专门传授他们怎么用硕鼠做实验。白稷看的出来，以后秦国的硕鼠怕是要遭殃了。
    “见过君上。”
    白稷笑了笑，挥手道：“你现在的医术很强。”
    他对医术这块懂得不多，但通过仙法能感觉得到，他们的伤势已经开始恢复。接下来还得再服些消炎类的汤药，再加上外敷消毒，再等段时间就能复原。等伤口差不多后，再拆线。
    “君上过誉。”
    “现在这些只是刚开始，接下来的伤员会更多。”白稷拍拍徐福的肩膀，“以后你好好干，多栽培几个医师，发展下线，他们治病救人，功德到时候也能算你头上。”
    “君房明白。”
    徐福躬身致谢。
    ……
    这几日需要再仔细研究? 确定行军方案。白稷偶尔会帮他们规划路线? 凭借着科学的gps精确制导，白稷甚至能数清楚头曼脑袋上有几根毛。因为这? 蒙恬三人差点就给白稷跪了。
    白稷要是早点来? 会有这么多探子牺牲？这些探子可都是军中精锐，栽培出来不知得耗费多少心血。结果? 现在白稷随手就把地图绘制好了。比他们的地图清楚太多，就算是个小沟渠都在上面标准着。
    在草原中水源极其重要? 有时候匈奴甚至会往水源里头丢弃腐败的牛羊尸体? 以此来污染水源。长途跋涉，吃的倒是不缺，各种营寨都能搞到。再者说，准备上些干粮也能果腹。
    本来蒙恬还有些不敢相信的? 可没想到白稷绘制的地图比他这两年来收集的情报还完整详细。而且? 所有关键点全都标注出来，顿时让蒙恬心服口服。
    不过，该记的军功还是得记上。庞奇等人为了绘制地图，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给? 蒙恬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们现在就在商量，该如何进军头曼城。头曼城位于北地大草原? 蒙恬想的是派遣精锐和降卒带着火箭弩，沿路清扫过去。遇到的部落悉数灭之? 再交由其余伍卒看管接收。
    最后，带着精锐攻城? 荡平头曼城。把头曼和相关精锐勋贵全部活捉? 他们若是敢反抗? 那就直接杀！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别的都是小问题，问题是谁去？
    李信屠睢二人是争斗不休，差点打了起来。他们不蠢，这绝对是此战最大的军功，谁拿下头曼城，谁便能立下头功。
    ……
    伤营内，此刻弥漫着股淡淡的醋酸味。有专门带着口罩的伍卒正在以抹布擦拭地面，他们每天得擦拭三次。每隔四个时辰，都得擦拭一次。整体环境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稍微通了点风。
    此外，还有专门的病床。说是病床，倒不如说是县令安排人去做的。就只是最寻常的床板，上面就只有稻草桔梗，再铺上层干净的葛布。下面则以木头或者砖石垫起来。每日葛布都会有专门的人来清洗，高温蒸煮后再晒干。
    庞奇躺在床板上，脸色铁青。这里可没有什么温柔的女护士，有的只是双手粗糙的壮汉。没轻没重的，疼的要是叫出来，还会引来一片嘲笑。好好的大老爷们，竟然怕这点小疼？
    一个个疼的脸色涨红，憋得满头大汗，没一个认怂叫疼的。庞奇能被救回来，已是心满意足。偶尔看到徐福后，也是感激的很。现在已经可以偶尔出去逛逛，都会得到片夸赞声。
    秦人尚武，能得军功的伍卒都会受到尊重。特别是在军营内，尚武成风，没点本事的都不好意思当个伍长。
    庞奇的事迹伍卒们都已听说。深入匈奴腹地，找到匈奴呼衍部落的具体位置。掩护其余伍卒撤退，自己身受重伤。就冲这份功绩，就足以得到伍卒们的尊重。
    “见过将军！”
    庞奇上好药想着出去溜达溜达，正好就碰到了白稷。现在白稷又有了新的称呼，在军营中其余伍卒见了，都得称他为将军。
    白稷笑了起来，“呦，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皆是将军恩惠。”
    徐福并非贪功之人，伍卒询问的时候他便会如实相告。《伤营律》并非他一人所书，大部分功劳皆是白稷的。包括药效惊人的白药，同样也是白稷给的配方。至于酒精更加不用说，完全是白稷做的。
    兴许是现在的人没用过什么好的药，就算掺了草木灰的白药，止血愈合的能力都极其惊人。就说庞奇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算下来，撑死一个月就能复原，不会影响到动作。
    庞奇望着白稷的眼神满是惊奇，这是仙人啊！
    之前在军营就听说过白稷的事迹，说是皇帝在泰山遇到的桃花仙。而且，还有亩产三四十石的祥瑞。乖乖……这得是什么样的粮种？
    “将军，我听说您带着亩产三十多石的祥瑞。这是真的吗？”
    “嗯，不久前刚收获过，最高达到四十来石。”
    “嘶……”
    庞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别的不说，他老家的苦哈哈们可就有活路了。庞奇是贫苦出身，当初做更卒的时候便立誓一定要拼个军功回来。他的亲眷现在还在北地，过的日子也还行。但是，其余邻里就不太行了。
    在秦律约束下，寻常黔首只能在田地里头讨口饭吃。从商从工或者是猎户，他们都做不得。他们可不在泾阳，作为秦国特区，泾阳没什么约束。农户同样可以在工坊内做工，甚至做点小买卖都行。
    别的不说，若他的亲眷能得到祥瑞，可就再也不愁会饿肚子。庞奇惊喜的望着白稷，“将军，这祥瑞粮种，什么时候……”
    “现在还在耕种留种，三年内应该能推至举国。”
    白稷给出了答案。这是秦国农业上的第一个三年计划，要在三年时间内铺垫好。最起码得让他们知道该如何耕种，该怎么吃，又能做什么用？
    土豆的储存时间摆在这，白稷想得就是做成土豆粉条。这玩意儿储存时间长，口感来说味道也不错。白稷之前吃过家酸辣粉，对方用的就是土豆粉做成，味道还阔以。另外就是堆肥脱毒这些，都会写入《田律》推广。
    白稷席地而坐，遥遥望向远方。那边是降卒营，燕赵降卒都在远处。不过，他们的条件比较惨淡。白稷定下来的条件，他们也都已知晓，都是自愿来此。
    只要他们有所斩获，皆可得到封赏。他们未来过的怎么样，就看这一战的表现。斩敌者，便可得到秦人身份，还可以留在河南之地。并且，还能得到匹戎马。要是斩敌人数多的话，还有大量的牛羊赏赐，成为河南之地得勋贵。
    甚至，还可以得到匈奴俘虏。白稷当初只是提出个设想，然后扶苏又做出了三策。而后朝臣们又都做了具体的规划设计，令降卒家人也能迁徙至此。秦廷因为这问题吵的是不可开交，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迁降卒亲眷的确有风险，却也有着好处。可以令降卒归心，到时候他们谋逆之时也得考虑清楚，万一牵连到亲眷该如何？
    所以，这些降卒都巴不得赶紧上战场杀敌。他们有很多人已经数年未曾见过亲眷，走的时候良人还怀着娃，现在怕是娃娃都能打酱油了。在塞外这么多年，他们只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便足够了。
    “将军，你在看燕赵降卒？”
    “嗯，你觉得他们如何？”
    庞奇蹙眉思索，“他们也是汉子，但……”
    “什么？”
    “他们是燕赵之人，家仇国恨，终究立场不同。”
    白稷摇了摇头，认真道：“他们也是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