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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泽丝毫不在意,偶尔有人问起,就打个马虎眼过去,说自己嗓子不太舒服,胃口也不好,总之就是哪哪儿都不太舒服。
沈泽这人审讯惯了,所有表情和话语都极具欺骗性,即便眼前是个大窟窿,只要他想说没有,那就真的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睁眼说瞎话、指东打西的本事,他是做到头了,所以过来打听的人都乘兴而来,懵逼而归,还被派了一大堆任务当做八卦的代价。
警局上下所有人都绷着三分,恨不得一口大气都分成十几口小心地细喘,毕竟面对的是黑二,那人身上沾染了太多罪恶和鲜血,有时候想想,真的是觉得死了都便宜他。
而这一次,真的不能再被他侥幸逃脱了。
沈泽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天放晴的瞬间,他顺着走廊逼仄的空间走到底,然后慢慢推开窗,囫囵算了一下,已经有近二十多天没见过太阳了,虽然光线冷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但已经足够难得,所有沉重好像都能得以片刻休歇。
沈泽看着楼下零星走着的几个人,深秋的凉风变成冬日的朔风,今年的冬天来的好像有点突然,又有点不真实。
恍惚间,沈泽看见一个小姑娘,隔着距离看不清脸,只能看见那过耳一点点的短发,没比警局里那些“巾帼英雄”长多少,那人穿着米色的大衣,手捧着奶茶呵着热气,戴着一条姜黄色围巾。
大概是觉着冷,所以把大半张脸都缩在围巾下,时不时探出来喝一口,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沈泽忽的就想起方白。
不知怎的,想着方白的脸,沈泽觉得这个画面跟他有点搭,想着那人如果也能多穿点衣服就好了,又想着如果能戴条围巾就更好了。
沈泽总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也不知道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能不能给,要是给了,方白又要不要,会说些什么,所以进退着,只能看着它们一天一天续满抽屉,也没给出去。
一来没什么机会,二来没绝地一击的底气,毕竟那人太聪明。
但看着抽屉的东西越来越多,竟也生出一种诡异的、当家作主的满足感。
沈泽听着楼下传来的模糊的鸣笛声,怔了怔神,下意识伸手探了探自己的左侧的口袋,直到摸到那个方方正正、微微鼓起的小平安符,才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被孙局知道自己带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怕是腿都要被打折。
那天沈泽走过办公区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佛光寺、符”之类的细细簌簌的讨论声,破天荒的停了步子。
其实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工作性质使然,局里上了些年纪的、又有大大小小一家子的老警察们,身上、车上多多少少总有些平安符、平安挂坠什么的。
警察这职业,在外面东奔西忙的,面对的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难免会有不安,所以虽然原则是破封建、破迷信不假,但为了家人安个心,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沈泽他们这种接受过高等教育,对宗教信仰本身就抱有质疑态度的年轻人就不太当回事,别说什么烧香拜佛了,平日里就连念声“阿弥陀佛”都觉得费劲。
所以沈泽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头,你怎么躲在门口不出声啊,我还以为是被孙局逮着了,又要写什么‘科学使我快乐、科学使我进步’的检讨呢。”
“知道还讨论的这么大声。”沈泽笑着低声回了一句。
“这不是小林他未婚妻给他去佛光寺求了个平安符,我们羡慕呢吗。”
听到平安符三个字,沈泽愣了一愣,随即开口:“羡慕有符还是羡慕有未婚妻?”
“都有都有,头你是不知道,这佛光寺的平安符盛名在外,每天在山上来回求签求符的人,加起来得有这个数,那乌泱乌泱一片,我觉着佛祖看了都得眼晕。”
沈泽挑了挑眉没有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块平安符被众人阅览了一圈,顺利到了沈泽手里。
沈泽拿在锦囊在手上掂了一掂,没什么重量,轻飘飘一块,亮黄色的底色配着红色“平安”二字,再加上一些辨不清花样的装饰绣花,做工实在称不上精致,是那种放在路边一块钱都嫌占地方的摆件。
“这么神?”沈泽低垂着眸子,拇指轻轻蹭过上面的“平安”两个字,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也没有,头,你别听他们打岔,都是在闹我呢。”林奇接过平安符,小心地塞到自己的衣兜里,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
他警龄小,脸皮子还没练厚,显然架不住这一顿□□短炮的调侃,尤其还是在沈泽面前,就更觉得臊得慌。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罗拍了拍林奇的肩膀,“我每次出任务,你嫂子恨不得把我架到山上开个光,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们担心着呢,就是离得太远,实在没辙,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护着,再说,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们安心比什么都强,别说写检讨了,抄《刑法》都不在话下,是吧!”
说完就重重捶了一下林奇,林奇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咦,鸡皮疙瘩掉一地。”
“罗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很影响你大哥我行走江湖,哎罗哥,你叫嫂子有空帮我留意留意呗,别啊,我找到意中人就金盆洗手了,哎哥你帮我问问呗,大我十岁都没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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