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早上七点秦小宝就起床了。
    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走出了卧室，王冰冰还在睡觉，年轻人如果不上班，没几个能这么早起床。
    他是要去上课，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
    洗漱就不在卧室，怕吵醒媳妇，快速地解决完毕，热了一杯牛奶，配昨晚买的面包。
    要是休息，秦小宝很少吃早饭，但上课或者工作必须得吃，要不顶不住。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风挺大的，有些凉意。
    昨晚上王冰冰已经查看了天气预报，给他准备好了衣服。
    这在以前平时休息时是享受不到的待遇，别说有个人在家里照顾真的挺不错。
    小俩口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过着小日子。
    出门的时候秦小宝没有特地和媳妇说，没啥必要，都知道他要去学校。
    大早上的魔都交通情况还是挺糟糕的，上班上学的人们都在路上奔波着，耗时一个小时，在八点半抵达了学校。
    秦小宝的座驾门卫已经非常熟悉，友好地招了招手，放行。
    停车，拿伞，带着笔记本去到教室。
    同学们都已经到了，有的估计起迟了，还在吃着早饭。
    “秦导，食堂的大肉包子。”有人推过桌上的袋子。
    “不用，我吃过了。”秦小宝直接站上了讲台：“来个人，帮我把投影仪接上。”
    他不太会这玩意儿。
    立刻，有同学上前帮着调试，今早是堂大课，主要内容大伙都知道，公开处刑八个人的作业。
    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陈教授还没到。
    “秦导，这次得分最高的是谁？”有同学问道。
    “咋了，没信心么？”秦小宝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也是媳妇帮他买的。
    “不是...”那位同学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拿起纸张随意擦了擦嘴：“就想知道谁有那个资格。”
    陈教授布置的作业不仅仅是要考核同学们这小半年的学业，另外还有个好处。
    导演系其实一直和国内的一些企业在合作，会接些广告，宣传的活儿。
    正常来说，这些活都是给大四或者研究生的老鸟来做，很少轮得到新生们。
    老陈有路子，找了个广告的工作，不仅可以锻炼，还有些额外的补贴收入。
    学校并不是指教授关于电影，电视剧的知识。
    他们都很清楚，每年毕业那么多学生，真正能坚持下去的屈指可数。
    拍摄广告，也是今后谋生的手段之一。
    同学们都想试试，老师说了，拍广告真不难，去看看电视上播的那些，几乎都是所谓的媒体公司帮着拍的。
    收费不菲，质量很是一般，很少能让人感觉到耳目一新。
    看过，也就顺便忘了。
    能锻炼，还有钱拿，大伙肯定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地准备着各自的作业。
    “都想知道？”秦小宝转过头。
    众人连连点头。
    “好吧，我只能说，”他顿了几秒：“你们其中一人，赢得了拍摄广告的机会。”
    同学们都做好了准备侧耳倾听呢，结果发现被耍了。
    “行啦，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机会总是有的，错过这次，下次加把劲儿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秦小宝安慰道：“你们都是通过几轮的考试才进入导演系学习，谁也不比谁聪明多少，差多少。
    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想想看那些作品失败赔了大钱的导演，如果这点心态都扶不正，我建议还是趁早改行。”
    这些话一说，同学们都在点头，还有人刻意挺起胸，似乎想要证明他不是懦夫，可以干脆地接受结果。
    激将法挺有效果。
    聊了十来分钟，陈教授来到了教室，打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戴着个帽子，身上的夹克已经见过无数次，手里的茶杯三分之一都是茶叶。
    他没有去讲台后方站着，而是招招手，让学生们和他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结果已经出来了，让秦小宝给大家公布成绩，以及点评其中的优缺点。”
    秦小宝没有客气，起身径直上台，拿着鼠标点了几下，投影仪上出现了八个视频的图标，下头是每个导演的名字。
    “这次的作业给的时间其实非常充裕，你们每个人在拍摄的时候，我都有到现场看过，”他没急着公布结果和鉴赏作品：“有的行云流水，有的问题重重，有的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动手。
    不过，所有人都有一个同样的表现，谁知道是什么？”
    他像是老师一般的提问。
    “生疏？”有人举手。
    秦小宝靠在讲台桌前头：“接近了，准确来说是信心不足。
    你们在害怕，害怕接下来的工作，害怕陌生人打交道，害怕被拒绝，害怕拍出来的作品得不到认可。”
    陈教授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没有去打扰秦老师的发言。
    “别误会，这不是在批评你们，”秦小宝话锋一转：“你们表现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没有人生而就会，特别对于导演来说，要求掌握的知识特别多，你们刚进入学校一年多，还只是菜鸟。
    不少行业师傅手把手教，天天练习，都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出师，更不用说拍作品次数屈指可数的你们。
    为什么说这些，和上课之前的意思一样。
    作为导演，心态非常重要，今天没拿到第一，没有获得拍广告的机会，和以后会遇到的问题相比，不值一提。
    大伙都去过我在开平的片场，相信都体会到了剧组工作的不易，如果我说的都是废话，你们早就不在乎，那就最好了。”
    说完了废话，秦小宝点开第一个视频。
    同学和陈教授一起看完，然后开始点评。
    出乎大伙意料，秦小宝在点评中，从构图，拍摄，剪辑方面给出最好评价的，是班长的《蓝朋友》，可最终获得第一的却不是他，而是另外一部。
    “是不是很意外？”
    众人点头。
    “其实很简单，评语是我和陈教授一起做出的，只是从技术手法层面来评价，但！
    真正给分的却不是我们两个。”
    同学们面面相觑，没听明白。
    “你们是导演，以后不管是遇到演员，投资商，还是其他什么人，其实都不要在乎，只有一类人，那就是观众。
    八位同学的作品，是由王冰冰评分的。”
    谜底揭开，众人恍然。
    陈教授轻咳了一声：“你们要感谢秦老师，他这一堂课要放在外头，估计收个几百上千门票都会抢破头来听，作为导演，愿意和你们过家家，真的不容易。”
    同学们没笑，本来就是事实。
    “一开始我是打算自己来评分的，秦老师和我说，是由观众给的分数，我马上就决定不干预。
    他说的很对，导演需要负责的永远是观众，他们觉得你好，才是真的好，其他人说的不算。
    为什么周凯博的作业是第一名。
    王冰冰说了，这部作品是最好看的，也是最打动她的。
    因为周凯博同学角度选的很新颖，他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去评价。
    而是换上了清洁工的衣服，拿起了扫把，和清洁工一起走上大街。
    可以说他的作品里是有两个主角，清洁工，和体验工作的他本人。”
    周凯博有些激动，他的成绩和表现在班里头一直不是属于前列的三人，没想到来了个惊喜。
    陈教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导演需要的是灵感，一个好的创意，可以让作品加分不少，就像许多电影的最后都喜欢留个反转，差不多一个意思。
    特别里头有个对话，
    清洁工大姐听说周凯博要加入体验，质疑他说你会不会？
    多数人的回答可能是，不会。
    但周凯博直接说，我可以学，这点让人记忆深刻。
    一部十分钟的作品，能有这么个点，难能可贵，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作业是第一的缘故。”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