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还少？要八亿？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年你计划一共要烧掉多少钱？”
    彭向明俯身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明妃。
    新纪元那边的资金链一直都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几乎就没好过，《今夜畅谈》一播，那么热的话题，江明妃马上就知道彭向明在燕京了，马上就又杀上门来了，就一个事儿：给钱！
    这个时候，面对彭向明的瞋目与愤怒，江明妃倒是丝毫不怵，“我也没想到电机项目能落地呀，咱们还没真的形成产能，现在跟那边根本就贷不出多少钱来，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靠母公司不断地给输血，先把厂子撑起来再说！”
    她摊手，义正辞严，“再加上现在那么多项目的研究都在同步推进，公司养了多少科研人员，你也是知道的，那能不花钱吗？”
    她现在就是这样，说到公司的一些具体发展步骤，彭向明比较在意的一些东西，已经不怎么争了，至少不是一开始那样非争不可，大多数情况下，开始对彭向明这个资本家，有了一点起码的尊重。
    却唯独在要钱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
    去年一年烧了六个亿！
    今年一开口直接就要八个亿，还说是上半年的预算。
    只是上半年！
    饶是马里亚纳这边两部电影刚刚大赚，去年蒋纤纤的二专也卖的相当出色，安之艺这边来说，艺人们接综艺、接代言、跑商演，也都很赚，无论是作为资本家，还是作为创作人，彭向明都可以算是整个圈子里在赚钱上数得上的猛，但还是被她这一开口就吓住了。
    按照去年那个递进制来计算的话，上半年都八个亿，很可能全年就得奔着二十亿去烧了——彭向明觉得自己再能赚也扛不住！
    一部《功夫》，影史票房第一了，可就算过了五十亿票房，赚的钱也就只够江明妃一年烧的——再考虑到要把钱从马里亚纳提出来，再投给新纪元，中间还有相当不少的耗损，甚至都不够她烧的。
    在决定投资、进这个坑之前，他是预计到了的，知道无论是把新纪元归类为科技公司，还是归类为汽车公司，在起步阶段都会特别烧钱，但他还是没有预料到，江明妃居然能猛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跟你保证，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我请来的、雇佣的每一个人，发的每一份工资、奖金，都绝对物有所值，绝对没有浪费你这个投资人的一分钱！你投进来的每一分钱，都变成咱们的成果了！”
    她犹自在滔滔不绝。
    很少见问人要钱还能要的那么理直气壮、气势磅礴的。
    偏偏，彭向明现在拿她没办法。
    首先，她做的事情的确是彭向明能看见的，也的确如她所说，那些钱没有被浪费，都被花在了刀刃上，就凭他们成立两年，就已经拿出了独立的电机技术，就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光这个技术，就很牛逼了。
    其次……前期六个亿的投资啊，这个时候一旦松了气，前面的也很有可能就沉了。倒不一定意味着公司就会倒闭什么的，怕就怕本来保持着绝对领先的技术优势，投的钱一少，养不住那么多项目，万一被特斯拉给反超了怎么办？
    最后，彭向明怀疑，自己在过去合作的一年中，无数次表达过的对电动汽车未来的看好，已经被江明妃给咂摸透了。
    所以她有点有恃无恐。
    方成钧、周选义这两个助理，以及在去年才招纳入麾下的，彭向明私人投资公司的总裁，张盛，和新纪元的副总裁何云璐，此刻都坐在办公室里，本来正在突击审查慈善基金账目的谢东江，也被叫过来列席会议，算旁听，但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插话。
    片刻后，彭向明无奈地回身坐下，扭头问何云璐，“如果现在就天使轮的话，外面能给的最高估值，到多少了？”她是萧韵怡的学姐，能力很强，被安插进新纪元担任副总，本意是要为接下来整顿分拆完了汇德时代的谢东江铺路的，但入职之后，她很快就被江明妃委以重任，专司负责对外融资。
    何云璐见颠倒了自己，当即回答说：“目前是一共有十一家公司，有投行，有个人，也有类似传福集团这样本身就很有实力的大集团，都对参与对咱们的投资，很感兴趣，当然，现在看，这个兴趣大部分都是因为特斯拉在米国那边成功地进行了两轮融资带来的，所以……给的估值都不算高。目前的话，通过几轮的接触，他们能够接受的估值上限，大概是在25亿到30亿之间。”
    彭向明闻言叹了口气。
    按说也不少了。
    自己投资入股那时候，只给江明妃原来的老底子估值一个亿，过去一年，投了六个亿进去，加一起算是烧了七个亿，能拿到30亿的天使轮估值的话，引个十亿的战略投资进来，完成天使轮，一下子就把今年一年要烧的钱，给解决了一大半……不，很可能只是一半。
    但那也能让自己稍微缓口气了。
    一年二十个亿的钱烧进去的话，是真的压力山大。
    但是又老是会觉得，这个时候不管放谁进来，都等于是在给人家送钱！
    一旦电动汽车迎来政策的转折点，很可能估值就迎风直上了，别说什么25亿30亿，300亿都不跟你谈！
    直到现在为止，新纪元依然是在全球电动汽车赛道上绝对领先的！
    别看特斯拉已经拿到了两轮融资，也正在拼命烧钱，但也充其量就奋起直追罢了，直到现在，也还依然被新纪元甩开了不知道多少个身位，甚至双方都还看不到彼此的影子呢！
    在国内而言，新纪元更是绝对的先行者。
    但先行者的苦恼就是，不被认可——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不好说了，新纪元现在很可能是领先了两三步！
    中米关系现在好得很，融洽的很，上上下下都还并没有太多对能源危机的担心，甚至上至智库，下到普通老百姓，都根本没人会去提这个问题。
    但是……
    “六个亿！就给你六个亿！给我烧到今年九月底！有没有问题？”
    江明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唉……好吧！那就六个亿好了！”
    完了，上当了。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不是别的，是投给自己坚信一定会起来的电动汽车的。
    咬咬牙，投了！
    就权当去年一年白干，权当是给新纪元打工了，大不了赚的钱全给它。
    反正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随便拿点钱进来，就挖走那么大一块蛋糕——对于一个预知未来走势的人而言，那太丢人了。
    又看了江明妃一眼，懒得搭理她那副藏不住兴奋的样子，彭向明又叮嘱何云璐，“继续保持联络，什么都可以谈，但别吐口，什么都别答应。一切都等四月份咱们的概念车亮相之后再看。”
    何云璐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
    …………
    等到把其他人都送走了，谢东江却留了下来。
    他算是彭向明在投资方面最信任的一个了。
    现在，他代表彭向明进驻汇德时代，对汇德时代各项业务的拆分，已经算是接近收尾，预计五六月份，分拆彻底落稳了之后，他就会辞去汇德时代的首席财政官，把这一职位，让给之前彭向明一手招聘的邵康。
    邵康现在的职务，是汇德时代的副总裁，协助谢东江的工作。
    当然，谢东江辞去的只是具体行政职务，却会依然保留汇德时代董事的席位，代表彭向明这个最大持股股东，继续发挥应有的影响力。
    但那些事情，都是随时保持着沟通的，不需要这时候再聊。
    现在他留下来，两个人要聊的，是慈善基金的问题。
    果然揪出了一串蚂蚱。
    谢东江带领他的会计师团队，刚代表彭向明进入基金会开始查账，就有人开始崩溃了，直接认罪，表示愿意把所有款项都退回，请求不要报警。
    光是那位负责人自己招出来的，贪污、做假账、收礼等，就已经高达三百多万——据他自己说，之前不敢，是从去年的九月才开始的，也就是说，短短四五个月而已，已经是三百多万了。
    谢东江请示都没用，直接先把人控制住，然后就报了警。
    报警、备案，相关人员直接刑拘、审问，同时法警进入基金会，跟谢东江的团队一起，清理账目。
    很快就扯出了一串的问题。
    至少有五个人得坐牢了。
    其实没报警之前，也不是不可以私了，但彭向明清查这种事情的本意，就是要杀鸡儆猴，他根本不在意已经被贪了多少，能追回多少，要的就是把人揪出来，直接摁到大牢里去，给后来者留下警戒！
    “查出多少了？”
    彭向明一边亲自动手，琢磨自己办公室里的那台咖啡机，想要尝试很优雅地给谢东江打一杯咖啡，一边问他。
    谢东江见他盯着咖啡机看了半天，干脆过来，检查了一下豆子，帮他按下了按键，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五个人，数儿都不小，最多的那个，目前已经查出来的，远超他自己招认的了，是七百多万了。一共才十三个人的一个小基金会，才刚两年，唉……”
    彭向明冷哼一声，“查，接着查！一分一厘都给我查清楚！罪名给我往最大了去弄，搞慈善的钱都敢拿，给病人家属的钱，不是老弱就是病残，也要管人家勒索点回扣，妈的我恨不得弄死他们！”
    谢东江神态严肃，“您放心，我一定往最狠了去办！”
    …………
    “向明，下巴再抬起来一点，好的！变姿势……”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接连亮起。
    此刻的彭向明，穿着明明是一件香奈儿高定的春季款女士斜领风衣，却仍是被他给穿出了一种浓浓的雄性气息。
    霸气四溢。
    按说这样的模特，实在是不足以诠释服装本身的内涵，更不足以向目标消费者传递出服装应有的那个方向上的美感。
    但香奈儿依然心甘情愿地支付第一年一亿两千万加奖励，第二年一亿五千万加奖励的代价，签下了彭向明，为他们代言女士外套。
    而彭向明要做的，是每年必须参加两次他们在国内的新品发布会和宣传活动，每年拍摄两支以上的广告，和一系列的定妆宣传照片。
    另外，在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必须有五次以上，穿着香奈儿的服装。
    彭向明拍摄的所有广告，只可用于香奈儿品牌的宣传，不得引申到其它方面。
    一上午搞定了照片。
    就是在镜头前摆姿势耍帅而已，很轻松。
    所有照片、广告，最终必须拿给彭向明本人审查，得到签字之后，才可以对外发布。
    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工作，在摄影棚里简单地扒几口饭，就听那边孔泉很认真地跟广告片导演讨论起剧本来。
    其实没什么好讨论的。
    落在某些狭隘的人眼中，只要你代言女装品牌了，别管广告拍成什么样，都一定是娘化，是恶心，是国外势力试图摧毁我们年轻一代的男子汉气魄。
    你跟他们说国外这种先例并不稀罕，你跟他们说这些品牌方之所以舍得砸钱，图的只是代言的那个明星在目标客户，也即女性群体中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是为了让女性们为之疯狂，多买，根本就不带搭理男性客户的，你跟他们说，资本也没那么伟大，自己砸钱，为整个西方文明压制东方文明做贡献，甚至你跟他们说，真正有点娘的明星，反倒不敢接这种代言……他们根本就不管。
    扯淡！
    彭向明对自己穿几件女士外套这件事，毫无心理障碍。
    因为他发现自己哪怕穿一件粉色的女士风衣，看上去依然很man。
    既然如此，怕个球，何苦放着那么轻松的钱不捡。
    刚吃完饭，柳米就来了。
    彭向明的这份代言，显然不是单纯给钱就完事儿了的，彭向明带上了柳米。
    当然，她的代言费就低了好大一截，一年只有5400万。
    但对于女明星而言，能拿到香奈儿的代言，本身就是极大的收获了，代表着咖位得到了认可，这个意义，甚至超过了代言费本身。
    而且……不好、也不必对外说的一点就是，像香奈儿这个级别的客户，每年都会在诸如微博、诸如叮咚短视频这种网络媒体上，投入大量的形象维护费用。
    就像在米国几乎没有哪家电视台敢得罪可口可乐一样，在国内，只要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出现在自家代言人身上的那些一般二般的负面新闻，品牌方也是能帮忙往下压的——每年都真金白银的给媒体上供，不是白花的。
    这一次香奈儿的代言飞快地谈下来，也有彭向明在这方面的考虑。
    自己就算了，最大的雷已经爆出去了，剩下那些所谓的“料”，也无非就是一堆的红颜知己之类的，他是完全不当回事了，都不用别人往外爆，他自己从出道之后不久，就开始自黑一般地致力于打造自己花心浪子的形象了。
    但柳米是需要的。
    在这个圈子里，你不红，所有人眼里都看不见你，固然难受，可是当你红了，当着你的面，几乎全都是善良的人，但背了身，想毁掉你的人比比皆是。
    柳米不像自己，她的人设是很完美的。
    她身上最大的“污点”，应该就是传言中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下午，拍广告短片。
    同样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工作。
    而且香奈儿这种品牌，是一向不太在电视台、电视网上投放广告的，他们并不需要大众媒体的传播，反而需要在大众面前保持一定的神秘，来凸显出那种高贵的气息——其实也就是，根本不让绝大多数普通人知道它有多贵。
    绝大部分人只能猜测它一定会特别贵的东西，才是奢侈品。
    所以彭向明和柳米一起拍摄的这两支广告短片，只会被拿来在他们的店里播放，以及用在微博、叮咚等网络平台的宣传上。
    “听说你最近钱多到烧得慌啊？”
    拍完了回去的路上，坐上彭向明的车，柳米一边掏出化妆镜，对着镜子揣摩香奈儿的化妆师给自己化的这个妆，一边随口说话。
    但是，有点讥讽的意思。
    “啊？什么意思？我怎么烧得慌了？”
    “一出手就是三个多亿买房子送人，听说都快四亿了？好舍得呀！”
    “嘿嘿，这不是……你知道啦？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发了朋友圈，齐元就把她拉到我们群里来了。她自己说的。”
    卧槽！
    老安这是……这不给我找事儿嘛！
    嘚瑟！
    齐元也真是的，干嘛把她拉进去啊！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群，自己一直都不得其门而入。
    当然，也有点下意识的不敢进。
    “嗨，你又不是不懂，这次的事儿，她很老实，当然要给点奖励嘛！”
    “一奖励就是四个亿？那你什么时候也奖励奖励我呀？我也想在燕京住个独门独院的大院子！”
    “住！住！想住咱就住！我那院子快收拾出来了，你想住随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