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元婴五连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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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一群面色悲愤的鬼族修士到处掘地三尺,每一寸地面,每一根草叶都被他们仔仔细细的搜了个底掉。
兰若寺的五位太上长老悬浮在空中,如同神祗一般俯瞰苍茫大地。
一片片浓厚的乌云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覆盖到他们的头顶。
地上的草木凝结出白霜,川流的河水冻结出冰层。
高阶修真者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引发大自然的灵显感应,虽然这五位元婴老怪的表情看似无悲无喜,但天地异相却清楚的表达出了他们现在有多愤怒。
灵姑浮战团的本命灵牌连续破碎,给兰若寺上上下下造成的冲击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位金丹上人,十二位筑基上师,只是去追杀一个炼气十重的叛徒而已,怎么会落到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不留的地步?
就算层层上报需要一点时间,但五位元婴长老自问也没半点耽搁,接到消息后立即施法锁定灵姑浮的方位,以最快速度赶赴了凶案现场。
就这还是扑了一个空,可见凶手的实力有多厉害!
炼气十重的聂小倩,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团灭整个灵姑浮执法队。
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兰若寺掌门人鸠摩婆毕恭毕敬的飞临五位太上长老跟前,将一串充满情趣色彩的璎珞铃铛呈交上去。
“诸位长老,找来找去,只找到了聂小倩的‘引魂缅铃’……”
五位元婴长老齐齐冷哼了一声,惊得鸠摩婆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这位江湖人送绰号‘树妖姥姥’的金丹鬼修,其实很明白凶手十有八九是查不出来了,因为能找到的线索太紊乱了。
这个山村里有两处修士大战的痕迹,灵姑浮战团的痕迹仅仅只占了其中一处。
从残留的尸骸状态来看,这座山村的凡人,一部分是被火属性的弯刀法器杀死,另外一部分则被‘心灵震爆’杀死,这说明凶手至少包括一名主修火法的修士和一名佛修——而且是觉醒了第八神识阿梨耶识,拥有神识主意‘心花怒放’的高阶佛修。虽然佛门修士的《多心经》主修元神,但觉醒第八神识并非易事,摩诃无量宫、魔笳山、冬荫宫起码有一半的金丹佛修只觉醒了第七神识阿陀那识。
至于灵姑浮战团,有十一位筑基鬼修死于‘神魂之触’,这说明凶手中有一位神魂修为极其霸烈的鬼族修士;还有一位筑基鬼修的残骸所处的地面,居然留下了一个清晰如刀刻的臀印,上面完全没有真元气息残留,竟然不是法术造成的杀伤——类似的臀印,还有好几处残留,从大小尺寸来看,分别出自两位女子。
至于灵姑浮上人,他的尸骸已经不见了,所以连他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从五行元素使和黄巾巨灵神留下的脚印来看,与他发生冲突的修士至少在三名以上,而且看得出来,灵姑浮真的尽力了,现场有丹火燎原的草蛇灰烬,有‘银离子神光’烧灼而出的红瓷窑坑,还有‘天蓬宝面’炸出的猪头状岩浆池,以及‘舍身斩’的直线突击路径。
前面的火法修士和佛修,在这场战斗中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完全消失了。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索搅和在一起,让‘树妖姥姥’鸠摩婆的脑袋顿时大了三圈,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
成名修士一般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风格,有时候一个修士的绝招甚至比他自身还要出名。如果是门派出身的修士,这种法术特征会更加明显,他们的法术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别人就能大致圈定出怀疑的对象。但这里的战斗痕迹太复杂太诡异了,又是鬼修又是佛修又是火法修士,又有法术又有雷击又有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屁股印子,鸠摩婆彻底麻了爪子,连怀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怀疑。
“蠢货!”一个身子套在大酒坛里面,只露出巨大到畸形的脑袋和细溜溜胳膊腿的元婴长老破口大骂:“你拿来这枚叛徒的‘引魂缅铃’想干嘛?难道这东西能告诉我们真凶是谁吗?”
“弟子们还在继续搜索,还望长老们给我们一点时间。”鸠摩婆连忙认错,她很清楚,只要查不出凶手,自己作为兰若寺的掌门人,就免不了要被长老们拿来撒撒气。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次的损失太过于惨重了,小佛洲八大修真名门,任何一家谪落一位善战金丹和十二位筑基修士,都称得上是一次重创,更何况兰若寺在八大豪门之中还属于吊车尾的存在,筑基修士不过一百二十八员,金丹修士仅有九员,盘子小、本钱少,这么大的损失已经称得上伤筋动骨了。
而且灵姑浮的战死,可不仅仅是阵亡了一名金丹那么简单,他是兰若寺最善战的金丹打手,也是倾尽全派之力精心打造的法宝战士!
他的死,给兰若寺造成的打击,几乎不亚于凡人国度折损了一支王牌军团。
鸠摩婆觉得,这次倘若战死的是自己,五位太上长老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心和愤怒。
“掌门,到此为止吧,不用浪费时间了。”一个元婴长老叹了口气,她的两耳垂轮、发髻如螺,浑身恍如鎏金佛像一般金光灿灿,神圣庄严的外型完全不似一个死灵生物:“不过现在找不到线索,不代表我们永远找不到线索,凶手既然夺走了灵姑浮的套装法宝‘七萃士战棋’,本座就不信他能永远藏着掖着!”
“我们要不要向‘棒槌山庄’报备一下此事?”鸠摩婆怯怯的问道。
女菩萨一样的元婴长老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们丢不起这脸。”
“阿依吐拉长老,我怀疑,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佛修可能是摩诃无量宫、冬荫宫这两家的长老级修士,也只有他们,才能克制住金丹的遁术,并在这么短的时间杀死灵姑浮师兄……”
“掌门,你这个结论太过武断了,这里的战斗痕迹并不符合那两家的长老们的风格。”另外一位元婴长老冷冷打断了鸠摩婆的话茬,他的下半身是一团漏斗状的黑烟,上半身是庙里金刚也似的肌肉男,裸露的肌肤都是梦幻般的深蓝色,秃秃的光头上扎着一枝冲天独辫,每说一句话都神经质的补上一句“你有什么愿望”,如果不是熟悉的门人弟子,一定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什么:“况且,就算你的推断没错,但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棒槌山庄’也不会帮我们主持公道的。”
鸠摩婆一下泄了气,灰溜溜的去四下招呼兰若寺的门人弟子,打算收队。偏偏就在这时,一个筑基鬼修从河底破冰而出,连浑身的水花也不及甩干,急匆匆的飞临到她的身边,将一枚灰扑扑、半圆形的棋子状物体献给掌门。
鸠摩婆一眼就认出,这是鬼族修士的金丹,虽然只剩了半边。
这枚金丹显然是被人斩成了两瓣,里面的灵气全部流泻一空,已经风化成了骨灰舍利一样的废物残留,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会被当成河底的鹅卵石忽略掉。
“继续找,一定还有另外半边。”兰若寺的掌门人赶紧命令所有弟子过来,重点排查这一段河底,然后屁颠屁颠的把半边金丹献给翘首以盼的元婴长老们,兴奋的如同一只摇尾邀功的小狗。
不怪鸠摩婆如此高兴,金丹舍利是金丹修士性命交修的真元结晶,它虽然被斩成了两半,成为了废物,但它的真元结晶构造,可以在伤痕上忠实的反映出对方的真元韵律,就像煤球滚过了雪地,处子留下的落红。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修士乃至法器、法宝的真元韵律也是如此,只要捕捉到独一无二的真元韵律,今后凶手除非别出现在兰若寺修士面前,一旦出现就别想跑。
“霍氏尼玛!”酒坛长老用手指抹了抹金丹的边缘圆圈部分,惊得吐出了舌头:“好犀利的斩击,这枚金丹的边缘居然锋利的犹如剃刀一般!”
“难道灵姑浮是被雕龙剑宗的剑修干掉的?”有个白面书生打扮的元婴长老将信将疑的接过金丹残骸,翻来覆去鉴赏,越鉴赏就越是疑惑:“为什么我从这半边金丹上,只能找到灵姑浮残留的真元韵律,却找不到凶手的真元韵律?是我水平不够?还是对方实力太强?”
“如果你都感觉不出来,我肯定也不行。”女菩萨一样的阿依吐拉长老将白面书生交给自己的金丹残骸,随手抛给了蓝皮肤的烟男长老:“不过我敢肯定,灵姑浮绝对不是号码帮做掉的,那帮剑修里面,确实有人能用飞剑劈开灵姑浮的金丹,但绝对劈不出这样轻盈而凶悍的斩击效果。”
蓝皮肤的烟男长老也没从金丹残骸里找寻到凶手的真元韵律,着实有些尴尬,赶紧将它交到最后一个眉心长着月牙肉印的黑炭头长老手里:“还是听老包的,他有一丝地府谛听血脉,没准能找出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黑炭头长老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他先将半边金丹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脸色顿时有些古怪:“我在这半边金丹上,能够嗅到的真元残留都与灵姑浮的韵律吻合,确实没有找到凶手的真元韵律,不过……我在上面居然还找到了一丝丝残留的,来自生灵的先天胎息之气。”
黑炭头长老重新将半边金丹放到鼻尖下方嗅了一嗅,很肯定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其他四位元婴长老和鸠摩婆都愣住了,先天胎息之气是鬼族修士的专业术语,指的是人类吊住性命的那口精气,人类武者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一口气练得就是先天胎息之气,它构成了人类武者的内力。
长老们迅速反应过来,这颗半边金丹,曾经被人类用内力击打过!
应该是鞭尸泄愤吧?他们自然而然的想道。
至于人类武者用内力斩开鬼修的金丹,这个可能性他们连想都没想过,虽然上古时期封神之战有过凡人剑斩修士的传说,但金刚杵秘剑都断绝传承一百多万年了,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砸在自家头上。
他们还是认为能够劈开金丹的,一定是某种特殊的法术或者法宝,可以保证不留下真元韵律。
“这个凶手真狂啊。”酒坛子长老冷笑:“要是他留下真元韵律,我们一时之间还真不一定能找着他,但他偏偏留下了先天胎息之气,这是何等的作死?”
“凶手难道不知道我们鬼修有一门‘鬼蜮射影’的法术,可以通过他残留在金丹上的先天胎息之气,在神魂世界中精准的重塑出他的最后一个动态模样?”女菩萨一样的阿依吐拉长老越想越愤怒,对方既然可以轻易斩杀灵姑浮,显然不是无知之辈,而且他搜刮了所有的战利品,却偏偏留下了金丹残骸,这是多么疯狂的挑衅?
“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联手,倒要看看这个王八蛋到底是谁。”黑炭头长老不知道这个凶手凭什么这么胆肥,但他相信,纵然我们兰若寺奈何不了你,棒槌山庄也一定会让你死——小佛洲抗把子早就发布过禁令,任何金丹修士都不允许进入其他门派的地界。
五位元婴长老说干就干,接力棒也似吟唱起了‘鬼蜮射影’的真言法咒。
鬼族修士的持咒,不仅没有阴森恐怖的调调,反而非常悦耳好听,所谓万户萧疏鬼唱歌,死灵修士的真言法咒从来不是吟诵出来的,而是用神魂吟唱出来的,这一点跟生灵修士完全不一样。
五位元婴老怪联手吟唱,不仅让风云变色,山川呜咽,也让一群兰若寺的弟子们听的如痴如醉。
今晚还在门中的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全都赶到了凶案现场,但他们之中也没几个有幸聆听过五位太上长老联手持咒的盛景。
‘鬼蜮射影’这个法术只有两百多颂,五位元婴联手将持咒缩短到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袅袅断绝,半边金丹上流泻出了一股股无色无形的先天胎息之气或者说内力气息,飞旋缭绕着钻入五位元婴长老的眉心。
在五位元婴长老的神魂世界里,先天胎息之气一点点成长为一个俊逸的剪影,又从剪影飞快的成长为一个面容渐渐清晰的惨绿少年,他的目光冷静而残忍,手持一柄仿佛月光浓缩而成的神剑,一击斩出,开天辟地!
即使这是观想出来的金刚杵秘剑,但它那种宇宙大爆炸一般蛮不讲理、无坚不摧的杀伤力,还是直接作用到了五位元婴鬼修的神魂世界。
五位元婴并没有感到痛苦,光剑的斩击与少年的面容是一起出现的,他们完全沉醉在了少年的盛世美颜之中,甚至来不及关注金刚杵秘剑的光辉。
兰若寺掌门人鸠摩婆率领一众门人弟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五位太上长老,却突然发现五位长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痴痴的惊艳之色,魂火遽然化为乌有,身体就跟秤砣一样从天空中直挺挺摔向了地面。
砰!砰!砰!砰!啪!
五具尸体坠地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的巨响。
最后一声脆响,来自酒坛长老身上的本命魂坛瓦解的声音,它不是摔碎的,而是自己破裂的。
长老们的身死道消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到他们的随身法宝都没能作出自发的防护。
所有的兰若寺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也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股彻骨的冰凉从他们的头发丝儿直贯脚趾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