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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殿下最近请爱惜精神,切忌……太过操劳。”
我笑道:“小王一向爱闲,一定遵照许太医的叮嘱。”
我那皇帝堂侄就跟着笑了:“许卿太心细了,皇叔一直有分寸。”
许太医抖着胡子拱手道:“是臣多言,王爷请勿怪罪。”
我道:“哪里,今天劳烦太医半日,来日再相谢。”
许太医带着小医官们叩拜告退,曹总管和楚寻也带着药单药瓶先退下了。我向启赭道:“今日臣的一点皮外小伤居然惊动圣驾,圣恩浩荡,臣感激涕零。但天色已晚,时辰不早,皇上请快些回宫吧。”
启赭站起身,瞄了瞄本王裹着布的胳膊:“朕这两天让皇叔惶恐了不少回,感激涕零了不少回。皇叔,朕与你叔侄之间,无需太讲究君臣客套,今日皇叔救了柳丞相,这项功劳,朕已记下。只是,有些话,朕也需要提醒皇叔。”
我躬身,启赭走了两步,轻叹气低声道:“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出入伎坊青楼,朕知道,朝中众臣没有几个人遵守这项规矩,可皇叔身份与旁人不同,下面百官都在盯着,好歹不要太张扬。”
我就知道,今天楚寻一事,肯定要招来些小麻烦,便立刻道:“臣这些年违背朝廷纲纪,沉溺风月之所,败坏朝廷清誉,罪无可恕。请皇上赐罚。臣,之所以明知是错却一直错……”我苦笑一声,“也就是想,能床头枕边,一时半刻,有个说话的人。臣终日无所事事,对朝廷没有丝毫贡献,每每心中羞耻惭愧,又加之这种癖好,实在……”
启赭站在我面前,明黄色的衣摆纹丝不动。
片刻后,听见他又叹了口气:“皇叔不愧是皇叔,逛个楼子都逛得如斯忠肝义胆,为国为民。风流了,快活了,小倌抱了,还带回家了,皇叔却依然满腹委屈,满心寂寞。叫朕该如何是好?”
我立刻两腿一弯:“臣,不敢……”
还没弯下去,启赭一把扶住我的肩:“皇叔,朕方才是随口开个玩笑。”他眉头仍皱着,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收回手慢悠悠道:“就凭今天救了柳相一事,皇叔逛青楼,就确实逛得为国为民。”
我的老脸微颤,索性低头,不再回话,启赭也没再说什么,四周静了片刻后,我方才又道:“皇上,天色实在已晚,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启赭嗯了一声,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接着道:“臣有几句话,也要进谏给皇上,皇上乃万金之躯,当爱惜保重龙体,每日处理朝政,劳心劳力,一些其余的无关紧要事,譬如臣受伤家变此类,不用太留意……”
启赭笑着截断我话头:“敢情皇叔还是嫌朕多管闲事了。”
我无奈。所以说,当奸臣辛苦,做忠臣更不容易,真心诚意说句劝谏的话,却不知道会被解出多少层意思,猜出多少种居心。
我只得道:“臣绝无此意,只是诚心进谏。私心里,巴不得能再多得些圣上的恩眷。可为圣上着想,臣不得不再大胆直言些,皇上出宫时,更当将龙体安危多放在心上,譬如每每驾临臣府中,这样寥寥几个侍卫,假如臣真的是那包藏祸心的乱臣逆党……”
启赭望着我,目光与神色都有些莫测。
我忠肝义胆地凝视着他,少顷,启赭侧转过身,淡淡道:“皇叔的苦心,朕明白。朕以后会留意些。”再瞧了我一眼,“既然如此,朕先回宫,皇叔这几天在家养伤,不用往宫里去了,过些时日,朕再差人来看看你。”
我跪谢隆恩,终于恭送皇帝堂侄回宫去了。
等圣驾出了大门,我才又觉着伤处跳跳的火燎的疼痛,兼之有些疲惫。回到厅中方才的软榻上歇了一歇,楚寻端了杯温茶送过来,我拉他在我身边坐,楚寻道:“王爷受了伤,又十分劳累,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免得弄出些不方便,打扰王爷休养。”
我接过茶盏,喝了口茶,微笑道:“连你也不愿多陪陪本王,也罢,要么这便让曹总管安排轿子送你回去。”
楚寻从我手中接回茶盏:“王爷这样说,我哪还敢回去。”
曹总管在一旁道:“老奴这便让人替楚公子收拾卧房。”我直接道:“不用收拾。”曹总管立刻道:“老奴明白了。”
楚寻站起身:“给曹总管添麻烦了。”态度谦逊自然,曹总管抬眼看了看他,含笑道:“公子客气了。”
楚寻又回我身边坐,我和他随便说着闲话,楚寻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后来流落各处又见识过不少,几乎什么都能谈得,我每每和他说些话,就感觉浑身松散些。
我握着楚寻的衣袖道:“可惜我忘了,王府里没有琴,只能等明天再让人找一张来,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让你弹给我听。”
楚寻道:“王爷伤处疼,晚上怕睡不踏实,方才让我弹琴么?”
我有意苦下脸说:“本王在你眼中,当真如斯不通音律?我几时还敢把楚公子的琴声当催眠小曲听?”
楚寻笑道:“我只是怕我真的弹了催眠的小曲,王爷却越听越精神。”
我正色道:“精神了才好,许太医刚刚还劝本王要多养精神。”
楚寻哧地一笑,我伸出没受伤的左臂就势将他揽住。
过不多久,晚饭备好,果然遵照许太医的叮嘱,清汤寡水,一碗淡粥,七八样小菜。
我刚刚端起粥碗,楚寻替我夹了一筷凉拌蕨衣,有下人在门口道:“禀王爷,柳丞相和云大夫来了。”
我心中一顿,急忙放下饭碗:“快请。”
少顷,一抹湖色和一袭锦衫一道出现在门外,我迎上前:“柳相,云大夫。”
云毓笑盈盈道:“啊,来得不巧,闻见饭味了,柳相,你我赶上了怀王殿下吃饭的时候。”
我道:“来得正巧,刚端饭碗,还没动筷。柳相和云大夫不嫌弃,便一同吃吧,不过只是清粥小咸菜,不堪招待两位。”
还是云毓笑着摇头:“可惜,臣是吃过了来的,好像柳相也用过饭了,臣听说王爷受伤,便特意过来探望,刚巧在门前和柳相遇上。”
我看着柳桐倚,不知是否是因为夜色太柔软,灯光太幽暗,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与平时有了些不同,他开口,声音便如同熏熏晚风般渗入我心:“王爷的伤势如何?”
我的声音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如夜色般柔软了:“没大碍的,太医说,过几天就能好,柳相……请放心。”
云毓在一旁道:“既然殿下还等着吃饭,臣就先……”
我转过头道:“让来探病的人刚来就走可不是待客之道,云大夫……”我再转头,“和柳相请上座。”我喊人上茶,云毓端茶抿了一口,随意地左右看了看,“听说王爷把楚寻带回来了?”
像这样在关键的场合,专门提那壶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