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夏心妍。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得非常的扑朔迷离。
    但，所有的一切，却也仅仅指向了一个点——洪荒皇族的因果，并不是那么受到欢迎。
    说到底，有些事情，真的就是以情感为攻击的目的。
    这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为了最终的目的，许许多多的一切，都可以付出，也都可以抛弃。
    不同的文明，其中应对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苏离靠近了夏心妍之后，夏心妍也并没有远离。
    甚至，她的身影更加凝聚了几分，气息也更加的真实了几分。
    就仿佛，这一方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而其余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在靠近夏心妍身边两米之地，苏离停了下来。
    随后，苏离才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曾经，我确实是欠下了你一份因果，只是，这一次我依然可以如同之前那样，偿还你那样一份因果。
    只是，那般情况下，你又是否愿意？”
    夏心妍美眸凝视着苏离，其中，神色深邃而又复杂了许多。
    不过，她却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我不愿意，我只愿，与你共赴一切的因果。”
    苏离道：“这真的是你的意思吗？”
    夏心妍道：“这是我的本心，也是——她的本心。
    另外，有句话，我也知道，这时候不说，怕是这一辈子，这生生世世无数辈子，也再没有机会说了。”
    苏离道：“是和阙心妍有关吗？”
    夏心妍道：“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离道：“如果是她——那，我也的确有许多因果，对不住她。”
    夏心妍道：“你没有对不起她，反而，一直都是她对不起你。她高看了她自己的能力，也错估了天道法则的险恶。”
    夏心妍说着，又道：“请原谅，她在促成这一次的计划进行，但是其目的，反而并不是刻意的针对你。
    只是，要完成这样的目的和计划，她却已经避不开你，也绕不开你。”
    苏离道：“我知道，所以，才有了曾经的缺失。
    曾经的缺失，应该会是我的将来。
    只是，说来可笑。
    她一心想毁灭这一方罪域的世界，而我，反而一心在拯救这样一方世界。
    可她却是一心热爱着这个文明。
    而我，却仅仅只是这个文明的过客。
    我，只是一个异族。”
    苏离轻声说出有些唏嘘的因果。
    有些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也已经明朗了起来。
    把持忘尘寰、推动因果变化的，恰恰反而就是阙德阙辛延一群人。
    但是他们的目的，却是重建一个全新的爱与和平的文明。
    因为他们觉得，这个罪域世界，已经腐烂到了骨子里。
    而另外一群存在，则是想要霸占忘尘寰的因果，收编洪荒皇族的因果，在归墟之中重新立道，以封神榜立下全新的文明道统。
    而这些人，又以苏盘古等人为主。
    其次，还有许许多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浮出水面。
    在真正的因果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些该隐藏的，也依然会继续蛰伏。
    特别是，此时此刻，苏离拥有极大的权力和实力、甚至掌控了一方天地因果的强势时期。
    这个时候，跳出来的，浮出水面的，永远都只是一批工具人。
    可怜。
    可悲。
    可叹。
    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生命的无可奈何。
    也是法则的趋势，以及法则的驱使。
    秉承这一方天地的气运。
    那便也要承担这一方天地崩溃的因果与责任。
    家国与情怀，有时候，或许真的是两难全的事情。
    “其实，最想放弃的，还是我自己。
    如果，如果按照你们部署的来，如果我不那么冲动。
    如果我不那么杰出甚至是聪明。
    那么，你们现在也已经成功了。
    即便没有，想必苏忘尘也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如今，我的确是赢了，胜利了。
    但是最先摧毁的，却反而是自己最能亲近和信赖的伙伴。”
    苏离叹了一个，语气有些唏嘘。
    夏心妍神色黯然了几分，却也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交流，就说明，一切还有希望的。
    而且——我始终觉得，他，抑或者你，一定可以完成你的心愿的！”
    夏心妍言语温柔。
    不过，她说话的时候，苏离甚至已经清晰的看到了，她浑身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了起来。
    她温柔而美丽的笑容依然如鲜花般绽放着，但是在苏离的眼中，接下来的变化，却无比的惨烈。
    天机。
    这就是天机的能力。
    当执掌了忘尘寰的部分因果的时候，即便是没有系统，这种能力也已经变得极为可怕。
    而若是搭配上系统使用，几乎都可以时时刻刻窥探到天地万物的变化。
    这是一种极其强大也极其逆天的能力。
    拥有这样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处于绝对的优势。
    此时，苏离看到的夏心妍的结局，是很惨烈的。
    这似乎就是她命运的归宿。
    她努力的将所有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似乎就是想要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
    但她却不知道，命运的变化，早已经镌刻到了苏离的超凡天机能力之中。
    苏离此时，却并没有动用这样一份能力。
    反而，他收回了看向夏心妍的目光，轻叹了一声，道：“这里的所有因果，我也已经明白了。
    不过，甚至，我也已经明白到了苏盘古那种疯狂、扭曲的心态。”
    苏离说着，沉思了片刻之后，汇聚出了百万天机值，直接以因果般的手段进行燃烧，化作了天机造化本源命气气息。
    这些气息，形成了一个类似于苏离般的身影。
    只是这一道身影，却没有本我，也没有自我意识。
    这就像是一道飘无不定的、没有自主意识的灵魂般，飘荡着，飞向了夏心妍。
    夏心妍美眸含泪，却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流，化作一片漩涡，顿时席卷了那一道飘忽不定的灵魂，并形成了一片湛蓝色的漩涡之门。
    “人生若只如初见。”
    忽然间，夏心妍轻声叹息了一声，接着，身影就这样的在这样一片冰宫之中崩塌。
    而漩涡之门汇聚之后，直接扩散，很快笼罩了苏离。
    苏离没有反抗。
    他也没有想过反抗。
    因为这不是囚笼，不是封镇，也不是杀机。
    这是一种淡淡的守护。
    源自于冰宫崩塌的守护。
    源自于这真虚的崩塌与毁灭的守护。
    也源自于夏心妍最后付出的一份诚意。
    她没有解释。
    她更没有说明。
    因为她也知道，任何的解释和说明，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对不起的，终究还是辜负。
    而该失去的，也终究已经丧失。
    夏心妍也消失了。
    湛蓝色的漩涡撑开了天地间的法则。
    而苏离则静静的漂浮于其中。
    他付出的天机值非但原封不动的回来了，还额外增加了足足十亿。
    除此之外。
    苏离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枚雕像。
    翠绿色的雕像，玉质的，如冰种翡翠一般，光明透亮。
    这是一名女子的雕像，女子已经没有了双眼，眉心染血。
    看起来很凄惨的雕像。
    而这个女子，也正是夏心妍。
    原本完美、绝美动人的容颜，似乎在凝聚成为雕像的时候，遭遇到了毁灭的破坏。
    苏离的手抚|摸过雕像，一缕缕柔和的光芒覆盖之后，苏离冥想了《皇极经世书》，进行了加持《皇极经世书》的修复。
    片刻后，雕像恢复了正常。
    而苏离身边的湛蓝色光圈，也在此时，尽数消散。
    随后，天地间的时间，如同静止了一样。
    苏盘古的斧头还依然劈出，但是却定格在了虚空。
    而苏离的身体也同样倾斜，手中也依然拿着盘古斧，似乎也依然在对峙。
    只不过，就在此时，苏离忽然激发天脉·怀光天赋，激活了自身的盘古血脉，以盘古斧，燃烧了那足足十亿的天机值，以及，他到目前为止累积的所有功德值。
    天机值燃烧，功德值耗尽，雕像直接就粉碎了。
    “噗——”
    盘古斧，杀出了盘古开天的一击。
    在时间定格的因果之下，苏盘古的头，忽然从中间裂开。
    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他的头发炸开，化作了一片片黑色的烟雾，并迅速的冲击天地，衍化为四方虚空的森林与树木。
    他的身体，则化作了类似于通天塔般的存在，如同擎天柱一般，支撑着天与地的规则融合。
    他的血河，化作了江河湖泊。
    他的双眼，化作了日月。
    ……
    这样的变化，也带着不甘与挣扎。
    苏离没有犹豫，也依然决绝。
    “噗——”
    也就在此时，那死去的苏盘古手中的盘古斧，却依然化作一道斧光，自虚空静谧的时间法则里杀出。
    “噗嗤——”
    苏离身前，粉碎的雕像中，阙心妍的身影显化而出。
    一身白衣。
    却被毁灭的斧光，同样击中的胸膛。
    斧光如剑。
    一剑穿胸。
    一剑，寂灭。
    风。
    很冷。
    苏离的心，也很冷。
    他的血，更冷。
    当夏心妍彻底消失，阙心妍的身影才完全汇聚。
    然而，曾经的命运，如今依然在延续。
    曾经的过往，如今亲身经历。
    怀中，伊人柔软的身躯染血，鲜血如雪地里绽放着的鲜艳梅花。
    “轰隆隆——”
    远方，巨型的祖龙船破天而显，船头，夏心宁双眸如血，泪水洒落。
    “你——终究还是负了她。”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的。”
    夏心宁喃喃，脸色苍白。
    他一头黑发，也在瞬息之间，变得一片斑白。
    苏离怀中，那柔软的伊人，渐渐的变得虚无了起来。
    很快，她的身影就彻底的消散了。
    苏离怀中空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似乎，什么都已经发生完了。
    苏离深吸一口气，凝聚祖巫虚影，笼罩自身。
    长辈，他看向了苏玉清、苏玉皇一行人。
    这时候，这一行人早已经跨入虚空涟漪之中。
    在苏盘古被斩杀的刹那，就已经没入了涟漪，已经连影子都抓不住了。
    苏离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连带着汇聚的祖巫气息与杀机，也都收敛了起来。
    苏离看向了夏心宁。
    夏心宁没有说话，反而转身便直接离开。
    阙德远远看了一眼，似想说什么，但终究也没有能开口。
    苏离站立了片刻之后，轻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收回了盘古斧。
    苏盘的盘古斧，同样也是那种只能用一次的至宝。
    所以使用之后，就自行消失了。
    眼下，这一片虚空，已经再次化作了类似于花月谷的模样。
    或者说，因为忘尘寰与阴曹地府形成了一个整体，这里更像是阴间和阳间的一个过度之地。
    类似于阴阳虚空间隙之地。
    苏离静静观看着环境的变化，对于身边众人的离去，却没有在意。
    又过了许久，这片天地，也仅仅只有三个人存在。
    一个，是一直留在苏离身边的魅儿。
    魅儿自然是无碍的。
    因为一直出现的魅儿，实际上仅仅只是个复制体罢了，而且是苏离以特殊的手段制造出的复制体。
    但此时，苏离身边的魅儿，是真正的魅儿。
    因为复制体，已经被洞穿腹部，被秩序锁链所伤，几乎处于濒死的状态。
    另外一人，则是一直没有离开的诸葛青尘。
    诸葛青尘之所以留下，必定还是有原因的。
    “离兄，记得曾经镇魂碑上的那些壁画吗？其实时间并不久，一切就发生在去年九月。”
    诸葛青尘轻声道。
    “嗯，那最后模糊的画面，是现在这般场景吗？”
    苏离平静的询问道。
    诸葛青尘背负双手，好一会儿才道：“是，也不是。”
    苏离道：“所以，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或者说，其实终究还是苏忘尘赢了？”
    诸葛青尘摇了摇头，道：“都输了，最惨的，其实还是另外一个我。
    当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任何结果，也是都可以接受的。
    只是——有件至宝，到现在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没有使用。
    所以，应该是你或者是他赢了。”
    苏离不以为意，对于这般说法，也一点儿都不惊讶。
    他笑了笑，道：“你是说，真正的月光宝盒吗？他付出了所有，所有的至宝都是一次性的至宝，但唯独，月光宝盒其实并不是一次性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