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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梦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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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誉自明事开始,便知自己处于危檐之下,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母亲虽是侯府独女,低嫁到了裴家,却始终不得父亲宠爱,被人算计多年郁郁而终。
    他必须比所有人都要有远见,才能在这荆棘丛里活下来。
    裴誉看的出来,顾遥怜没有欺骗自己。
    “姑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遥怜噙着泪,即使再世为人,她也没有裴誉这样足智多谋。她前世被困在内宅多年,目光并不长远,“可是我害怕,我不敢同其他人说,更怕姑母知道了会担忧。姑父,我只能和你说。”
    她虽相信王若兰,但顾遥怜也明白,姑母在内宅内尚且难以自保,知道了这些也只能让姑母多添烦恼。
    她不相信柳家人,更不相信自己那偏心的父亲……
    她能相信的人,唯有裴誉。
    裴誉瞧着眼前的少女,心尖像是被刀削了一块似的疼。
    他终于明白梁振为何说她多思多虑。
    裴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怜怜,你想不想亲手打破这噩梦?”
    顾遥怜惊讶的抬起头,目光和裴誉的视线相接。
    “无论这噩梦是真是假,姑父和姑母都不能陪你一生。”裴誉何尝不想,像呵护妻子一样护着顾遥怜长大。
    可顾遥怜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当年被人陷害落入冰河里,即使妻子拼了命救回了他,可他和妻子终究留下了病根。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明日和死亡哪个先来,又怎么照顾好顾遥怜呢?
    裴誉说,“你得学着保护自己,也得学着长大。”
    若真的如顾遥怜所说,妻子比他先离世,那时的他怕是也只剩下个空壳,又怎么能保护周围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让顾遥怜学会怎么立足和筹谋。
    “你不必怕,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裴誉道,“有姑父和姑母给你撑着,你大胆的往前走,不用回头看。”
    顾遥怜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的从面颊上滑落。
    前世她最后一次见裴誉,他的处境并不好,可他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他说,你想要做什么就做,想要和离便和离,有我在,你放心的朝前看。
    他说,不要怕,姑父一直都在。
    裴誉起身走到顾遥怜身边,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帕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呢?”
    顾遥怜抬起手抱住裴誉的腰,哭的更大声了。
    她恨极了前世的自己毫无手段,姑母去世后也无法报仇,最后还眼睁睁看着姑父,一点点的陷入沼泽地里,受万人唾骂。
    这是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姑父和姑母,她怎么能忍心看他们不得善终。
    “好孩子。”裴誉抬起手,抚摸着顾遥怜乌鸦鸦的黑发。
    顾遥怜自七岁起,便如同他当年一样,学会隐忍、故作乖巧。
    “晚些我让邹家的小子去长安院见你。”裴誉见怀里的顾遥怜点头答应自己的提议,便安排着,“邹家我用了多年,很是忠心。”
    顾遥怜从裴誉的怀里抬起头,一张清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想了想才说,“邹六爷是同姑父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好让邹家的人为我办事。况且,我同傅家当真是没什么缘分,姑父不用为我安排这件事了。”
    裴誉微微挑眉,这丫头居然知道邹家和傅家关系不错,那么傅家大郎的事,估计也没瞒住顾遥怜。
    她的梦,怎么会如此的详细?
    “那你想要谁?”裴誉没有勉强顾遥怜,“你同姑父讲。”
    “我想要袁九叔。”顾遥怜思索了一阵子,“袁九叔在外院多年,又经营着我母亲留下的书铺,让他来我身边伺候,旁人也不会误会。”
    更重要的是,袁九叔经营的书铺旁边,便是柳家开在京城里的酒楼。
    她得留意柳家的动向。
    “也好。”裴誉说,“那我把袁十二也一并给你,他看上你身边的小丫鬟香微了。”
    顾遥怜:“……”
    居然还有这事?
    袁十二自幼读书习武,后来代替父亲袁五成为姑父身边最得力的人,他一直未曾成亲,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彼时,木香院内。
    季氏满腔怒火的坐在软榻上,心里憋闷至极。
    她身为季家嫡女,昔日为了巩固家族势力,不得不下嫁给了永昌伯府的庶长子裴孓。
    本以为裴孓身为老伯爷最爱的妾室生下的儿子,有能力去抢这爵位,却不想裴誉是个难对付的。
    好在老天开眼,二房害的裴誉不能再有子嗣,她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尤其是如今季家崛起,投靠到了寇相门下,她更是有了底气。
    只是季氏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心为了季家,可父亲和母亲却瞒了她良多。
    季家的家产,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她竟不知季府内还藏着风雨竹石图。
    她出嫁的时候,母亲还哭诉家里太穷,东凑西凑才勉强给她凑了一千两银子做嫁妆。
    可如今父亲和母亲疼爱幼弟,居然把南山祝寿图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幼弟赏玩。
    不是说家里揭不开锅问她要银子贴补吗?
    “大太太。”何嬷嬷拿着茶水走到季氏身边,低声说,“你从季家带回来的两个丫头,该怎么处置?”
    何嬷嬷不说还好,一说季氏的火气就更重了。
    她眉头拧成一团,“母亲难道不知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她如今一心记挂的,都是大爷膝下没有男丁!”
    “没有男丁是我的错吗?我给大爷纳了多少妾室,可她们都是不下蛋的鸡。好不容易有个下蛋的,下的是什么歪货?”
    何嬷嬷吓的赶紧把茶盏放下,“大太太你声音小一些。”
    “我说错了吗?”季氏眼眶都红了,“嬷嬷你说,大夫说裴誉身子有损,不能让女子有孕,那么大爷是不是也和裴誉一样……”
    “祖宗……”何嬷嬷都差点跪下来了,“你可别说了。”
    这哪是大爷的错?季氏虽给裴家大爷纳妾,可也让她们所有人都喝下避子药,怕她们生下庶长子。
    终于有一个怀孕的,季氏却害的这姨娘受惊难产,生下裴芥后便去世了。
    就连当年嫁来裴家,也是季氏主动去同裴孓来往。季氏可比季家的人明白,裴孓嗜酒又喜欢颜色鲜艳的女子。
    即使明白裴孓本性难移,季氏也嫁了。
    何嬷嬷知道这些,却不敢说季氏的不是,她只能安抚季氏,“太太若是讨厌这两个丫头,不如放在外院吧,这样大爷也瞧不见,你也能安心!”
    “我安心?”季氏嗤之以鼻,“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能安心?”
    “除非,把她们送到三房去,让我这三弟收了她们。”
    都是王若兰和顾遥怜的错,若不是顾遥怜说季家藏有风雨竹石图,她也不会冒然的跑回家去询问,最后不仅被母亲一顿数落,还不得不从季家带回来两个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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