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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_分节阅读_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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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往金陵,五郎、十三郎极有可能在金陵呆上七八年之久,所以妻子儿女自然是要带上的,再加上侍卫、仆婢、箱笼等物,竟挤满了一艘有三层舱室的大楼船。
    五郎十三郎两人的子女加起来共九人,孩子们在大船的甲板上奔跑来往,欢笑不停。来族中做客的诸清延面貌俊美之极,气质、谈吐、学识皆上品,游学两年下来,已经在各地都有了些名气。
    还在江陵的时候,诸清延就很被谢氏族人喜爱,孩子们更是爱戴诸家大郎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在船上只要一有机会便缠着他不放,叫诸清延简直不胜其扰。
    对诸清延的遭遇,大郎和五郎、十三郎都觉得十分有趣,五郎大笑道:“阿延,我家长幼皆如此爱你,不若便取我家族妹为妻,亲上加亲罢?反正你未曾定亲,我家美貌族妹并不少,便是你欲要一妻四媵,说不定我家也有族妹愿意,补齐了与你,享尽齐人之福。”
    “正是此理。”谢华邵一拍掌,道:“阿延,你未曾定亲,家中也是三代单传,正是该多多为家族开枝散叶、绵延血脉的时候,何不应了五哥所言罢了!”
    谢家郎君们齐声大笑,诸清延势单力孤,分外无奈,拼命地摇头摆手拒绝:“实是并无此意,无福消受,你们勿要再戏耍于我。”
    众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正是谢家大船从江陵开出不久,三月的午后,江上阳光明媚,风势也不大,颇有几分风雅的郎君们便在甲板上摆设出东西来品茶论道。
    谢华邵摸着下巴看了诸清延几眼,评价道:“阿延你也勿要自视太高。虽说品性为人、学识谈吐,你都是不错的,但若是要配我家九娘,你也就是勉强可以罢了,年岁也还大了些。不过我家九娘已经聘与卫家五子,你是赶不上了。”
    五郎和十三郎指着华邵哈哈笑:“敝帚自珍如此,阿邵也是十分了得。”
    大郎淡定自若道:“我说的竟是实话。我家九妹冰雪聪明、秀容灵姿,识见不让男子。若她身为男子,你们竟未必能比得过她。便是她身为女子,也不是这天下一般男子能配的。”
    诸清延笑而不语。老实说,这类话在一路游学旅途上,大郎已经与他说了不下百遍。诸大郎心想谢华邵也是可怜,严父主母都没有什么好念叨的,在外想念家人的时候,竟只有念叨弟弟妹妹可做。在这些弟弟妹妹里面,又是谢九娘出现的频率最高,两年结伴游历下来,倒是叫诸清延听了不少谢九娘的事迹,比如四岁能诵,五岁就懂得关照大哥,如何乖巧伶俐云云,直听得耳朵生茧。
    华邵的话叫五郎不太乐意,一拍桌道:“若说冰雪聪明的女儿,我大娘是极好的,两岁我便教她诗词,至今八岁,已经能诗能赋了。女工也是精到的。”
    “说的似乎天下竟只有你家女儿十分优秀,也忒自大了些。”十三郎愤而起,直接从妻子处把四岁的女儿抱了过来,炫耀道:“我家女郎才是顶顶好,看这眉眼,秉承我谢氏精粹,日后定是绝色美人、倾国倾城。”
    说到这里,三个谢氏郎君才骤然发现,争论谁家的女儿更好,不都是他们家族的女郎?也没必要分出个高下,于是再次将火力对准了诸清延,力求在大船到达金陵之前,说服他娶一名谢氏女为妻罢了。
    十三郎四岁的女儿着一身浅粉色的小襦裙,薄薄的头发梳成两个小鬏鬏,面容稚嫩可爱。大郎一看她便想起了小时候的华苓,眼神柔和下来,翻箱倒柜地寻出一个黄玉活环福寿如意长命锁,赠给了这个小侄女。
    船上诸人之间气氛极好,一切井然有序。
    长江水流湍急,行船不走夜路,所以入夜之后,谢家大船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渡口停驻过夜,等候天亮后再启程。
    却不料,一夜过去,清晨将至,在人们警惕心最低点时候,大船上变故徒生——
    追随着谢家郎君们登船的护卫力量共有四十名谢氏族兵,竟有一半忽然反戈暴起!
    这些反叛者先是从背后对同僚刀刃相向,将守夜的族兵全数击杀,而后训练有素地取出火种,将楼船四处引燃,而楼船各处隐蔽的角落,不知何时,已经浇遍了易燃的桐油,只需火星子一引,便是火苗大作。
    忠仆谢定护着大郎的后背,一主一仆,两人各执一把从敌人手上抢来的长刀,慢慢被四名反戈的族兵逼到了最上层舱室的死角。
    这些反戈的族兵每一个臂上都绑着青色布条,眼神狠辣,动作凌厉,口唇紧闭,绝没有人说一句话。他们手中的刀都是江陵谢氏族兵的制式装备,黑身白刃,现在上面已经沾满了血。大郎身边的其他两名仆役武艺并不佳,已经被杀了。
    楼船全是木质材料所建,火焰已经从最下层蔓延上来,大郎看见了,这些反叛的兵丁没有一个有离开楼船逃生的意向,他们将船上的人都压制住,不让任何人逃离,明显意在等待熊熊火焰大作,将整船的人烧死在船中,包括他们自己——作风如此狠辣不畏死,这些,都是死士!
    大郎听到了几声惨烈的哭嚎,而后戛然而止。他眼神一厉,狠狠握住了刀,他面沉如水,沉声开口:“你们是谁的属下?”
    四个压制着主仆二人的死士并不打算回答,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神色,忽然有两人挥舞长刀朝大郎攻了上来,刀势凛然腥辣。
    幸好大郎不曾疏忽武艺,拼着狠劲挥刀抵挡,竟也能敌住一人,加上武艺高强的谢贵互为犄角,以伤换伤,两人竟也支撑了下来。
    一时不能杀死两人,这几个死士却也不恋战,只是略退开去,将他们逼迫在船仓一角。
    大郎感觉得到空气里越来越燥热了。
    身体碰到的墙壁温度慢慢升高,这些死士并不能进入楼船上两层,所以只在下层浇注了桐油,火势也是楼船下层最为旺盛。郎君娘子们居住在上两层,火舌已经在慢慢卷上来,大郎想起五郎、十三郎那些孩子,心中一痛。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这些死士所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五郎和十三郎!族老已经议定,他并不在下一代的丞公人选当中,谋划这件事的人,是想要让五郎和十三郎死。
    是谁,到底是谁胆敢这样做!
    船舱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那是桅杆断裂坠落的声音,随着桅杆砸落,整艘楼船倾侧了一下。
    “郎君!”谢定抓住机会,一声惨烈大喝,猛兽般斜斜扑去,一刀将最近处的那名死士穿心而过!另三名死士,被楼船忽然的倾斜微微乱了一下注意力,被谢定抓住了机会,但立刻便组织起了反击,三把长刀同时劈向了谢定。
    情势危急,大郎抢入位置,将另一名死士斩向谢定的刀刃架住,刀刃相击,声音由清转闷,他脚下猛地发力,用自己的身体撞向左侧的死士,竟生生将对方撞开,但是同时付出了左半臂几乎被砍断的代价。
    谢贵毕竟武艺极高,有大郎的打岔,一个拧身生受了两刀,换了又一个死士的命,而后以头相击,生生将第三个死士撞得脑袋开花。
    大郎此时已经一刀剖开了最后一名死士的肠腹,但对方竟悍勇之极地用最后的力量,将一把匕首送进了大郎的心口。
    剧痛从胸口传来,大郎感觉到了身体里力量的迅速流失,阖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他竟是有些惆怅。答应了小妹妹,回家之后要与他细细说一路游历的见闻,但恐怕做不成了……
    谢贵目眦欲裂,火苗已经燎到了顶层舱门,谢贵抢过主人家的身躯,负在身后往外冲,顶层之外,这艘庞大的楼船已经整艘变成了熊熊火炬。
    前后皆无生路,谢贵一咬牙,负着主人沿火势最小的位置往下跳,在上层的船舱将要带着猛烈的火焰倒塌之前,扑进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无数的声音在嚎哭。
    作者有话要说:啊 这是补8号的第二更 说是昨晚八点更的话已经被这个蠢作者当成月饼吃掉了……
    ☆、第92章 华苓的推测
    92
    大郎遇刺?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种事怎么会发生?
    华苓在澜园门口愣了半天,面色渐渐苍白。大哥也许已经被杀死,这样的可能性她丁点都不想接受!
    谢丞公震怒,遇刺的不仅是他的长子,还有族中选定推选出的,将继任他的位置的两名候选人,谢氏一族年轻一代中最优秀、最合适的两人!
    谢家势力自然在沿江布置有不少眼线,但是一行人所乘坐的楼船,当晚所停泊的位置,恰恰是谢家沿江布防力量十分薄弱的位置,一个小码头,名为吉县渡。
    这个码头属于长江沿岸的吉县,一个小县城,一面临水,三面环山,人少地少,县治人口刚刚过千,县城驻防的兵丁拢共不到百人。
    等得晨曦将露,码头附近的兵丁发现楼船整体起火,飞报县丞,调集人手匆匆赶往河边营救之时,楼船已经燃烧到后半程,在江面上的部分已经几乎全部烧毁,大火依然熊熊,根本无法靠近。
    吉县县丞更是不曾看见船上人员有任何逃离的迹象,怕是从上至下已经全付之一炬,当下就吓得厥了。
    谢丞公连串的命令发下,整座丞公府邸、整个金陵乃至大半个大丹境内,丞公、谢家所掌握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了起来。长江沿线,南北辐射千里范围内,各地无数驻兵左手按着刀柄、右手提着镣铐冲上了街头,将长江沿线,从上游到下游,任何有一丁点可疑的人统统抓起盘查,稍有不妥,立刻投入大牢之中,严刑审查。
    江陵谢氏嫡系子弟所乘楼船遇袭,满船人竟无一逃出,皆被烧死在船上——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丹。
    江陵谢氏阖族震怒,同气连枝的朱卫三个世家也以最快的速度,将海陆边境暂时封锁,王家提供各地官员身份、来历详录,配合谢家的搜查。
    这件事,决不能如此轻忽放过——四公家子弟,在以往百年当中,还从未曾出现过被如此狠辣决绝手段袭击的情况,这是对四公家族的尊严和权威的挑衅,如果不能将幕后真凶揪出,四公家族的脸面、威严何存?
    一时整片中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华苓守在澜园不肯离开,她要第一时间得到新的信息。
    数百名兵丁在谢丞公的命令、谢贵的调动下已经将整个丞公府牢牢守住,前后院所有闲杂人等都不能随意行动。
    不时有赭衣兵丁大步进出澜园,将各地传来的最新的信息送到谢丞公跟前。
    谢丞公面沉如水,展开最新的信报观看。他暂退了朝堂,坐镇澜园当中,长子及两名最优秀的子侄生死不明,这对他是极大的打击,但他依然镇定,并未乱了阵脚。
    夜幕已深。
    华苓亲自去澜园厨下,令厨子做了两碗补气养元八宝粥,端进书房朝谢丞公道:“爹爹,用些粥吧。你半日未食了。”自从晌午时分得了大郎的坏消息,谢丞公就一直处在高度连轴转的状态,别说用饭,是连水也没有心绪喝一口。
    谢丞公抬起头,看了小女儿一眼。若不是这个女儿确实极懂察言观色,斟茶递水侍候首尾的事做得不比谢贵差,又实在是安静,懂得不该说话的时候闭上嘴巴,心性、见识、判断力竟都不差,他也不能容忍她逗留这处。
    谢丞公面色稍霁,从书案前起身,行到窗边的小桌旁坐下,父女对坐,将粥都吃了几口。
    华苓抬眼一觑,惊见父亲鬓边白发似又多了许多,面上的皱纹也越发明显了。一股难言的酸苦意冲上心头,她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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