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海支吾：“她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她疯疯癫癫，还有一个坐牢的儿子。那儿子估计得十几年后才能出狱，不，十来年而已。”
    薛凌点点头，解释：“我明白爸您的意思。正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所以更不好给她买。如果他儿子接受改造成功，他出狱后肯定会回村。到时村长和族里的老人跟他解释清楚，说是卖了鱼塘给他老母亲医病，可万一他不同意呢？”
    程木海愣住了，一时语塞。
    他跟程彪一家子接触很多年，了解他们彪悍蛮不讲理的性子。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坐牢，而坐牢那个是伤害自己的亲兄弟才去坐的牢。
    像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即便接受改造有所改正，可他彪悍凶狠的作风估计有些难改。
    薛凌解释：“如果他改得了，那到时应该就没什么事。如果改不了，甚至气村长擅自做主，跑上门来要回鱼塘，那该怎么办？即便咱们有正规的手续办下来，他三天两头跑来闹，跑来找茬，那就够麻烦了。咱们不管是买地也好，买房子也好，都要牢记一点——不要盲目买，尽量要第一手交易，而且是正当所得，不要以后留一根小尾巴来清理，那就麻烦了。”
    程天源附和道：“爸，我跟凌凌都是同一个理由。彪婶他们一家子在村里是蛮狠出了名的，他们不讲理的事情还少吗？你以前帮过他们许多，他们记得过你的人情吗？后来咱家过不下去，找他借了钱给你看病，他们是怎么做的？我和凌凌结婚第二天就上门讨钱，不还就要逼着咱们卖地？这样的人家本来就不该继续跟他们交往。”
    他鼻尖轻哼，低声：“现在他们家落魄了，自相残杀，人没的没，坐牢的坐牢，疯的疯，咱们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能给钱帮上一些，就尽量帮一些。至于什么买卖鱼塘，我看还是算了。免得以后她清醒了，就说没这么一回事，非要讨回去。以后指不定她儿子出狱，也要来闹上一闹，那多心烦啊！”
    程木海闻言轻轻叹气，“嗯，你们考虑得很长远，是有这一方面的顾虑。”
    薛凌解释：“我在村里已经买了够多的地，加上咱们家原来的几十亩，真的是已经够多了。村长还说，咱家几乎占据整个村子四分之一的地。如果山地不算，那咱家足足占了三成多，真的已经是不少了啊！鱼塘什么的，我没什么兴趣，还说送点儿钱帮忙忙，就不买了。”
    “对，不买。”程天源坚决道。
    一旁的刘英听了个大概，忍不住咕哝：“你总是说他们家的事情做什么！大过年的真是晦气！他们一家子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们自找的。整天就知道欺负人，村里没一家人不怕他们家的。如果不是看一个疯女人太惨，村长也是一个好心的，谁会去理她啊？你不要让阿源他们夫妻去买他们家的东西，我不同意！”
    “行了行了。”程木海见老伴也生气了，连忙哄道：“别这样，这不商量着吗？我没说要买，只是让他们参考一下。”
    刘英略大声：“别买！千万别买！你们都别听你爸的！他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心肠软，好心却经常没好报！他以前在县城的时候，村里人三天两头跑来给他借钱，他自己勒紧裤腰带，谁来都给一点儿，可除了几个正直些的，其他人谁还过他钱啊？咱家后来过不下去，孩子没能上大学，来县城打工，他天天卧病在家，谁又照顾过他啊？”
    “妈，好了好了。”程天源低声：“你这就说得有些过了，还是有互帮互助的。村长一向都是一个有心人，村里头谁家有个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他让很多人帮过咱们家呢！你这话就说太过了啊！”
    刘英讪讪，不好再说下去。
    程天源看向自家老爸，低声：“妈只是一时激动，没别的意思。”
    程木海是一个大老实人，温声：“儿子说得对，还是有互帮互助的。咱是程家村人，不能忘本，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根就在那里。”
    “是。”薛凌微笑道：“爸这话说得太有理了。人不能忘本，咱们能做到就尽量做到，乡里乡村的，大家几百年前是一家人，估计还没有几百。能帮上就尽量帮。”
    有薛凌这么一说，刘英更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安排就好，下午阿源去村长那边一趟，钱多少你和凌凌商量。再给村长送两包烟，他确实是一个好心人。”
    程天源点头应好。
    程木海嘿嘿笑了，低声：“到时我也去。这次过年没回村里过年，回去看看也好。”
    “嗯。”程天源答：“中午吃饱后就过去。”
    一番简单准备后，众人欢欢喜喜出门了。
    一家子挤电梯，很快到了下面。
    “干爹！干妈！叔叔阿姨，新年好啊！”只见阿虎站在电梯外，手里替了一个小网兜，里头搁着几个大红橘子。
    “我正打算上去给你们拜年呢！这不刚要按电梯，发现有人下来——谁知就碰上了！”
    众人先后走出电梯，哈哈笑了。
    薛凌怀孕了喜欢吃酸的，赶紧跟阿虎要一个大橘子，掰开就吃。
    “妈妈！要！”小然然喊。
    薛凌赶紧掰一瓣给他，然后分给其他人。
    “阿虎，这橘子好吃！挺甜的！”
    阿虎呵呵笑了，解释：“我一个朋友送的，很鲜甜！”
    程木海给阿虎送了一个红包，解释：“你还没结婚，按照我们那边的传统，就得发一个红包，祝你新年发大财，娶上好媳妇。”
    “谢谢干爹！”阿虎笑呵呵接过。
    阿虎听说他们要去逛庙会，立刻道：“我也要去！”
    刘英问：“你家老娘呢？将她也一块带上，凑一凑热闹。”
    阿虎笑道：“她去我舅舅家了，说要和舅舅去表姨家拜年。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还是跟大家一起去玩。别嫌弃我啊！我还能帮忙带小然然！”
    “伯伯！”小然然一把扑过去，扎进他怀里。
    阿虎连忙“吧唧吧唧”亲了亲他的小脸，笑道：“干爹干妈，叔叔阿姨，你们坐我的车子吧！我那辆坐起来更舒服！”
    “好！坐你的车更好！”
    于是，一眨眼功夫，阿虎把老人和孩子都给卷走了，只剩薛凌和程天源两人。
    薛凌乐滋滋吃着橘子，哼道：“人家的车十几万，咱的就几万，没得比！没得比啊！”
    程天源宠溺轻笑，安抚道：“媳妇，不怕，等我赚了钱，也给你买好车。”
    两人哈哈笑了，坐上自家的吉普车，跟在阿虎的小轿车后面开出望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