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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听得微怔,低声道:“娘娘前不久不是才跟长公主殿下说,湘南正闹匪患吗?”
燕琅抱着李衍,信手从窗外摘了朵花逗弄他,道:“这才几天,你觉得我忘了吗?”
那宫人是郭家的家生子,与她说话也无甚忌讳,闻言先是一楞,然后才道:“张富是张昭仪唯一的弟弟。”
燕琅淡淡道:“我知道啊。”
宫人神色一凛,恭敬道:“奴婢明白了。”
郭蕤是临川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又是太子妃,消息一传出去,第二天上午,临川长公主便进宫来了。
她先去向帝后问安,略坐了坐,才往东宫去寻女儿说话。
“阿蕤,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临川长公主遣退宫人,正色道:“一个张富不算什么,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但阿娘要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燕琅虽然是太子妃,但权势却只局限于宫中,到了宫外,更广阔的地方去,就要依仗郭家襄助了。
李元毓的确是太子,但现在的他还没成气候,临川长公主与皇后能一力把他送到储君之位上,自然也能再把他拉下来,只是这么做,未免太不值当。
为了这个储位,郭家付出了那么多,郭蕤也已经嫁与李元毓,生下了太孙和小皇孙,现下想要抽身离去,只会伤及自身。
燕琅想要的,是打掉郭家对于李元毓的信任,也为自己争取最为有力的同盟。
“阿娘,”燕琅看着她端丽的面孔,神情中忽然闪现出一抹哀恸,她合上眼,任由眼泪簌簌流下:“我过的苦啊。”
“好孩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临川长公主神色大变,目露厉色道:“难道是张氏那个贱婢?!”
“她那点道行,我岂会放在心里,”燕琅将眼泪拭去,凄然道:“是李元毓。”
“太子?”一直以来,李元毓在临川长公主面前都戴着温文尔雅的假面,恭谨至极,她骤然听闻,不禁为之一怔:“阿蕤,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
“绝对不会,阿娘且听我细说。”燕琅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色,道:“阿衍刚出生的时候,便有些体弱,太医开了药,叫乳母服下,却也无甚效用,我觉得蹊跷,以为是东宫姬妾心怀不轨,着人去查,才发现暗中下手的,竟是李元毓……”
临川长公主脸色渐渐冷了下去,她捏紧手中团扇,复又松开,半晌过去,才道:“阿衍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那时候也觉得奇怪,以为是弄错了,便不曾声张,偶然间到他书房里去,却发现了他与王怀的往来信件——原来王怀是他安插在父亲身边的探子,他一直都防着郭家!”
八分真,两分假,由不得临川长公主不信。
燕琅见她神情森冷起来,又垂泪道:“原来他早就打算过河拆桥,登基之后,便要将郭家一脚踢开,连阿衍这个幼儿都不肯放过,更不必说我和阿衡了。”
窗扉闭合,内殿里隐约有些热了。
临川长公主久久没有言语,如此过了良久,她才执起手中团扇,云淡风轻的扇了几下。
“阿蕤,”她问女儿:“你的娘家和你的丈夫,你要哪一个?”
燕琅决绝道:“阿爹阿娘都只有一个,但丈夫谁都可以。”
“好,这才是阿娘的好女儿,”临川长公主有些满意的笑了,团扇拍了拍女儿的肩,道:“李元毓敢做初一,我们就敢做十五,好好照顾两个孩子,那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她脸上浮现出几分冷锐的讥诮,站起身,嘱咐道:“我会叫你父亲去严查这个王怀,若是确定此事为真,届时自有一番道理。这里是东宫,从前你又对李元毓没有任何防范之心,身边未必没有他派来的细作,近身的人和物统统查验一遍,以求安心。”
燕琅颔首道:“是,阿娘只管宽心。”
“只是委屈了我儿,嫁给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辈,”临川长公主心疼女儿,握着她的手,劝慰道:“阿蕤,你别难过,天下男人千千万,哪个不比李元毓强?再过些时日,阿娘选几个面首给你……”
“……”燕琅知道临川长公主是个太平公主似的人物,却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地步,僵笑道:“阿娘,别这么嚣张。”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临川长公主点了她额头一下,又笑道:“等着吧,你嚣张的日子还在后边呢。”
……
郭家在长安的势力远非张家王家可比,不出两日,郭玮那儿就见了结果。
“阿蕤说的是真的,”他面色沉沉,神情泛冷:“王怀的确与李元毓私下有交,且还交情匪浅。”
“现在你知道李元毓打着什么主意了?”临川长公主冷笑道:“他连阿衍这个亲生子都能狠下毒手,可想而知心肠是如何冷硬,若他得势,岂会放过阿蕤和郭家?”
“投鼠忌器,”郭玮沉声道:“阿蕤毕竟是太子妃,又有两个孩子在……”
“那就保持实力,耐心的等下去,”临川长公主道:“等李元毓登基,就想个法子叫他暴毙,叫阿蕤做皇太后,太孙登基。”
郭玮沉思良久,方才道:“只怕李元毓未必会给我们这个机会,阿蕤跟两个孩子留在他身边,也实在危险。他现在能狠下心肠,对亲生子下毒手,将来难道会心软?阿蕤好歹是成年人,但两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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