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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米 欠的债,都要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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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占色是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里惊醒过来的。
    满头的冷汗湿透了额头上的头发,脊背上一片冰凉。急急喘了几口气儿,她探出右手来,捂在怦怦直跳的胸口上,回忆着梦里经历的可怕场景,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好像自从怀孕以来,她做噩梦的次数就在不断地增加。尤其上次在严战家无意梦到过的那个车祸现场,在她的脑子里也越来越清晰。
    梦里,漫天的血红色,模糊了她的双眼,被撞得飞起来的人,俨然就是她自己。
    梦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哽咽声。
    “小幺,小幺……你真傻啊……”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每次出现就只有这么两句,她觉得耳熟,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但是,随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几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随着梦的完整与清晰,也让她产生了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想法——那个梦境,那个时显时末的世界,肯定与她经历过的六年前有关。
    也许,就是她的小十三不见的时候……
    而梦里的那个四爷,应该就是她潜意识里的权少皇。
    难道说,她的记忆,真的可以寻回来?
    好一个离奇的梦。
    默了片刻,将梦里的场景串了一下,她才缓缓地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光尚好,今儿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吐出一口浊气来,她被噩梦纠缠过的情绪,终于松开了些许。
    抚着抚额头,她乍然想起,除了车祸,她似乎还梦到了死去多年的爸爸?!
    梦里也是在中秋节,她回到了六岁的那年,爸爸在月下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运多舛,得遇贵人”,还嘱咐了她好些做人做事儿的道理。不过,那时候她的年纪小,似懂非懂,能回忆起来的句子也不多了,只那句“命运多舛”却记忆犹新。
    今天,又中秋了……
    她想,梦到爸爸了,是不是太久没有去祭奠他的原因,他有些怪她了。看来,等过些天,她得带了孙青回趟哈市给父亲上上坟,扫扫墓,与他说说话才行。出来漂了这么多年,她好久都没有去看过他。
    除了怪,他也应该有些想她了吧?
    一下下揉着太阳穴,沉思了许久,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起身下床,吸着拖鞋,她推开了窗户,站在了阳台上。
    今天的锦山墅,焕然一新了。
    鎏金般细碎的光影之下,外面的大院子拾掇得明显比平时还要干净整齐,远远地可以眺见郁郁葱葱的锦山清新幽静,而花园里,花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刚浇过水的枝丫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反射着阳光。
    很美!
    更美的还有花园正中的一个观景台。
    台上,权少皇与小十三两个人正在忙忙碌碌,昨天晚上,权四爷就说过了,今天中秋的天气很好,他要亲自布置晚上的赏月台。然后,一家人在一起赏月。
    正在搭台布的他,身上穿了一套灰白相间的简约休闲服。居家男人的气息里夹着他一贯的潇洒不羁,简单的服饰,却不损他半分英挺清贵的气质。
    这个男人,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懒洋洋的倚着阳台,她放松了心情,看着他与小十三两个不时碰下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会儿他又摸一下小十三的脸,一会儿小十三又噘着嘴冲他撒下赖,一会儿父子两个又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那种回归生活本真的纯粹居家幸福,让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容来。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楼下正在忙活的男人抬起头来,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杂着碎金阳光的笑容。
    “占小幺,下来!”他喊。
    冲他笑了一下,占色说,“好。”
    她今儿态度不错,他十分开心,昂着头继续说:“你看还喜欢吗?今儿晚上,咱们一家人可以坐在这里赏月!”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拍了拍刚刚抬过来的一个大家伙,噙着笑容说,“占小幺,看见了没有?爷今儿自备了一个天文台。这个家伙口径225毫米,有效放大倍数450倍,老五说,用它可以清晰地观测到月球表面,爽不爽?”
    占色知道,权家五公子最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了。
    唇角扬了扬,她看着小十三兴奋地在望远镜上爬来爬去的样子,心越发软得不行。
    “老五也要回来吗?”
    权少皇笑,“嗯,昨晚已经回来了,去了大姐那边儿,下午会过来。”
    占色“哦”了一声儿。
    见她只说话,却杵在楼上不动,骑在天文望远镜上面的权十三就不乐意了。扬着小脸儿来,他使劲儿冲她招手,拔高的声音愉快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黄雀。
    “额娘,下来!快点儿下来!”
    儿子招呼,焉敢不从?
    占色扬起笑脸点了点头,换好了衣服就跟着下去了。
    看得出来,权四爷今儿诚心要把这个全家团聚的中秋节给弄妥当,他亲自修整了花园里的花架藤蔓,在一个铺了田园式碎花桌布的台子上,放好了晚上要赏月用的物品,甚至还放置了一台高效音响,拉上了霓虹灯,把这个家庭赏月台搞得有模有样儿。
    摸着十三的脑袋,占色嗅着清间的花草清香,心情很好。
    “十三,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小十三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不假思索地仰着小脸儿,老神在在地说,“十三喜欢跟额娘,跟父皇,跟五叔在一起吃月饼。嗯,只有你们都在我身边儿,什么馅儿的月饼都好吃。”
    这个小家伙儿……
    占色愣了一下,眉梢挑着笑,不由自主望向了权少皇。
    男人也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两人都知道自家儿子的德性,更知道他话里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权少皇眸光深了深,冲她会心一笑,心头拢了多日的阴云就散了不少,大掌伸过去,使劲儿揉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脑袋。
    “儿子,往后每一个中秋节,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吃月饼。”
    接着,他头一偏,“对吧,占小幺?”
    看着他目光里的期待,占色不想就这么应了,却也不忍心直接反驳他。于是,只能飞快地挪开了眼睛,将视线柔软地放在了小十三的身上,声线儿温柔地应了他。
    “十三,额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轻‘呵’了一下,权四爷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别扭劲儿,又躬身去摆正旁边的台子和椅子,亲自动手布置了起来,一边儿绷着桌布,一边儿笑着说,“占小幺,一会儿去一趟你家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去她家?
    占色呆滞了一下。
    看着他,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骑在望远镜上的小十三就已经欢快地大声儿喊了起来,“好耶,父皇,额娘,我也要去。”
    权少皇哈哈一笑,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他的额头上。
    “小兔嵬子,哪儿都想去?边儿上玩去。”
    小十三摸了下额头,嘿嘿乐着,蹦跶就到了占色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摇晃,“额娘,让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看我姥姥吧?”
    占色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头,没有吭声儿。
    从上次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之前,她原本想过要带小十三回去一趟的。不管鲁有德那人如何,俞亦珍对她有养育之恩。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这么些年来,俞亦珍的性格虽然懦弱,可也纯善良意,在她及所能及的范围内,真心没有亏待过她。现在过中秋节了,她人也就在京都市,不去看看她,她心里怎么都落不下去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权少皇也会要给她一起去。
    “怎么了?不想去?”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从她头顶掠过。
    占色抬头,注视他,“你不是最讨厌鲁有德么?”
    以往的日子,就算是他陪着她回去,他宁愿在外面等着她,也不会愿意跟着她一起进屋去坐一下。当然,她知道,除了他瞧不上继父鲁有德之外,这个男人天生的矜贵倨傲也占了很大一个部分。在他的心底,从来就没有认同过那一家人。
    只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权少皇眸底一片柔和,微微低下头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摁坐在旁边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瞅了片刻,喟叹着就沉下了声音。
    “我讨厌他,可我喜欢你。”
    对于他时时刻刻都在表达感情的方式,占色有些不适应。
    但他的意思她却是听懂了。
    他是想说,为了她,他愿意迁就她的娘家人么?
    不等她表态,听见这话的小十三,就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一张小脸儿虎虎地凑到她的跟前儿来,卖乖讨巧地乐。
    “额娘额娘,十三也喜欢你,我和父皇都喜欢你。”
    占色无奈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搂他过来,在他额头上香了一下。
    “乖儿子,额娘也喜欢你。”
    小十三眉梢扬起,小模样儿笑得忒得德。不过,下一秒,他又嘟了嘟嘴,不开心地哼哼,“额娘,你还没有说你也喜欢父皇呢?”
    囧!
    脸上窘迫的僵硬了一下,占色失笑,“傻瓜,他是大人。”
    “额娘!”小十三不依地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像一个小大人似的,一字一句说得一本正经,“你教过十三的,对人要有礼貌。十三说喜欢你,你也说了喜欢十三,这很好,这就是礼貌。可是,父皇他也说了喜欢你,你却不说你喜欢他,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不友好的行为,你必须要改!”
    噗!
    小男子汉的一句‘你必须要改’,说得严肃刻板得让人想发笑。占色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唇角,差点儿就失声笑了出来。她向来就知道的,她这个儿子是一个智商超于年龄的鬼精灵。只量,她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件事儿上这么认真。
    正不知道怎么说,旁边传来权少皇的笑声儿。
    他一把将儿子扯了过去,做足了慈父的样子,“儿子,你妈是女人。女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男人的脸皮厚,说什么都可以,可女人说喜欢会不好意思,懂不懂?所以,这句话,你额娘得等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跟我说,哪里能当着你这个臭小子说出来?”
    小十三似懂非懂,歪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权少皇肯定的笑。
    眯了眯眼睛,十三嘀咕了一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贼精似的一闪,突然重重一叹。
    “哎,怕老婆的男人,真缺心眼儿!”
    哼!这老爹傻透了!
    明明他就是在帮他嘛,他竟然不领情,还错失良机。
    这么寻思着,小家伙儿恨铁不成钢,一把就推开了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无视窘迫的老妈还有目瞪口呆的老爸,擒着一边儿缩着脖子看热闹的阿喵就往屋子里去了。随着风儿飘送来的,还有一句话。
    “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恩爱吧。不当我面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屁孩儿大喇喇走了。
    两个大人愣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末了,不免失笑不已。
    “你看你的好儿子。”
    “不是你的?”
    “是!我们一起的。”权少皇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拂了一下她的头发,神情却敛住了,一字一句,满含深情地说:“占小幺,希望往后的每一个中秋节,都能与你和孩子一起过。”
    吃过早饭,把东西装上车,一家人就准备出发了。
    今儿的锦山墅,人比较少。
    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其余人都被权四爷差回去过节了。
    要去见公婆的追命姑娘,自然不必多说。心情忐忑不安的她,昨儿晚上一宿未睡好,一大早就收拾妥了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才屁颠屁颠地跟着冷血回简家去了。
    这两个人儿,如果不出意外,好事儿基本上是近了。
    无情是早上离开的。他老妈从大前天开始就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催着他回家去过节。说是他父亲的老战友要来家里。那个战友在前些年军区干部互调的时候,举家迁去了南方,今年才又调回了京都市,这次一家人都上门来拜访,让他不要怠慢了。
    最主要的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有一个未婚的漂亮闺女,听他老妈那个语气,好像挺中意人家那姑娘,非得让他与人处处看,能结成亲家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不过,欢喜的是无情的老妈,不是无情自己。
    本来想约了孙青‘私奔’,找个地儿去过节的,难料孙姑娘半点情面不留给他,直接甩了他一个冷眼儿,收拾好东西,与他分道扬镳回家过节去了。就连他要‘顺路’送她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无情是郁郁而走的。
    而铁手同志,是昨天下午走的。
    他父亲死得早,寡母刚退休不久,还住在离京都约两三个小时车程的石门市。他之前还想着要替权少皇安排锦山墅的中秋节,因此这次回家属于临时起意,大家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但是,在临行前,他找过占色。
    当时,她正刚从小十三的屋子里出来,而他堵在那里,说有东西要给她。
    占色讶异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进了他的屋子,才发现屋子里有一股子浓浓的烟草味儿。
    在她的印象里,铁手是从来都不抽烟的。她听人说,男人在心情烦躁的时候,都喜欢抽烟,因为烟草可以解愁消乏。可事实上,她很少见过铁手有心烦的时候。或者说,他这个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每一天,任何一个时间点儿见到他,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像……无情无欲的机器人!
    这么寻思着,嗅到烟味儿的时候,她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这是严战托我给你的。”
    没有犹豫,铁手递给了她一个包。里面装着的,全是她在束河古镇小茶馆时的随身东西,包括她的手袋、她的手机,还有一些随身的证件物品等。那一天,在国宾馆离开时,她没有来得及去严战那里拿,东西也就落下了。没有想到,严战把它交给了铁手。
    但按理来说,铁手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权少皇才对。
    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单独给她,为什么?
    她猜,他可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可是,笑着接过东西,她谢过了他,却见他再没有了下文。愣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捋了捋头发,只善意地朝他笑笑。
    “那手哥,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刚刚抬步,铁手闷闷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
    “嫂子!”
    狐疑地牵了一下唇,占色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浓眉深锁,脸上的踌躇劲儿,将他本来就表情生硬的面孔,绷得更是紧了几分。
    样子么,有点儿诡异!
    眉头猛地一跳,她迟疑了,“手哥,你还有什么事儿?!”
    铁手没有马上回答她,表情有点儿窘迫,一张清隽的黑脸上,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潮红色,举手投足之间不太自在,就连声音都支吾不畅。
    “没,没什么。我是想说,我明天回石门了,你和四爷多注意安全。”
    这……
    明显有没话找话?或者说,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句话?
    占色疑惑地挑了挑眉,看着他越发暗红的脸,随即笑了笑。
    “我会的,手哥,谢谢你。放假了你就好好休息,不要顾念我们了!”
    铁手‘嗯’了一声儿,嘴皮儿动了动,终究还是只有三个字。
    “我知道。”
    这么久来,占色很少有单独与他相处的时候,每次见面儿,铁手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基本上连眼皮儿都不会对她多抬一下,更是难得有认真看她的时候。而今天这样的情况,确实有些反常,反常得占色的好奇心都快被勾起来了。
    见他欲言又止,她瞥着他,乐了。
    “手哥,你……就打算跟我说这个的?”
    铁手闷闷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地握紧了拳头,想了想,点头。
    “嗯,还有……中秋快乐。”
    占色惊愕地看着他,见他又没有了后话,只得绽开笑脸朝他暖暖一笑,准备让气氛变得轻松随意一点儿,同时,也能减轻他的尴尬。
    “呵呵,你也是,中秋快乐,对了,回家替我和四哥给伯母带好。”
    铁手目光一凝,喉结往下滑了滑,也朝她僵硬地扯了一个笑来。
    “好。”
    一个字,他说得像单音节词。
    不过,占色从来没有见过铁手笑。这是第一次。
    温暖的、阳光的、真诚的、那笑容刹那触动,诡异地潮湿了她的眼眸。
    她是个女人,有些东西不需要别人说也是能感觉得到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巴心巴肝地关心着自己。只可惜,有些感情,明明感激,却无法回报。
    一家三口回娘家去送月饼,对于小十三来说,是一件新体验,特别开心。
    熊孩子么,哪怕他再懂事儿,也是一个熊孩子。
    从锦山墅出发的一路上,他就吼嚷过不停,像一只出了山林的机灵小猴儿,在车上左突右跳,要不是占色怀孕,他被老爹给严厉禁止了不许在她身边儿蹦达,他估计还得变本加厉不可。
    不多一会儿,汽车就拐进了俞亦珍居住的那个小区。
    这套房子权少皇买在了俞亦珍名下的,实际上已经是他们的私产了。
    就这一点上来说,俞亦珍养这个女儿,也没有白养。
    由着男人扶下了车,看了看面前拔地而立的高楼,占色眯了眯眼睛,心里颇为感叹。好像这些年,她每次见到鲁有德,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儿,更没有过什么好心情。希望今天,这个中秋节,不要有例外。
    “怎么了?占小幺,我这个见丈母娘的女婿都不慌,你还慌上了?”权四爷瞧着她的脸色,揽住她的腰来,声音带着笑意,黑眸清亮有神,表情更是洒脱轻松。
    占色抿了抿干涩的唇,偏头看他,笑着说。
    “我哪有慌,我只就是烦姓鲁的。”
    “我明白。”小心地揽着她往前走,权少皇低笑一声儿,深邃幽暗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她的小脸儿,“有我在呢,你不用搭理他就行了,我来应付。”
    占色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脾气,还真就变得这么好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与她有关的,他就必定要维护她。就连他最不屑理的鲁有德,他也准备接手过去应付了?
    短短时间,他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气息,真就磨没有了么?
    当然,她得承认,心里很暖。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眨眼,也不说话,权四爷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在她脸上拍了拍,“傻瓜,这么看着我干嘛?”
    眯了眯眼,她淡淡说:“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眼睛微微弯了弯,权四爷戏谑地盯着她,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然后,见小十三蹦跳着已经走在了前面,他邪气地挑开了眉梢,侧过头来,嘴唇凑近她的耳朵根儿。
    “想知道?等晚上回家,爷脱光了,给你看个仔细咋样?”
    额!
    大白天的,这人耍起流氓来还是这么不脚软。
    撇了一下嘴,占色斜斜地睨他一眼,“无聊!”
    低低轻笑着,权四爷扳过她的身体来,额头抵着她的,用低沉得近乎蛊惑一般的声音徐徐地说,“占老师,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要有兴趣,可以慢慢地研究,我都乐意配合。”
    耷拉一下眼皮儿,占色没有吭声儿。
    不过,也没有推开他。
    “喂喂喂——”
    走在前面的小十三见两个人没有跟上来,不由转过身来,叉着小腰急吼吼地嚷,“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好肉麻的有没有?都到地儿了,羞羞羞……”
    脸上红了红,占色推了推他的胸腔。
    “走吧!”
    瞥了她小脸上的不自在,权四爷这会儿当然不会再为难她。他要的不过就是循序渐进而已。眸底带着笑意,他伸手扶了她的腰,见她也没有拒绝,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进入了楼道。
    今儿过节,跟着他们过来的人不多,权少皇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吃饭,只是让两名警卫提了东西随着他上楼,把其他人都留在了楼下,准备上去送了东西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当然,占色的想法也与他也差不多。
    要不是为了看老妈,她半步都不想踏入这里。
    任由男人扶着,她一只手牵了小十三,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他们要回来的事儿,并没有提前通知过俞亦珍。
    所以,大概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正准备摁门铃儿的时候,屋子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混杂着鲁有德与俞亦珍在吵架的吼声,还有鲁芒劝架的尖叫声儿。
    很显然,正在干仗呢。
    占色皱眉,怎么回事儿?
    摁门铃的手顿住了,她竖起了耳朵,奈何房门的隔声效果很好,隐隐约约间,她也就听见了几个‘没良心’、‘缺德’、‘那么小的孩子’几个模糊的词儿。
    抬头,她看向权少皇。
    男人也正看他,目光深处幽暗冷鸷。
    皱了皱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摁响了门铃。
    “嘭——”
    门拉开了,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门楣上。
    来开门的人是鲁芒。门里不远处,站着怒气冲冲的鲁有德,他好像是气极了,正准备朝俞亦珍发火儿,可话还没出来,在看到占色旁边的权少皇和两个警卫时,那一口气又硬生生地让他给憋了下去。两种情绪的强烈反差,让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有些别扭难看。
    脸上白了一下,俞亦珍赶紧推开了他,笑着迎了过来。
    “小幺,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也不来个电话……快,快进来坐!”
    立在占色的脚边儿,矮矮的小人儿权十三,见人家漏掉了他,不爽地嘟起了嘴。
    “喂,姥姥,还有我。怎么不招呼我坐呀?”
    这一声儿姥姥,实实在在叫到了俞亦珍的心里。
    低头瞅了他一眼,她满脸的皱纹都笑了起来。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权十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占色给她的介绍还是权少皇的养子。而之后,她也没有人刻意告诉过她小十三是谁。不过么,小屁孩儿这么乖,叫得这么甜,她也就满心喜欢地接受了。
    拉过小十三,她呵呵直笑。
    “对对对,还有我的乖孙……请吧,小少爷。”
    抬起了小下巴,小十三哼了一下,这才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大喇喇地进屋,他坐了下来,不爽地瞪向鲁有德。
    “你,是不是欺负我姥姥了?”
    没想到小屁孩儿会发难,鲁有德脸上尴尬了一下,搓了搓手,“没有没有,我们在说事儿呢,你姥姥……我怎么敢欺负她呀?嘿嘿嘿!”
    权十三重重一哼,“没有就好,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人!要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欺负我姥姥,我扒了你的皮!”
    小小的孩儿,就耍上了横。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权少皇的样子。
    不过,占色微微勾着唇,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阻止他。
    小孩儿不懂事,不懂得辈分,有些话由他来说,比他们说更合适。
    见鲁有德脸色有些难看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她才轻轻唤了一声儿。
    “十三,不要没礼貌!”
    “我知道了,额娘。”乌黑的眼珠子水汪汪的,十三立马就乖巧了下来,像个小宠物似的挪到了她的身边儿。
    心里松了一口气,鲁有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几个人依次坐了下来,俞亦珍也很快就倒了水出来,招呼着保姆去准备午餐,却被占色笑着拒绝了。只说家里还有事儿,他们坐一会儿就要走。听了这话,俞亦珍的脸上明显有点儿落寞。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嘱咐她说。
    “哎,行吧。小幺,得空了多回来看看。”
    心里一酸,占色吸了吸鼻子,握住她的手。
    “妈,你要有空,不如我接你去我哪儿?”
    俞亦珍心知她什么意思,只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鲁有德,敷衍地笑着点头,又关心地问起了她的近况,把话题给岔了开去。在这个老妈的面前,占色说话比较保守,该说的才说,不该说的一律不说,一切以不让她担心为原则。
    等寒暄得差不多了,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的鲁芒,占色的眉头皱了一下,突然轻轻挽唇,笑着问俞亦珍。
    “妈,刚才我在门口听到你们在说,孩子。什么孩子呀?”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鲁有德一张卤豆腐皮儿似的脸,唰白了一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的慌乱得不成样子。显而易见,他心虚得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不仅他,就连鲁芒和俞亦珍的脸色都变了。
    嘲弄地勾了下嘴,占色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清了清嗓子,还是俞亦珍先回过神来儿来,拉着她解释,“没啥事儿,在说你妹妹这个孩子不争气呢。小幺,你今儿真不在这儿吃午饭了吗?”
    占色目光一凉,盯了她片刻,随即笑了。
    “不用了,这就要回了。”
    见她不再提起,俞亦珍明显松了一口气,“哦,那你得了空再来啊。”
    轻轻‘嗯’了一下,占色与权少皇对视了一眼,又坐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楼下。
    阳光灿烂。
    可是,再也扫不出占色心里的阴霾了。
    闭了一下眼睛,她叹了一口气,压着嗓子小声儿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权少皇黑眸微暗,声音冷冽如冰。
    “跟你想的一样。”
    愣了一下,占色抬起头来,“难不成,真的与他们有关?”
    没错儿,她怀疑上了鲁有德。当然小十三被遗弃了,是权少皇曾经恨她的一个关键点。但是,如果这事儿不是她自己干的,那么还会有谁?!鲁有德在有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吵架的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
    占色不是蠢货,鲁有德和俞亦珍的表情太过怪异,就连鲁芒的脸色都遮盖不住的慌张。而她之前生过孩子的事儿,上次在家中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他们几个人都是知道的。如果心里没有鬼,俞亦珍为什么会拿鲁芒来搪塞她?鲁芒都这个年纪了,还能称为孩子么?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么一个了。
    在被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在她那个与权少皇有关的车祸噩梦里,还存在一些她与权少皇两个人都不知道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或者就与鲁有德有关。
    抬头,望天,她的心里‘嗖嗖’冒着凉气儿。
    权少皇冷厉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儿上,心疼了一下,凉薄的唇就紧抿了起来。思绪转动间,一双诡谲狠冷的眼睛里,危险的光芒乍隐乍现。
    然而,他却是笑着的。
    “占小幺,我一定会查清楚。”
    “嗯……”占色有气无力。
    “如果与他们有关……”
    说到这里,权少皇顿住了,注视看她的表情,没有了下文。
    他掌心的温度太过灼热,烫得占色纷乱的神经突突直跳,脑子里,反复地想起刚才在俞亦珍家的门口听见的几句话,良久,她扬起了唇来。
    “随你处理。”
    权少皇的眸子危险一眯,打量了她几秒,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勾了勾唇角,目光里放射出来的冷芒,犹如世上最利的冷兵器,利刃烁烁,带着一种寒入骨髓的凉意。
    “放心吧,欠我们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杀气四溢的一句话,让占色心里惊了一下。默了默,她微微转脸,瞅着他脸上浓重的阴郁与冷酷,一口气凝在了胸间。
    “我妈她……一定是无辜的。”
    “傻瓜!”权少皇扬起了唇角,眸底的阴霾亮了开来,亲昵地顺着她的长发,低头柔声说,“占小幺,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你安心养宝宝,一切都交给我。”
    “嗯。”
    占色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儿。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鲁有德真出了什么事儿,她老妈会怎样?
    想到俞亦珍的身体,还有她的性格,她突然有点儿头痛了起来!
    托着她的腰,权少皇将她抱上车去,又把小十三给安排在了后座,嘱咐了他不许过来捣乱,才回到占色身边儿坐好,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想太多了,相信你老公我。”
    “……”
    无语了一下,占色知道这厮见缝就钻的个性。这几天她一直凉着他,虽然不冷,却也不热。这会儿大概尝到点儿甜头,丫立马就粘上来了。想了想,她敛了眉眼,立马就泼给了他一盆冷水。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装了,你还不是我老公。”
    脖子一梗,权四爷眉头竖起来了,“我怎么不是了?”
    无视掉他脸上的郁闷,占色轻飘飘地叹息,“你记性不好,那我提醒你一下好了。你可不要忘记了,在18楼里,那个婚姻登记处的主任亲口证实过,我们俩的婚姻不做数。”
    咽了咽口水,权四爷目光深了深。
    从那天回来开始,她都绝口不提那件事儿,也半句都不问唐瑜现在如何了。那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可是他心知,女人越是不提,才越是往心里去了。现在她突然提了出来,才是心防可以瓦解的开始。
    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满是愉悦。
    “那老婆,我们再去补办一个?”
    补办一个,有那么容易吗?
    虽然心里的恶气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但占色可没想就这么让他过关。
    “不用了!没那闲心!”
    她说得很淡,可是那锱铢必较的小样子,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手掌伸过去,抚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权四爷心里叹了叹,把她长长的头发捻起来,缠绕在自个儿的指尖里,感受着那柔顺和温暖,喉咙紧了又紧。
    “那你说吧,要怎样才可以?”
    “不怎样!就这样!”
    “这样是哪样?”权四爷的头皮有些发麻。
    “看我心情!”
    一只手抚着肚子,占色慵懒地半眯状眼睛,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傲娇。不过,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只有当她用这种不客气的傲娇语气说话时,才证明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证明她的心结在慢慢地解开。而她越是客气有礼的时候,才越是对人疏离和冷漠。
    权四爷自然是懂她的。
    心里一跳,在她半嗔怨半撒娇的语气里,他来劲儿了。
    “好,老子就每天惯着你,直到把你的心情惯好为止。”
    侧眸,占色挑眉扫向他,“等到惯好了,你又要怎样?”
    她耍小性儿的样子,让权四爷心下有些好笑,却不敢笑出来,只是闷闷地拿手搂着她,“惯好了,再继续惯!”
    “得了,收起你这一套,甜言蜜语你说得还少么?!结果呢?”
    “老婆……”
    男人求饶的声音极软,带着他熟悉的清冽气息喷洒在头顶,让占色心里一叹,收拾起了心情也不再与他玩笑了。转而凝重了脸色,慢吞吞地问他。
    “权少皇,唐瑜她怎么样了?”
    “嗯?”
    摸不准她什么意思,权少皇心跳了跳,俊脸敛起,眉锋挑起,眼神半眯着,一个‘嗯’字儿尾音拖得老长,带着似懂非懂的疑惑,还有害怕她吃味儿找麻烦的担心。
    占色没有抬头,直视着前方,眼皮儿依旧耷拉着。
    “改天你安排一下吧,我想见见她。”
    沉默一下,权少皇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弯了弯唇,占色目光烁烁,“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见她么?”
    权四爷挑了挑眉头,唇角轻扬起来,一双手松松地揽在她的腰上,掌心在她绵软的腰线儿上小小的摩挲了一下,才柔声哄她。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莫敢不从!”
    “去!”头微微低了一下,占色顺手捋一下头发,掩饰脸上的情绪,事实上,一想到他与唐瑜在晚宴上的样子,尤其他脸上那个刺眼的口红印,她的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堵在了喉咙口,想吐都吐不出来。
    哼了哼,她沉着嗓子,轻斥。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掩盖你的犯罪事实。”
    “我哪有啊?冤枉,那天晚上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兜儿里的手机铃声就适时的响了起来。皱着眉头,他瞄了占色一眼,见她表情冷淡,好像对于他的解释也没多有兴趣,不由抿了抿唇,喟叹着掏出了手机来。
    看了一眼,他慢吞吞地接起。
    “喂!”
    不料,刚听了一句,他眉头怪异地跳了跳,就吃惊地‘啊’了一声儿。
    “什么?!竟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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