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惊云子
“汝等北方魔教弟子,如何知道元帝陵存于此处?”
前人遗迹,许多地方世人知晓,是因为有意流传,就好比靈山风雷洞,内中传承便是雷音子有意留下,后人这才探寻。
似元帝陵这等地方,半点消息也不见流传,推演之道自然也无从谈起,是以回道人几人对于北方魔教弟子来寻元帝陵很是有些好奇。
尤其他们还聪明的借助棋局天地的变化,趁机挪移到入口之中,足见谋划时日已经不短,或许甲子年前,上一次论剑就已经有计较了。
世间诸修,不拘魔教玄门又或是旁门中人,并非天生对立,大家都是修行中人,都是同道。
所以知晓了回道人身份之后,被捉来的这名北方魔教弟子虽然也很担心被打杀,但也清楚如今局面,担心无用,还是执晚辈礼,直言道:“晚辈是北方魔教旁支弟子,便是在旁支之中地位也差,诸位前辈观我修为便能知晓,此番只是奉命而来,具体来由不知,只知晓九嶷山下有元帝陵存在,内中藏上古异宝九嶷鼎,除此之外,再多也不知晓了。”
这魔教弟子倒是坦荡,回道人闻言,也没怀疑多少,眼前之人修为不过玄光初就,十分勉强,真要说谎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过我虽不知,但此番带队的有九部中人,其中白骨宗一位真传是主事,此外还有二人,也是九部中人,分是太阴鬼脉、狱魔道弟子。”
言外之意,是叫回道人去捉他们三人问询。
未等回道人再问,此人又道:“他们如今已往中央去了,自有师门长辈安排手段,此地阵势,对他们而言,当也没有太大阻碍。”
又问了几句之后,也只问出同来者大略信息。
“倒是有些可惜。”
大酉真人摇头道。
自然是叹息这名魔教弟子知道的不多。
随即也不多问,抬手一拍腰间葫芦,五行五气一卷,将此人收入其中,内中已有方才外头被制住的那些魔教弟子,如今还不好处置此人,却是将他送去与那些同门作伴。
“那白骨宗主事弟子唤名楚休,修为或许比我强些,但也在仿佛之间,帝陵取鼎如此重要的事情,轻易应当不会叫一名玄光之境的弟子主事才对,且不说来者之中也不乏餐霞之境的魔教弟子。或许这背后还有白骨宗的原因,说不得元帝陵存在,就是白骨宗的人发现的。”
陆玄推测道。
听得这话,众人也是微微颔首。
陆玄猜测不无道理,魔教中人不驱还丹境以上的弟子前来,当是顾忌修为过高,反而引起太多注意,还丹以下,相对来说就不怎么显眼了。
即便是蜂拥而至九嶷山,旁人至多也就是想着是否是九嶷山论剑引来,或者是魔教返潮,来探玄门弟子本事。
终不至于想到九嶷山下会有元帝陵存在。
但正如陆玄所说,既然有餐霞弟子前来,主事本该境界最高者,这才有说服力,魔教之中,本就是实力为尊,如此也才正常。
况且根据陆玄听来的信息,那些魔教弟子对于楚休并不服气,除了教中长辈吩咐,再无其它可能。
再说白骨宗,白骨宗在北方魔教之中,虽也是九部正宗之流,但相对而言,势力并不是那么大,不过中流罢了。
即便有所博弈,也轮不到楚休来做这主事之人。
所以陆玄的猜测,并不是无的放矢。
“要说这魔门白骨宗,倒是教我想起一个人来。”
稍作沉吟,大酉真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未知三位道兄可还记得昔年论剑之时,所见的那名上清宗弟子?”
“道兄说的是那脾性桀骜,自号惊云子的茅飞?”
叶真人略作回忆,疑问道。
“不错。”
大酉真人点头,“正是此人,此人乃是茅氏子弟,有些天赋,甲子年岁,便结金丹,昔年论剑,其人便以还丹修为,上清剑术论剑九嶷,很是出了些威风。只是其人太过桀骜,又在论剑之日闹出不小事情来,不得回道兄所喜,赶了出去,给人印象不浅。”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诸位道兄或许不知,前些年我去上清宗访友,才知此人早些年修炼上清禁术,不愿受罚,脱出了上清宗,就是去往北方,拜入了白骨宗门下。”
长宁子若有所思:“道兄的意思,或许是此人在山中发现了元帝陵?”
“其人强炼的上清禁术,唤作《七杀离神解形法》,此法以生魂炼就,解形离神,强束真灵,以为己用,有伤天合,所以被上清宗封作禁术。”
“也是恰好,此法如是用来对付椒图铜首之类的法物生灵,或是尸魃之流,最是有用。”
大酉真人若有所指。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皱眉。
如此一说,就有些巧妙了。
这茅飞强炼七杀离神解形法,或许就是为了元帝陵。
只是因为被上清宗发现,不愿受罚,所以退走北方,拜入白骨宗门下。
而后许是在白骨宗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教他将元帝陵之事托出。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是得捉来那白骨宗弟子才能解惑。”
大酉真人也没多少把握,上清宗也是玄门大宗,门中高人不少,演算不得,只能是推断罢了。
“不,道兄猜测怕是极有可能,如是那白骨宗弟子也炼了七杀离神解形法,此番主事的缘由就说得清楚了,而且此人说不好就是那茅飞弟子也不一定。”
回道人忽道。
见众人看来,他做了一番解释。
原来昔年论剑,他将茅飞赶走之后,论剑结束,还在九嶷山中发现了他的气机,才又传诏叫他离开。
以回道人本事,既然赶走了茅飞,自然不可能让他还留在九嶷山中。
但论剑结束之后,茅飞突然还留存在九嶷山上,就有些奇怪了。
当时回道人对茅飞不喜,也没多想,如今看来,或许还真与元帝陵的存在有关,说不好当时茅飞就是闯入了元帝陵中,所以回道人才没发现他的气息。
以至于后来才看到茅飞突兀出现在九嶷山中。
回道人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确实太过巧妙。
“具体如何,日后再做计较,如真是此人算计,再去寻上清宗一问,此番外头阵势以破,这些北方魔教弟子想要离开我这九嶷山可不是什么容易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寻得九嶷鼎,也免得这些魔教弟子得了九嶷鼎后,借助异宝威能,再弄出什么变故来。”
回道人摇了摇头,没有再深究此事。
不管这背后有什么故事,现在都不是商谈的时候,毕竟起因如何,与处理现在的俱是关系也不甚大。
当然,如果猜测是真,倒也证明了这元帝陵中确实存在不少类似椒图铜首的存在。
至于一旁陆玄,听得这一番话,也只当听了个故事,这事情离他太远,已经与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目光放向前方,神城中央所在的宏伟宫殿,仿佛近在眼前。
……
“魔教崽子,手段还真是不差。”
韦驮咒骂着。
他与苏游自以为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墓室,谁知道原来是外面有人开启了大门,当下便撞见了两名北方魔教弟子。
好在这两名魔教弟子境界低微,加上对方也没料到内中居然还有人存在,撞面便被韦驮持杵打杀,这才没再生事端。
只是二人走出墓室之后,却不免愣神。
一眼望去,这外头居然不是想象之中的甬道,而是一方城市街道。
周遭建筑风格粗狂,俱是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建造。
回头一看,自家走出的也是一方相差不多的石殿。
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震惊。
从方才墓室之中的见闻,二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处陵墓,可是眼前的一副阵势又是怎么回事?实在有些出乎二人的预料。
如果真是陵墓的话,那又该是何等人物,才会拥有如此陵寝。
稍作愣神,韦驮便尝试飞遁,只是起身便觉危机,想到此地诡异,不敢强来,手脚并用,爬上了一处石殿之上,抬眼望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宫殿建筑映入眼帘,心中一时更生震撼。
看到韦驮久久没有下来,苏游也是跟了上去,同样被惊到了。
光是以他的眼力,甚至都看不到这建筑群的边际,仿佛类似的宫殿无穷无尽一般。
“这真是一方陵墓么?”
苏游喃喃道,一时也是有些失神了。
他云游四方,也不是没有见过前人陵墓,有的地方虽然没有探入其中,但是皇帝陵寝也不是没有在外头瞻仰过,至多也就是占据方圆一二里的山峦地界罢了。
像眼前这样的无尽雄城,尤其内中宫殿建筑都是高大粗狂,最低矮的也不下与五六丈,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要是凡俗建筑倒也罢了,累石造屋的法术也不是没有,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创造这么大的一片建筑群,或许会耗费一些时间,但想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是根据韦驮的感应,此地建筑俱是法物一般的存在,而且气机相连,莫名有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如此造物,显然不是寻常修士所能够创造的。
甚至韦驮都不由叹道,“这一片神城,就是紫府洲一些有名的洞天福地只怕也难以比较,我早年也见识过一些洞天福地,但给我的感觉绝对不如此地。”
“观其风貌,当是上古年间流传,兴许是上古哪位大神所留。”
相对于苏游,韦驮见识要更多一些,对于上古年间的一些传说也有所了解,上古年间,正是修行盛事,强人无数,大神通者辈出,要说是这类前古真仙所造,倒是有这个可能的。
只是回过神来,不由皱眉,此地玄奇,虽然涨了见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心中此时想的不是在这前古真仙遗迹之中寻找什么机缘,而是着急安全离开此地。
此地越是玄奇、宏大,对于他们来说就越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越难找到离开的方法。
上古大神通者所布置的陵寝,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直面的了。
“法师,我们该怎么做?”
震撼太大,苏游已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此场面,也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询问韦驮。
韦驮还好些,他境界不差,虽然愣了一段时间,如今也回过神来,虽然知晓想要离开此地有些困难,但也没有放弃的心思。
略作沉吟,韦驮道:“若是陆老道也来到了这神城之中,想要寻得,须得往神城中央去,便是他不曾入得此地,以他心思,也会找寻我二人,如能寻来,我等在神城中央,远比别处要容易撞见。”
这神城宏大,看不到边界,但因建筑特殊,还是能够分辨出哪里是中心的,因为越往中心处的宫殿,就越是高大。
韦驮自然也能想到,以此地玄奇,此去或许会有些危险,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总不能坐以待毙。
苏游这时没有意见,自然都听韦驮的话。
“可惜方才将那两名魔教弟子打杀,否则倒是能问出一些信息来,我等在那山谷之中落入阵势,这才被挪移到此处,来到此地,与那些魔教弟子脱不开关系,彼辈或许知晓许多信息。”
韦驮有些后悔,方才为了自家安危,但求一击必中,生怕发生意外,所以下手狠了些,直接打死了两名魔教弟子,谁料外头是这么一个光景?
“魔教弟子……”
苏游闻言,眼睛一亮,他也渐渐平复下来,听得韦驮这话,忽然有了些想法,说道:“此处能撞见魔教弟子,说不得这神城之中还有不少,方才我似乎听那两名魔教弟子说,是受人吩咐所以来此地探访,若是能寻得其余的魔教弟子,说不得能问出脱身之法。”
听得此语,韦驮也是一喜,他不是想不到这个,只是一时没想起。
只是仔细一想,又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