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廊坊的那个小村庄。
    今夜的酒局没有在丁志的屋里，而是搬到了柱子哥的家里，倒不是顾小丽捯饬不出一顿像样的伙食，只是有的话只能在这儿说。
    丁志很高兴，因为去了一趟蜀州只拉到了一个人，回来却没有被柱子哥责骂。
    相反，柱子哥在仔细问清楚了那边的情况后，还很开心。
    这让丁志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并且愈发相信并佩服起了柱子哥，电视剧里演的大人物不都是这样大气敞亮的么。
    这会儿已经酒局过半，几个人喝得面酣耳热的，开着暖气门窗密闭的房子里烟雾缭绕，将一张张脸蒸得通红。
    柱子哥看了一眼几个小弟，“既然大家都愿意跟着我发财，我刘毅也说话算话，大家都去，我不会落下每一个兄弟，谁让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老乡呢！钉子，你带队，后天就出发。”
    后天刚好正月十六，可以在家过了大年再出发。
    丁志点了点头，左顾右盼之下，仿佛已经有了小头目的风采。
    其余几人暗自后悔，当初刘大柱子第一次跟他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几个人都是心存疑虑只有丁志立刻响应，他们还暗自嘲笑丁志是个愣头青来着。
    没想到丁志因为这一出，又是买车又是潇洒，如今还成了他们的小头目，各自悄悄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晋升，也尝尝管人的滋味。
    丁志豪迈了一下，忽然又凑近了刘毅，压低了声音，“柱子哥，我想把我家那口子带上。”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扭头看着丁志，“你想尝尝别的女人的滋味不？”
    “想啊！”丁志毫不犹豫。
    “那你带上你媳妇，你还怎么想？”
    刘毅看着他，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
    丁志恍然大悟，旋即又为难道：“可是那娘们儿想去粤州打工，我怕她一去不回啊！”
    “我说你怎么脑子拐不过弯来！”刘毅看了他一眼，“家里有你老娘看着，你不放心？我这么多朋友，到时候我帮你嘱咐一声，到处都是眼线，只要你媳妇有想法，他们就立刻通知你，她还能跑了不成？”
    丁志一听，连连称是，挑起大拇指，“不愧是柱子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刘毅端起酒杯，“都会好好干。”
    酒杯轻碰，刘毅的笑容很有深意。
    又喝了一会儿，刘毅将丁志叫到了里屋，留下几道艳羡的目光。
    关好房门，刘毅抛过去一支烟，然后自己叼了一支，淡淡道：“钱还有吗？”
    丁志尴尬一笑，“有的，就是不多了。”
    刘毅笑了笑，随意地拉开抽屉，扔了一沓给他，“这一万你拿着路上用，把兄弟们照顾好了。”
    丁志露出浓浓的羡慕，又感激道：“谢谢柱子哥，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行了，都是兄弟，帮一把是应该的。”刘毅大度道：“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还是写个条.子，也鞭策你小子加油挣钱。”
    “应该的，应该的。”柱子哥这么豪爽，丁志也不扭捏，反正未来几个月就能挣大钱的。
    “买车借给你十二万，给你抹个零，算十万块钱吧！”
    刘毅第一笔账一算，丁志就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这特么就相当于挣了两万了啊！
    “生活费总共借了你三笔，第一笔八千，第二笔两万，第三笔一万，一共三万八，也给你抹个零，算三万。”
    丁志咽了口口水，又挣了八千。
    就这么一会儿就挣了两万八，一年挣够五百万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啊！
    刘毅随手扔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指了指背面末尾签字的地方，“一共就是十三万，这是借款合同，签字吧！”
    丁志小心接过，正要细看，刘毅伸手点了点写金额的地方，“这都是统一格式的合同，你看金额就是了，赶紧的，还要出去喝酒呢！”
    丁志却不放心，以前打工的时候顾小丽跟他讲过许多次签合同一定要注意，他冒着得罪刘毅的风险，还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的确没啥问题，除了有的段落之间空白有点大。
    一抬头，刘毅的神色中明显有了不快，冷冷道：“钉子，你这是不相信我啊？”
    丁志连忙陪笑道：“柱子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让柱子哥吃亏的地方嘛！”
    “再有下次，给老子滚！”刘毅面现狠色，甩出一句。
    “柱子哥放心，钉子再也不敢了！”
    签好字，按了手印，丁志和刘毅先后走出了房门。
    饭局散场前，刘毅又想了想，转身又拿出一叠钱扔给丁志，“怕你们不够，再多带一万，路上带兄弟们吃好点！”
    众人都艳羡地看着丁志，打定主意回去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把钱要足了，在那边混得更好些！
    丁志在刘毅的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的敲打下，心服口服，再无半点异心，跟着众人离开。
    当房门重新关好，刘毅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来到电脑桌前，打开一个文档，正是丁志刚才签署的借款合同原稿。
    他先原封不动地又打了一份，然后新建了一个空白页面，打了一行字：如若债务人在一年内无法偿还借款，自愿将住宅转让给债权人冲抵全部债务。
    然后估摸着位置打了一份，蒙在刚才打印的那份备用文档上比对位置，再在电脑上进行微调。
    如此几次过后，他将丁志签好字的那份放进了打印机的纸盒里，点击了打印。
    一阵细细的烟雾升起，一份完全瞧不出什么破绽的借款合同就出现在了面前。
    刘毅满意地轻弹一下，对着夜色点了支烟，微笑着翘起了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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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一大早，陈一鸣抱着一捧鲜花出现在七号宿舍楼下。
    今天苏莱家里要团聚，他不用时间管理，可以慢慢陪陪小白鹿。
    学校要正月十七才开学，所以，今天学校里的人还不多。
    陈一鸣陪着楚夏去看了一场已经上映了一段时间都快下映了的电影《疯狂的赛车》，无他，图一个清静，顺便支持一下此时还不算一方大腕儿的青岛贵妇。
    中午就在商场里找了一家档次不错的餐厅，陪着楚夏吃了一顿美满的午餐。
    将楚夏送回宿舍，陈一鸣去往三合大厦的办公室，召集市场推广团队开了一次会。
    黄冬春已经回来了，比起先前来多了些笑容，显然过年回去父母的笑容感染了他，回到燕京，工作也更有动力了。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他的那帮下属身上，原来都是这儿打两三个月，哪儿干四五个月的零工人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签署劳动合同，坐在写字楼里工作的成功人士，腰包也鼓了起来，这动力能不强嘛！
    因为黄冬春来了，所以李圣熙也来了。
    于是她手下的团队也来了。
    陈一鸣都有些惊讶能来这么齐整，原以为大学生嘛，都会散漫一些，今天又是过大年，这个今晚班级聚餐，那个今晚宿舍喝酒的，没想到一个不差。
    于是他只好苦着脸，“你们是不是猜到了我今晚要请你们吃饭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地起着哄，觉得陈总还是那么凭亿近人。
    陈一鸣打了个电话，让雷森从隔壁开吃吧的办公室走了进来。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开吃吧的市场营销总监。等开吃吧的摊子正式铺起来，如果雷总监没有让我特别失望的话，他的称呼就可以少一个字了。”
    下面一个大学生嘀咕一声，“雷监？”
    陈一鸣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看着雷森，“那这儿就交给你了？”
    雷森点点头，知道这也是陈总给自己的考验，如果连这样一帮人都无法驯服的话，今后更别提驯服真正的职场精英了。
    看着陈一鸣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外。
    雷森走到陈一鸣方才的座位背后，没有坐下，而是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森，雨田雷，三木森，开吃吧新任市场营销总监。”
    敷衍的掌声稀稀拉拉。
    雷森也不以为意，“在正式以这个身份和你们见面之前，我以培训老师的身份教过他们市场推广。”
    黄冬春这边都面露笑容，谁能想到原来老师成了领导，对面的大学生们就神色尴尬了起来，这情况有点不妙啊，新领导这一上来就跟对面关系这么好。
    雷森神色不变，继续道：“可惜，他们做的市场分析报告是在我接手之前，否则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垃圾来。”
    这边的笑容凝固了，大学生们都畅快地偷笑起来，充满了优越感。
    “当陈总跟我说你们也在放假前抓紧时间做了一份市场分析报告的时候，我很欣慰，这才是有追求能奋斗的大学生们应该做的事情。”
    黄冬春的团队愣了，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而大学生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雷森对这些都仿若未见，平静道：“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做得比他们的更垃圾。”
    黄冬春的团队不知是谁绷不住了，第一个笑出了声，然后笑声就响成了一片，对照着对面铁青的脸色，甚是喜感。
    李圣熙黑着脸，“雷总监，我能说一句吗？”
    “等一会儿。”雷森冷冷拒绝，看着众人，“我不管你们以前的处事习惯是怎么样，在这个公司，在陈总的领导下，在我的带领下，我就只有一个要求，用事实说话。”
    “接下来，我就用事实，告诉你们为什么垃圾，你们为什么更垃圾。”
    说完，他搬来了一摞空白a4纸，以及两盒纸笔放在会议桌上，然后指了一个男生，“你做会议记录。”
    众人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说着雷监的大学生。
    雷森不再管他，转身站在身后的白板面前拿起了笔。
    强悍的记忆力、细致精准的分解、鞭辟入里的分析、醍醐灌顶的提点，让众人渐渐沉浸在了其中。
    原本以为没人会动的那一沓a4纸和笔被人默默瓜分完毕，会议室里只有雷森的言语声和沙沙写字的声音。
    “以上，就是我对你们的评判依据。”
    雷森将笔盖上，甩了甩手，然后看向李圣熙，“你刚才要说什么？”
    李圣熙摇了摇头。
    “你呢？”他又看向黄冬春。
    黄冬春摇了摇头。
    “那你们呢？”
    众人齐齐摇头。
    “好，那我们接下来谈一下工作安排。”
    雷森拉开椅子，站在椅子前方，看着众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森，雨田雷，三木森，开吃吧新任市场营销总监。”
    说完他深深鞠了一躬。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将他淹没。
    会议室旁边的办公室里，陈一鸣笑着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