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一鸣去了学生处。
    带上了昨晚整理好的经营情况表，向学生处处长柴明汇报了曹操快送营业首日的具体情况。
    柴明看见陈一鸣来主动汇报，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管经营情况如何，光是这一手周到细致的处事，就让他很是满意。
    事实上，如果今天陈一鸣不来，他也会主动询问，然后自己主动去校长办公室，借着汇报其余正事的机会，将这个情况随口汇报一下。
    哪有什么举重若轻，都是背后的十倍功夫。
    至于挣不挣钱，难道学校还差那点？
    不说别的，只讲钱的话，电大可以对着大多数211，985说，你们都是弟弟。
    所以，当他稍稍低头看向报表，瞧见竟然一开始就盈利了的时候，也就只是眉毛有一丝轻微挑动而已。
    放下报表，柴明微微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
    陈一鸣都一五一十地作答。
    涉及商业机密的全是瞎扯的。
    从柴明的办公室出来，陈一鸣去楼梯间抽了根烟，就去了李嫣然和楚夏的办公室。
    李嫣然不在，陈一鸣便一屁股坐在了李嫣然的座位上，侧着身子，视线穿过电脑，盯着对面那个衣着朴素，五官惊艳的清纯女孩。
    楚夏强装镇定，竭力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但是两分钟过去，按在键盘上的手指还是一个字都没敲下去。
    “这位同学，你有事吗？”
    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不过那因为心虚而变得微弱的音量，让所谓的质问跟撒娇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一鸣笑着道：“你耳根子红了。”
    楚夏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捂住耳朵，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瞪”了陈一鸣一眼，“这儿是学生处，同学你要没有别的事情，请赶紧离开。”
    陈一鸣笑着道：“你耳根子红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伪装的强硬消失无踪，楚夏只能弱弱地抗议，“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你耳根子红了。”
    “......”
    楚夏都快哭了，明亮纯净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流转着委屈，“哎呀，你不要这样了，一会儿嫣然学姐回来了会说我的。”
    “为什么不去操场跑步了？”
    “我......”
    “从明天起，继续去跑步听见了没？”
    “我......”
    “就这么定了，要是我没看见你，我就天天来办公室找你。”
    楚夏望向陈一鸣，纯洁的白鹿对上笑意吟吟的无赖，只能无力地宣告失败。
    陈一鸣站起身来，作势要伸手捏一捏楚夏白皙的双颊，吓得姑娘往后猛躲。
    他满意地拍拍手，得意洋洋一步三摇地离去。
    像极了一个调戏完良家妇女的地方恶少。
    一楼大厅，李嫣然从休息椅上起身，看着陈一鸣笑容玩味地道：“完事儿了？”
    咳咳......
    陈一鸣差点被呛着，嫣然学姐说话总是这么令人遐想连篇。
    “多谢嫣然学姐了。”
    “你真没有别的心思？”
    “真的啊，我只是想跟楚夏解释一下误会，毕竟整个工商院都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我怎么就不信呢？”
    “我发誓！”
    “行吧，希望我不是在助纣为虐。”
    一段时间的相处，李嫣然对楚夏这个小学妹还是很喜欢的。
    陈一鸣说了句那岂不更好，然后便笑嘻嘻地离开，对于刚才的誓言压根不放在心上。
    如果誓言管用的话，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应该被狼外婆叼走了。
    ~~
    解决完了楚夏的事情，陈一鸣找了个没人的空旷处，给熊保安和高志国分别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经营情况。
    主要是听听他们的恭喜......
    咳咳，安一下这些盟友的心而已。
    跟官僚型的柴明不同，相对世俗一些的熊处长和高老师，对曹操快送的成绩就多了几分喜悦。
    二十六号这一天，曹操快送和非常快送依旧在电大校园里穿行忙碌着。
    经过第一天的洗礼，以及晚上的总结，第二天两支队伍都沉稳了不少。
    但受限于模式问题，非常快送，依旧非常紧张。
    反观曹操快送这头，四位坚守的“元老”以及两位完成培训新加入的生力军，活力满满。
    穿着蓝色的工作服，骑着心爱的小电瓶，手里拿着对讲机，颇有几分正经的感觉。
    经过第一天晚上的总结会，剩余的员工和两名生力军被陈一鸣一通洗脑过后，在面对同学时不仅不再觉得屈辱，甚至还多了几分自豪。
    你们有什么好洋气的，当你们还在花着父母的钱享受的时候，我已经在自食其力地挣钱了。
    陈经理说得对，自食其力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能力锻炼好了，未来的我们就比他们更强！更能够迎接社会的狂风暴雨！
    啪啪啪！
    我能行！
    空闲时、无人处，几位员工偶尔还会默默给自己鼓掌加油。
    这也是陈经理教的办法，可管用了。
    虽然员工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到底还不算特别熟练，最高峰的时候，陈一鸣和刘嘉义也会加入送餐队伍帮忙。
    二十七号中午，陈一鸣刚刚面试了几个前来应聘的同学，便开始琢磨着当前的经营情况。
    他当然知道后世的外卖会是什么样，外卖平台、商家以及专业的第三方配送团队之间的合作方式是如何，但他并没有在现在就那么做。
    外部条件是什么样，事情的做法就该是什么样。
    超前一步叫有先见，超前许多步可能只会被当成疯子。
    一句话，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所以当前他跟与他合作的八个商家的结算方式还是很原始的。
    按外卖金额抽成，每十块抽一块。
    三天结算一次。
    目前平均每天的单量在一百七十单左右，但每一单的单价都不低，平均下来都有三十多块。
    刚开始陈一鸣还以为自己算错了，后来一回忆才明白了原因。
    因为点餐方式的局限，以及学生团体以宿舍为单位的特性，往往都是几份一起点的。
    这也让曹操快送的运送压力少了很多。
    这两天，曹操快送每天的营收都在五百多将近六百块。
    外卖员的薪酬也很简单，每天中午两个小时，晚上三个小时，五十块钱保底，六个人就是三百。
    每一单提成五毛，注意这是不管单价的，所以这一块也就不到一百。
    所以，每天的确是有将近两百块钱的盈利的。
    学校的地理环境和人员聚集程度，真的为外卖配送提供了无比优良的土壤。
    也将会为接下来的外卖网站，提供更合适的环境......
    陈一鸣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笔，深思着未来的方向。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一鸣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自从那天迎新晚会过后，就再没联系过他的宁昱。
    怎么？想通了？
    他一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一个焦急而关切的声音。
    “一鸣同学，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陈一鸣懵了，什么情况，怎么就严重了？
    他犹豫又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打错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要强呢！”
    电话那头传来宁昱略带埋怨的关心。
    陈一鸣：“......”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能让邪恶的势力得逞！”
    发表了一通正义的宣言，宁昱挂掉了电话。
    陈一鸣握着手机，一头雾水。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陈一鸣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却没有言语响起。
    “喂？谁啊？说话啊？”
    “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就在陈一鸣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这个声音？
    陈一鸣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楚夏宿舍的电话。
    “嗯，是啊，可麻烦了，稍不注意就要一败涂地，只有你当我女朋友才能缓解危机。”
    既然是楚夏的电话，陈一鸣的浑话自然张口就来。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蓦地就粗重了起来。
    陈一鸣好整以暇地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点了根烟慢慢等。
    沉默了好一会儿，楚夏终于弱弱开口，“可是这明明是没有关系的两件事情。”
    “原来你不傻啊......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有麻烦的？”
    “我舍友在校内上看见的。”
    校内啊？
    陈一鸣更迷惑了，扔下一句“你放心，我没问题。”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匆匆打开电脑。
    电话那头，楚夏听着忙音，怔怔想着如果陈一鸣坚持一下，自己该怎么回答。
    红晕慢慢在脸颊和脖颈弥漫开来。
    脸颊滚烫，似有无形的蒸汽在头顶升腾。
    陈一鸣登上校内，好友申请和留言板一如既往地闪耀着红色的提醒数字。
    哎，看来都是仰慕我帅气的。
    他连忙刷新着新鲜事，就瞧见了一篇被许多电大学生分享的文章。
    《愤怒！无良奸商竟然对大学生做这种事！不转不是电大人！》
    一看作者，刘嘉义。
    陈一鸣哭笑不得地点开一看，果然是跟非常烤翅的老板有关。
    一篇不算长的文章里，勤劳聪明又有闯劲的大学生陈一鸣，怀着满腔热情创业，却被非常烤翅那个邪恶而没有道德廉耻的老板剽窃了创意，偷偷组建了团队，还利用资源优势打压和排挤陈一鸣。
    陈一鸣没有被打倒，反而坚强地抗争着。
    但是反派总是很厉害的，正义还没有降临，主角还在受难。
    作为一个旁观者，刘嘉义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定站出来为他呼喊，为他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文章的最后，充满煽动地写着：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下面的评论各种亢奋。
    “居然有这种无良奸商，抵制！坚决抵制！”
    “我晕！这么无耻不怕被雷劈吗？”
    “路过，打个酱油。”
    “做人不要太非常烤翅啊！”
    “很贱很猥琐啊！”
    “囧......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人家其实做得没那么过分吗？”
    “楼上的要点脸吧，你是不是就是非常烤翅的老板啊！”
    ......
    总结起来就一个词，群情激愤。
    “傻瓜，迟到的正义就不叫正义了。”
    陈一鸣看着那段文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道。
    虽然刘嘉义是好意，但这样做还真打乱了陈一鸣的计划。
    在他的计划里，冉雄搞的这一出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大好事。
    庞大的市场，他一开始根本不可能吃得下。
    如果他做好了，有人跟风是必然的。
    多年浮沉，他早就明白，在当下的社会，指望着自己发现一个空白，然后默默地在没有竞争的海洋里发展壮大，根本是不可能的。
    成功的企业都无惧竞争，甚至欢迎竞争，只要自己是最终胜出的那一个就行。
    原本他还想要再等一段时间的，如今却被只能被舆论逼着主动出手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冉雄的做法除了在道德上有些许的瑕疵以外，正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应该具备的能力。
    大名鼎鼎的脸书，不也是这样起家的么。
    妨碍人家创始人单手开法拉利了吗？
    想了一通有的没的，陈一鸣拿起手机，给刘嘉义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七，在哪儿呢？”
    “哦，那文章我看见了，我想麻烦你个事。”
    “删了吧。”
    “删完之后发个状态，嗯，状态内容我短信发给你。”
    “好，就这样，一会儿见面聊。”
    挂了电话，陈一鸣给刘嘉义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不多时，等他再次刷新页面的时候，文章便显示已被删除。
    新鲜事的第一条便是刘嘉义的状态：相信学校，相信组织！
    陈一鸣看着自己个人主页涌入的观光客和不时响起的留言跟私信，想了想，也编辑了一条状态。
    “朋友们，曹操快送，兼职了解一下？”
    按下发送按钮，陈一鸣起身去往了保卫处的办公室。
    ~~
    城北市场，非常快送。
    和曹操快送的布局差不多，冉雄也将门店隔成了两块。
    外间摆着一张长条会议桌、两摞塑料凳子、两组简易沙发、饮水机之类的东西。
    外卖员们的活动空间就都在这儿了。
    内间则是冉雄的专属，一张小床，一套办公桌椅、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
    此刻冉雄就正半躺在椅子上，算着账。
    他照搬了曹操快送的收费标准，每十块钱提成一块。
    现在跟他合作的一共二十一家大小餐厅，过去两天的平均单量在十七单。
    主要是有些小店水平太次，大大拉低了平均分。
    要是都像他非常烤翅那般，每天的单量至少都是五十往上，那还不牛伯夷大发了。
    虽然平均单量只有十七单，但平均的单价还是值得高兴的，有三十多块钱。
    平均下来每一家的抽成就能有五十多块钱，每天的收入就是一千出头。
    目前他手下养着十五个人，每人固定每月工资两千，月底有一百到五百不等的奖金。
    算下来每人每天就是七十块的人工成本，十五个人也就是一千出头。
    收支基本平衡，略有盈利。
    比起自己那家非常烤翅来，这个非常快送的利润稀薄得就跟没有一样，但冉雄是兴奋的。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其中深层次的经济学原理，可他知道，这玩意儿比他的饭馆好。
    “这十五个人的能力还没完全挖掘出来，等熟练了，还能应付更多。正好马上国庆节了，好好操练操练。”
    “还有好些没合作的店，慢慢也会加入进来，到时候每天的单量还能更高。”
    “要想办法挤垮曹操快送，独霸这片市场才行。”
    “未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朝其他学校复制？”
    冉雄也是个能人，虽然没陈一鸣思虑得那么深远，也不失为有些见识了。
    “老板！不好了！”
    刘亚军的声音高高地在隔间外响起，然后隔间的帘子被一把掀开，刘亚军一脸焦急，“不好了！老板！”
    “嚷嚷个啥，老子好着呢！”
    冉雄正沉浸在未来坐着数钱的美梦中，一脸不爽地看着刘亚军。
    “老板，电大出通知了！不许我们进学校了！”
    冉雄一个趔趄，直接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通知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老板，我知道你可能要看，所以就把他们刚贴上的撕下带过来了。那两个保安气得在后面撵了好久。”
    刘亚军从背后摸出一张叠好的通知，一脸邀功。
    冉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过通知一看。
    通知来自电大保卫处，简单来说就是鉴于电瓶车在校内屡出事故，以校园安全为名，将严格管理进出校园的电瓶车，所有需要进出校门的电瓶车都需要经过保卫处审核，领取通行证。
    “屁大点事儿，急成这样，要审核就去审核一趟嘛！”
    冉雄瞪了刘亚军一眼，拿着通知走到外间，摸出烟盒朝桌上一扔，让被刘亚军吓着了的众人各自拿烟点上。
    他自己也拿起一根，还在摸索打火机，刘亚军就已经举着火凑了过来。
    冉雄叼着烟，将通知铺开在桌面上，伸手点着其中的一行字。
    【十月五日，国庆节后正式执行。】
    今年的国庆节是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五日，放假七天。
    “今天才二十七号，还有整整九天时间，离放假也还有两天，咱们抓紧去办了就成。难不成学校还真敢不让我们进校？不让我们进去，每天几百单外卖谁给送？那些学生不吵翻天了？”
    听了冉雄的分析，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就是啊，真要禁止了电瓶车进学校，谁来送外卖？
    走着去么？
    开什么玩笑！
    冉雄伸手戳了戳刘亚军的脑门，“遇事冷静点，机灵点，别跟那儿咋咋呼呼的。”
    刘亚军唯唯称是。
    冉雄望着门外，莫名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虽然没有我们，可还有曹操快送啊？
    他旋即一摇头，虽然学校有拉偏架的可能，但不会是因为这么一个穷学生......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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