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暮色低垂。
    李昂一行人沿着莱茵河顺流而下，等到抵达较为平缓的河段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莱茵河虽然说较为平缓，但上游这段由于河谷狭窄，地势崎岖，水流还是很湍急的。
    在瑞士这种多山地区，若非三人都是体魄强横的猎魔人，可以逢山攀山，逢水淌水，前进速度肯定会被压缩到一个极慢的地步。
    李昂来到水边，询问道：“找到你的族人了吗？”
    噗——
    水中冒出一个小脑袋，正是一路跟随他们的美人鱼菲娜，她有些惶急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能嗅到她的气味。”
    李昂皱眉道：“既然已经有线索了，为什么还这么着急？”
    菲娜带着哭腔道：“她身上的气味混合着血腥气，我担心她已经被害了。”
    李昂神情微怔，随即道：“你先别着急，结果未必如你想得那么糟糕。”
    他又看向威廉和伊妮莉：“你们有夜视能力吗？”
    伊妮莉没好气道：“我们俩好歹也是野兽学派精心培养的猎魔人，怎么可能连夜视能力都没有。”
    作为经常和恶魔以及邪祟这种喜好在夜晚出动的生物打交道的猎魔人，夜视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必备的技巧了。
    就算是野猎人，只要钱包稍有余裕，也会选择购买一份“夜视魔药”。
    “好，那我们便继续出发吧。”
    李昂神情凝重道：“我有预感，菲娜族人的失踪很可能跟我们第一个任务目标有关。”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路线图标注的那座“崇拜恶魔的村落”了。
    但这个年代的地图精确度存疑，一个小小的标记点可能可能代表了方圆百里，要精准地找到这个村落可不容易。
    祭祀恶魔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几乎每座大城市都有潜伏的恶魔信徒，一些偏远山区将恶魔当做正神来祭祀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
    他们往往保留着血祭和人牲的习俗，而又由于地处偏僻，教会的裁判骑士又很难查到他们，便使得这些恶魔信徒往往能逍遥法外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闹出太大的动静，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被外界察觉。
    事实上，教会虽然自身就不干净，裁判骑士们更是手上沾满了罪孽，但清理起这些到人间同他们在一个盆子里抢食的恶魔还是很卖力的。
    三人在菲娜的带领下，迅速前进着。
    大概一个小时后，李昂抽动了下鼻子：“我嗅到了淡淡的恶魔气息，那种浓郁的硫磺味，应该是炎魔无疑了。”
    虽然他是“野”猎人，但三人一起行动时，他自然而然就取得了领导权，这是由于他能力足够全面导致结果。
    伊妮莉问道：“距离我们有多远？”
    “大概一公里的样子。”
    第一次跟李昂合作的威廉叹为观止道：“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全能一样，隔着一公里也能察觉到恶魔所在吗？”
    李昂随口扯道：“这是狼人变身的副作用，狼系恶魔的嗅觉比起人类可要灵敏得多。”
    炎魔是一种普遍生活在深渊中的元素恶魔，由于深渊中熔岩密布，包括“地狱火”在内，诸多火焰元素恶魔有着极为优渥的生活环境，而它们也被统称为炎魔。
    与之对应的，冰霜恶魔反倒很少见，仅存于一些极端森寒的特定深渊。
    十多分钟后，他们已经能够看到空气中燃着的一朵朵宛如鬼火的绿色火焰。
    在火光映照下，一个宛如人间地狱的鬼村显露在三人眼中。
    而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的硫磺气息已经浓郁到了连普通人都能闻到的地步。
    李昂问道：“气味的尽头就在这儿？”
    “对。”
    “果然和恶魔信徒有关。”
    “菲娜，你在岸上行动不便，就留在这里吧。”
    菲娜眼眸泛红地点了点头：“好。”
    但她其实已经很清楚，她族人的结果基本上已经注定了。
    塞壬海妖或者说人鱼一族，又被称作大海的宠儿，她们具备一定的施法能力，甚至能驱使种种庞大的海兽。
    只要在海中，除了数量远胜她们无数倍的近亲鱼人，她们几乎就是无敌的。
    这也致使塞壬海妖们体内蕴含着极为珍贵的水之精华，无论对何种生物，都有着非同凡响的效果。
    而要取出这种精华，除了开膛破肚之外，再没有任何更温和的手段了。
    “威廉，伊妮莉，你们两个准备接应我，我先进去探探路，如果菲娜族人还活着，我会优先把她救出来。”
    威廉连忙道：“还是我去吧，我皮糙肉厚，如果陷入重围，还能够坚持等到你们来救援。”
    李昂果断拒绝道：“不行，你的身手没有我敏捷，一旦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带来变数。”
    能够享受祭祀的恶魔起码也是高序列恶魔，虽然恶魔信徒们不难对付，但一旦给了他们时间，很有可能会召唤出信仰恶魔的分身莅临人间。
    这种高序列恶魔哪怕只是具备了微弱力量的分身，也比一般中序列恶魔来得更加危险。
    伊妮莉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劝道：“威廉，就听里昂的吧，这一路过来，他还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好吧。”
    李昂向他们点了点头，随即化作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鬼村”中。
    刚一靠近，李昂便看到了那一具具或悬挂起，或被钉在树上的干瘪尸体，它们连半点水分都没有，皮肤甚至泛着一股焦黄的色泽。
    就像被高温炙烤过的风干牛肉？
    这种联想成功让李昂对风干牛肉的印象跌入谷底。
    李昂将目光挪向村庄正中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具被拦腰斩断的人鱼身体。
    她那张干瘪的脸上依稀还残留着死前的恐惧。
    “果然已经晚了。”
    李昂皱了皱眉，也没再关注这些，和恶魔打交道，这种人间惨剧以后注定还会看到许多。
    他摸近到了一座小屋外，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睡得很早，但整个村子还是过于安静了。
    这一看，顿时对上了一只惨白的眸子。
    那是一个浑身惨白宛如纸人一般的村民，它仿佛一直守候在窗边张望，正和李昂对视在了一起。
    “你在看什么？”
    阴仄仄的问话声响起。
    李昂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赐胜之剑，果断捅破窗户，将其脖颈斩断，断截面顿时涌出深黑色的污血。
    它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砰——
    似是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扇扇房门接连被打开，一个个浑身惨白的村民如同行尸走肉，从中冲出。
    月色一照，他们的身体赫然呈现出透明色泽，显露出一副燃烧着碧绿鬼火的森白骨架。
    而此时，被他斩断脖颈的村民再度爬起，它的双手抬起头颅，将其重新安放在脖颈，咧开嘴冷笑道。
    “我们已蒙受神恩，永生不死。”
    这些怪物大概已经真的化身成了亡灵，连赐胜之剑上附带的“腐蚀”与“侵蚀”两大毒素都没产生作用。
    “不死？”
    李昂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嘲弄，黑色火焰宛如有生命般迅速缠绕起赐胜之剑，随即再度将其头颅斩落。
    黑色火焰直接将其吞没，连骨架都被烧得精光才逐渐消散，诡异的是，这黑色火焰连地上的茅草都未点燃。
    这就是复仇之焰！
    李昂轻笑道：“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