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琳煜的模样很像是一直困倦的小奶猫，强忍着哈欠的样子又萌又让人怜惜。
    “我先来打开切口吧。”陈清沐拿起了手术刀。
    纪琳煜想要勉强一下，看了看陈清沐，点了点头，乖巧地站在一旁当助手。
    如果你看到的女孩子拧不开瓶盖，这不过是她们表现出来的假象而已。当她们独自生活的时候，你会发现她们连天灵盖都能徒手给你掀开来。
    许多理科班的孩子，不会知道，在文科班，基本上都是女生换班里的矿泉水。
    想想18升的矿泉水，36斤，抬起来塞进饮水机，你就能明白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真的是给你机会而已。
    纪琳煜强势惯了，当生活中乱入了一个猛男，她学会了逐渐接受自己的不勉强。
    享受一些陈清沐的照顾，心里面有一丝丝的甜蜜。
    “切口以最后第二个乳、頭为中点，沿着腹中线向前后打开。”纪琳煜在一旁做好指导。
    猫剖腹产手术切口有2种：腹壁白线正中切口和腹侧壁切口。
    腹白线切口的创口小，出血量少，方便拉出子宫角，术后愈合较快。
    陈清沐第一次做剖腹产手术，不敢自由发挥，每一步都按照纪琳煜的指导进行。
    就好像是武林当中的比试，有一位高人在一旁指导，加上陈清沐本来基础就不错，和对手还是能打个平分秋色。
    陈清沐快速切开皮肤、脂肪和肌层，向两侧分离，一旁的纪琳煜对切口进行止血。
    “镊子，提起腹膜，剪开，然后打开腹腔。”纪琳煜把镊子递了过来。
    “好。”陈清沐也不多话，完成了纪琳煜指导的动作。
    纪琳煜用灭菌纱布包裹在切口，保护切口，避免感染。
    “我来吧。”接下来需要足够的熟练度，纪琳煜实在是不放心陈清沐操作。
    回到主刀位置，纪琳煜将食指和中指深入腹腔和骨盆进行探查，当触摸到子宫后，小心地将怀孕的子宫角缓慢的拉出切口。
    “消毒纱布！”纪琳煜说道。
    陈清沐把大块浸蘸青霉素生理盐水的消毒纱布填塞进切口，以保持腹腔其它内脏的状态。
    子宫体的表皮非常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缓慢蠕动的胎儿。
    相对于母猫的体型来说，胎儿太多，几乎无法自然生产。如果不进行手术干预进行剖腹产，那么在生产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死胎，甚至是导致母猫难产致死。
    所以有条件的，在猫咪怀孕期间还是要做一下b超，确认一下是否能够自然生产。
    有些小伙伴就不服气了，小时候在乡下，猫都是自己生出来的，舔舔就能够活下来，难道说宠物猫就那么娇贵嘛。
    说的还真没有错，宠物猫要比田园猫精贵许多，而且田园猫生产的死亡率同样不低，只是幸存者偏差，以至于觉得田园猫生产很简单。
    纪琳煜在子宫角血管稀少的地方纵向一次切开子宫全层，在子宫壁切口进行结扎止血。
    小心切开胎膜，让胎水经胎膜切口流出来。
    灵巧的手指探入子宫内，将胎儿取出。
    “纱布。”纪琳煜要来了消毒纱布，帮着清理胎儿鼻腔和口腔的黏液，确认有微弱的呼吸后，随后结扎剪断脐带，用碘伏消毒。
    陈清沐接过胎儿，轻轻擦拭之后，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第一次接生猫咪，陈清沐新奇地打量着新生的小猫。
    刚出来的小猫，稀疏的毛发沾在粉嫩的身体上，躺在纱布上，微微发颤，似乎对突然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有些不安和恐惧。
    纪琳煜就像是挤豆子一样，挤压着子宫体，剩下的胎儿缓缓流了出来，重复一遍操作，很快托盘里又多了一只发抖的小猫。
    一，二，三，四……
    一胎多仔，这繁殖速度实在是太逆天。
    一般的猫咪六个月就能够怀孕，一胎多只，再过半年，刚出生的猫又能怀孕了。要是放在不受干涉的环境当中，用不了多少年，猫咪就能够统治世界了。
    所以收养替代购买是多重要，一方面是解决流浪猫咪的生存问题，另外也能有效地控制野外猫咪的数量。
    很多时候，流浪猫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可能不会愿意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
    纪琳煜取出最后一只猫咪，和它的兄弟姐妹相比，这家伙的脑袋大了一圈。
    当时观察影像的时候，纪琳煜就认为这只脑袋比母猫产道还大的胎儿，很难被自然生产出来。
    也就是不做剖腹产手术的话，它可能会被自己堵死在肚子里，还可能导致它的其它兄弟姐妹没法出来。
    大头猫取出来之后，纪琳煜照例清清理鼻腔和口腔的黏液，却发现它没有呼吸。
    纪琳煜脸色顿变：“快冲洗！”
    陈清沐只感觉到情况有变化，加快手中的速度，在撒上抗生素之后，纪琳煜把主刀的位置让了出来。
    “缝合没问题吧？”纪琳煜问道。
    “没问题。”缝合是陈清沐的强项。
    “我来救它。”纪琳煜充分信任陈清沐，开始对大头胎儿进行急救。
    一旁打完哈欠，精神不错的麻醉师插了句话：“这只小猫应该是第一个想要出来，堵了那么久，可能救不回来了吧？”
    纪琳煜并不接话，手掌按在大头胎儿的胸膛，还能够感觉到微弱的心跳。
    还有救！
    陈清沐专注缝合，在猫咪的剖腹产手术上，不存在保大保小的问题。
    保大保小？
    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优先保大，就是宠物剖腹产手术的第一原则。
    也就是人类这种神奇的动物，在生产前，会有2b家属神经兮兮地找到医生，非要问一旦出现意外，医生会保大还是保小。
    在胎儿没有离开母体之前，共用的是母亲的身体，也就是说胎儿并没有独立的权力，ta是依附母体存在。没有母体的存活，哪来的胎儿的存活。
    除开人类这种生物，正常的选择都是优先保护母亲，不存在任何争议。
    说实话，人类的出现和社会的诞生，把简单的规则搞得很复杂。
    小白的缝合很快结束，陈清沐给它的结打得很漂亮，应该能够早一些恢复过来。
    抬头望向纪琳煜，她的额头已满是汗珠。
    纪琳煜不敢有丝毫停滞，不断尝试着辅助大头胎儿进行呼吸，希望它能够开始自主呼吸。
    陈清沐用纱布，轻轻帮她擦去额头的汗珠，注意到她眼神当中的决绝。
    一分钟，两分钟……
    纪琳煜的身体状况不佳，几分钟之后就有些手臂酸痛。
    又坚持了大概两分钟。
    轻微的响声之后，大头胎儿的嘴角溢出一些浑浊液体，之后便是它满满求生欲的呼吸。
    如果说它的兄弟姐妹是呼呼的声响，那它的就是呼呲呼呲的大动静。
    “陈清沐，它呼吸了！”纪琳煜惊喜地喊道。
    “看到啦。”陈清沐同样很开心。
    纪琳煜勉强把大头胎儿放在托盘上，双手便垂在两侧，实在是抬不起来了。
    “这都能救回来？”爱打哈欠的麻醉师惊讶道。
    陈清沐算是知道为什么纪琳煜喜欢和苏姐搭档，而不是这个爱哈欠的家伙。
    他好像没什么同理心，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猫咪只是奇怪而已。
    其实大哥别说二哥，陈清沐也是个同理心匮乏的家伙，只是涉及到纪琳煜，他很容易跟着出现情绪变化。
    在他独自手术的时候，他更喜欢和冰冷的手术器械打交道，而不是去了解手术台上躺着的宠物有什么情感。
    谁不双标呢，特别是涉及到自己的时候。
    陈清沐一手抱着尚未苏醒的小白，一手端着托盘出了手术室。
    等候许久的猫咪主人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小白没事吧？”
    她注意到小白腹部巨大的纱布，心疼地直掉眼泪。
    陈清沐的老毛病犯了，这有啥好担心的。
    难道说不相信他的缝合技术吗？
    真正凶险的是把大头胎儿救回来，剖腹产没什么难度好吗？
    陈清沐缺乏同理心的缺点暴露无遗，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位女主人那么在意母猫的情况。
    “小白只是麻醉没过，要等一会才能够醒过来。”
    女主人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纪琳煜疲惫的面庞上带着些笑意：“看看小猫吧，小白可是一口气生了五只呢！”
    女主人望着托盘上还在颤抖的小猫咪，想要伸手触碰，又怕会伤害到弱小的生灵。
    “小白，你当妈妈啦，我也当外婆啦！”女主人凑到小白的身旁说道。
    要是陈清沐平时遇到那些自称猫妈妈，狗爸爸的家伙，感到有些刺耳。可当这位女主人欢喜地自称外婆的时候，他却觉得很正常。
    好奇怪的感觉。
    “感谢纪医生，实在是太辛苦你了！”女主人对凌晨时分把纪琳煜喊到医院来很抱歉。
    “应该的。”纪琳煜笑道。
    强撑着寒暄几句，纪琳煜实在是太累了。
    陈清沐中断了话题，把小白送去了病房，五只小猫咪则是去了特护。它们实在是太弱小，需要精心照顾。
    女主人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小白，眼眶还泛着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