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历练，不如上一次去虚空乱流。
    那一次有着极为明确的目的。
    但是这一次没有。
    惊尘剑帝只是让方剑下山历练。
    至于任务，一个也没有。
    或许有。
    那便是安全得回到剑宗。
    方剑下了山。
    在一条小溪中，将这一年的尘埃尽数洗去，穿上了一件黑色玄袍，将长发束得很好。
    这一切。
    他都很认真。
    并未有之前的那般不着调。
    给人一种极为沉稳之感。
    在一家酒肆中，方剑以葫芦装了半壶酒。
    修炼界中，从不缺少恃强凌弱。
    方剑很幸运，下山的数月间，未有人找到他头上。
    他就一路走，一路停。
    看遍了这世间的绚丽风景。
    一日。
    他垂钓于江边。
    遇到了歹人杀人越货。
    方剑将腰间的翠竹取出，斩出了一剑，给了受害者一缕逃走的机会。
    不过。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再多做什么。
    提着钓起的两条鲫鱼。
    方剑寻了一个较为安宁的山头，升起了火焰，做起了烤鱼。
    数月间。
    他的剑术未有进步。
    但是在食物方面，却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很老套的剧情。
    烤鱼的香味，吸引来了一位佳人。
    方剑本不愿与之交涉。
    奈何。
    佳人实在太过执着。
    最后方剑也只能让了一条鱼给她。
    吃鱼间。
    两人自然少不了一些谈话。
    此人名唤苏雪。
    是一个小势力中的弟子。
    “你的宗门，倒是不错。”方剑很客套得说了一句。
    苏雪便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对着方剑凯凯而谈。
    说是要努力修行，对得起宗门的栽培。
    日后一定会成为强者，庇佑一方水土平安。
    苏雪似乎真的很饿。
    她将一条烤鱼吃得丁点不剩。
    方剑轻笑，将嘴角的油渍拭去，取出了葫芦，轻轻呡了一口。
    待得黄昏之时。
    苏雪才离去，临走时让方剑一定去宗门找她，下次她做东。
    方剑点了点头，礼貌性得答应下来。
    之后。
    方剑去了一处较近的凡俗城池。
    他选择在那里定居。
    花了些灵石，方剑在城东郊外，买了一件草屋。
    本来的主人是两位老人家。
    在看到白花花的灵石后，对方剑热情招待了一番，才收拾行李离去。
    此后。
    方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隔几日。
    便去三里外的小溪中垂钓。
    生活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好在这地方僻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人打扰。
    方剑整个心，都在这舒适且安逸的生活中平静了下来。
    不过。
    好景不长。
    三年后，此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一座化虚境强者的墓地被发现了。
    这城池，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周遭好多宗门，都派遣弟子入驻了此城。
    又过了半月。
    方剑再次看到了苏雪。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十多位同门一起。
    方剑自然没有去打招呼。
    苏雪也很识趣得选择避开。
    可是，那日夜里。
    苏雪独自一人找到了方剑。
    方剑能看到。
    昔日活泼的苏雪，脸上带着几分愁容。
    苏雪取了几枚灵石，将两条鱼放在桌子上，让方剑再给她烤一次。
    方剑应了下来。
    还未生火。
    苏雪便坐在夜空下，开始喃喃自语。
    方剑安静得听着。
    她说。
    这次化虚境墓地现世。
    周遭好多宗门都出动了，此行的危险程度，是她修行以来最大的一次。
    她很紧张，不知道该如此自处。
    之后。
    又说了这些年她在宗门中的经历。
    方剑知道。
    她不是想吃鱼，只是想找一个人听她倾述，而已。
    这一次。
    烤鱼还剩下大半。
    但是苏雪已经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时。
    送了一块古玉给方剑，叮嘱他这东西常带上身上，有延年益寿之效。
    苏雪才离开。
    便又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苏雪的同门师兄，名叫：王德虎。
    他给方剑说了一下修士和凡人的区别。
    留下了数十枚灵石，警告了方剑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趁早离开此地。
    方剑自然没有说什么。
    灵石和古玉被他随意扔弃在房屋的一角。
    过了两月，苏雪又来了。
    不过这次。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体内灵气极为不稳定。
    虽说境界有所突破。
    但是显然不是正常的水到渠成。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愁苦。
    苏雪带着疲倦，坐在了方剑面前。
    开口低喃道：“你说，修炼界是不是真的只有利益？”
    方剑没有答话，而是开口道：“我去小溪给你钓鱼。”
    苏雪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无力道：“又叨扰你了。”
    “无妨。”方剑笑道。
    半个时辰后。
    方剑回来了，但是苏雪已经离开。
    只有几枚灵石摆在桌子上。
    方剑摇了摇头，将那灵石丢在一旁。
    然后独自一人开始烤鱼。
    之后的五年苏雪都没有再过来。
    再次看到苏雪。
    是在这城池被妖兽覆灭之前。
    那一日。
    苏雪踏剑而来。
    英武之姿，别具魅力。
    不过。
    当初的活泼天真，已经不存丝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生灵的漠然。
    时隔数日。
    妖兽侵入城池。
    苏雪持剑以抗，战至力竭。
    “怎么会——是你！”苏雪醒来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容，心中很是震惊。
    方剑翻了翻火焰上的鱼，淡淡道：“马上就好了，别急。”
    苏雪没有说话，躺在地上，嘴角轻扬，笑容凄惨。
    “你是修士吧？”苏雪如此询问道。
    方剑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算是。”
    “很强？”苏雪撑起身子，看着方剑继续追问。
    “一般。”
    “天恩城呢？”
    “还在。”
    “你救的？”
    “不是。”
    ……
    突然间。
    苏雪觉得这面前这个人太过神秘，一时间竟然不再开口说话。
    方剑将烤好的鱼拿过去，苏雪接得有些犹豫。
    这一次。
    两人都选择沉默。
    时间过得很快。
    一条烤鱼，三个时辰就吃完了。
    期间，两人都未说一句话。
    “你若是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可以问我。”方剑终于还是打破了安静。
    苏雪微怔，嗤笑道：“暂时没有。”
    “那就此别过吧。”
    “听了你那么多事，此物算是报答吧。”
    “希望你的梦想，有实现的那一日。”
    ……
    方剑将翠竹留给了苏雪，转身消失在了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