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有失远迎
对于李氏姑侄二人,唐公子还是很有好感的,李氏姑侄总是在关键时刻对他施以援手,而从不求回报,对于这类人,唐公子向来十分有好感。
指不定日后还能在他们身上占些便宜,朋友嘛,就是利用嘛,什么志同道合都特么扯淡,能相互利用才是朋友的真谛。
一个不能被人利用的人是可悲的,只能说他活得毫无价值。
李氏姑侄才将迈过大门的门槛,就被正对面萧蔷上的一副花鸟图画给吸引住了。
“哇,这图画好美喔!”
还没李虫娘做出反应,那如意率先奔上前,左看右看起来。
但其实他并不太懂画道,也就是看个热闹,伸出手指,想数清楚图画上一共有几只鸟。
萧蔷上所绘是七只喜鹊立在一棵梅树上,那是一颗老梅,疏影横斜,是文人骚客们最喜欢的那种病梅。
而那七只喜鹊并不是呆板地罗列在梅枝上,有聚有散,高低错落,而且也不是各自各干各干的,而是通过各自的姿态与目光,彼此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却是十分紧密的联系。
简而言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匠心独运,画技已然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就好似是竹林七贤,寄情于山水,虽然有弈棋的,有弹阮的,有吟哦的,有谈玄的,似乎各自为政,实则有一种内在的共同点,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此画的画题就是“喜上眉梢”,或者就叫做“七喜临门”,这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题材,因此长盛不衰。
只是各个时代所喜欢的题材不同,在明清时代,喜上眉梢是常见的绘画题材,可在唐代却是极为罕见。
因此,当李氏姑侄一看到这幅七喜临门壁画,就都觉眼前一亮,最让他们感到新奇的是,这幅画似乎是画家漫不经心地信笔涂抹而成,无论是横斜的梅枝,还是那七只喜鹊,都与真实的梅花和喜鹊相差甚远。
可即便如此,却反倒给人一种无比新奇的感觉。
或许也可以说是神奇了,画中所绘之物与真实之物相去甚远,可每个人再看到这幅画时,都不会认不出那上面地梅子和喜鹊。
不仅认得出,还会感觉到一种既新奇又生动的美妙感觉。
用唐公子的话说,人类不缺想象力,越要艺术,就越要抽象。
如果一味追求形式,二十一世纪那么高清的相机怎么也没创作出多少高明的艺术大作。
绘画有一半形式就足够了,剩下的一半观者自会脑补圆满,神韵和意境才是艺术的终极追求。
很幸运的是,对于唐公子的艺术构思,李氏姑侄心领神会,从画中的每一截梅枝,每一只小鸟,都清晰地感受到画家的巧思与匠心。
“小哥,这七喜图可是你家公子所作?”
李豫扭头看向和仲子,笑问道。
虽是一个问句,实则心里早就认定是唐公子所作无疑了。
“小姐,为何不多不少恰好是七只喜鹊?
为什么不能是九只呢?”
如意看了半响,虽然数清了是七只喜鹊,却不知为何是七只,这就叫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如意的态度也算是极端正了。
“你啊,”公主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指向左上角的题款,“那里不是写得分明么?”
“哪里……”如意蓦然扭头看去,只见上面用行草书写着四个俊逸飘洒的字:“七喜临门”。
但下面并没有落名款。
“可是小姐,为什么是七喜临门?
这与七只喜鹊又有何相干……”话未说完,如意突然明白了过来,拊掌笑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七只喜鹊就代表七喜吧!”
“喜上眉(梅)梢”或许不是唐代常见的绘画题材,但是,喜鹊代表喜事,却是自先秦以来人们就已达成的共识。
因此,这幅壁画的寓意,不仅是喜上眉梢,而且是七喜临门,不仅仅是一喜而已。
待茶坊开业后,客人们一来到大门口,抬头看见的是一块铁画银钩的“七碗茶”牌匾,进门就是七喜临门的壁画,还没喝茶,客人们的精神就都为之一振了。
七碗茶是七碗茶,七喜临门是七喜临门,可如果把二者放在一起,那么整体的内涵无疑要深刻得多。
因此,李氏姑侄说唐公子匠心巧思,实则一点都不为过。
同时也可见出唐公子对这家茶坊是正儿八经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小宫女如意虽然算不上唐公子的知音之人,这是受阅历所限,不可强求之事。
李虫娘虽然对小宫女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态度,可对于这幅壁画,她自己也未必全然看明白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为什么那七只喜鹊的姿态那么奇怪,为什么它们都在翻白眼?
这是为什么?
不独李虫娘,李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依理而论,广平王殿下也可算得是满腹经纶的俊才了,可他凑肠刮肚,愣是没得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那些古代典籍上似乎没有相关的内容,他的老师——当朝那些学富五车的大儒们,也似乎从未告诉他花鸟画上的鸟儿为什么会缩着脖子翻着白眼,那七只鸟的表情让李豫联想到那些读书人,似乎个个都带着一脸愤世嫉俗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些鸟儿会有人的表情?
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只有唐公子能给他们解说了,即便是当今的大儒也爱莫能助。
实际上,这是唐云的个人喜好罢了,也未必一定要说出个为什么。
当然,若真要论个出处,那自然是与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有关,换言之,唐云这幅七喜临门的泼墨写意画作,取法于八大山人的花鸟画。
师古人嘛,师造化嘛。
当然,如今唐云也搞不清楚,八大山人对他而言,到底应当算做古人呢,还应当算做后人呢?
也许因为他的穿越,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书上有部分内容,想必要改写了。
至少在古代绘画史上,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极有可能被写成取法于唐代著名画家唐伯玉(唐云的字,非唐伯虎)。
“啊呀,原来是李兄啊,失敬失敬,恕小弟脱不开身,未能到门外恭迎啊!”
唐公子笑呵呵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向李氏姑侄拱手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