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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破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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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陈长梃这里如何搏命,且说张顺见义军过来金陡关关卡,担心陈长梃势孤,连忙派遣一司人马前去接应。
    不意城上官兵也知道要搏命的时候到了,居然冒着义军的炮火,把两门红夷大炮移了过来。
    这两门火炮一左一右藏在女墙后面,形成交叉火力,打出一片霰弹雨出来。
    只听到两声炮响,正在迅速跃向关门的义军,如同被割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倒下了一片。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纷纷逃回之时。突然见一员小将一跃而起,高声呼道:“敌炮已尽,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竟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其他士卒受其鼓舞,也不由大喝一声,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向关卡冲了过去。不多时,竟然冲过去了百余人。
    张顺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到炮兵阵地跟前,厉声喝道:“给老子对准城上的火炮,给我狠狠的打!”
    “舜王,舜王!这里危险,让我来指挥就成!”张都督一看张顺跑到火炮跟前,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拉扯着道。
    这时代哪怕铸造精良的火炮,也常有炸膛之事发生,所以炮手饷银往往倍于普通士卒。
    张都督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点什么,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别拉我!他们对不准,我来对!”张顺怒气冲冲道。
    陈长梃是自家义兄,不但是自家最核心的支持者,更是在关键时候不计身家性命冲锋在前之人。
    若是此战折了他,不但义军士气会遭受重大打击,甚至连越来越壮大的降军系人马就会有反客为主之虞。
    张顺扯开了炮手,自己闭上一只眼,按照“三点一线”的法子瞄了瞄,发现这门“擎天大将军炮”已经对准了金陡关上的女墙。
    那女墙上有个孔洞,里面正塞着一门炮口还冒着硝烟的红夷大炮。
    张顺看了看女墙的位置,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下令道:“把这门炮再抬高......抬高半分!”
    这时代炮手放炮,已经学会使用量铳规、铳尺、照表等工具。
    铳尺是用来测量不同材质的炮弹火药的用量,照表是射击参数简易表,而量铳规则是测量火炮的射击角度之用。
    由于这时代炮手文化程度较低,难以计算复杂的数据,所以正常射击都是依靠矫正数据,按照照表进行射击罢了。
    至于“量铳规”,孙元化曾在其《西法神机》中这样描述道:状如覆矩,以铜为之,勾长尺余。股长一寸五分,以勾股交为运规心。只作四分规之一,规心透窍,系以线,线末用锤,循规绕边,匀分十二分。
    此书虽然成书于崇祯五年,然而其使用之法早已经扩散到各地明军炮营之中。
    一般由炮营中的中低级军官掌握,关键时候可以随时调整校正。
    义军之中也颇有边军出身的识炮之人,被“第二炮兵团”李十安发掘以后,亦将该项技艺推广至全“第二炮兵团”。
    这量铳规其实就是一块四分之一直角圆规,被均分成十二分,每分正合后世7.5°。
    如今为了精确击中目标,张顺嫌弃它不够精细,所以才下令抬升了半分。
    炮手得了命令,连忙用木锤捶了垫在万斤红夷大炮微端的梯形木块,稍稍降低了火炮的后端。
    张顺再看一眼,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下令道:“装药射击!”
    随后,炮长便依据《火炮发射条例》,逐条发布命令,完成张顺的任务。
    等到炮长高喊道:“点火!”
    “擎天大将军炮”震耳欲聋的吐出了火舌,一颗炮弹正中摆放了红夷大炮的女墙,把它打了个粉碎。
    三合土土块如同炮弹一般飞溅起来,打在女墙后面的炮手身上,顿时一阵惨叫响起。
    中了?张顺也吃了一惊,他本以为需要校正几炮,才能击中目标,没想到居然能够一发入魂!
    “再打另外一门!”张顺顾不得心情激荡,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这一次没了刚才的好运,张顺亲自瞄准了以后,连续校射了五六次,这才将关上的红夷大炮一举摧毁。
    关外打的是热闹非凡,关内亦处于生死一线。
    陈长梃当机立断固然堵住了官兵从楼梯下关的道路,结果不多时又有二三十官兵从背后包抄了过来。
    原来这金陡关除了这一条阶梯以外,关卡背后犹有另外一条阶梯。
    陈长梃吃了不知晓其结构的亏,顿时被围在了中间。
    不过官兵虽多,依旧很难发挥其人数优势。
    陈长梃所带皆为精锐,又身披双铠,哪里惧他?
    只是一路冲杀,陈长梃担心麾下士卒体力不支,他便命令士卒尽量背靠城墙,抵御官兵的两门进攻。
    这样既减少了双方的接触面,又能够节省体力,一举两得。
    只是此法好固然很好,却是有个最大的问题。如果没有援军,陈长梃和他麾下二三十人早晚会体力耗尽,最终逃都逃不出去一个。
    陈长梃如果不知这种可能?不过他信得过张顺,所以根本不以为意。
    莫名其妙的,陈长梃想起来《三国志演义》中的一句话,“名为君臣,实为兄弟”。
    男人的情义和男女的情义、女人之间的情义截然不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不要看男人之间平时嘻嘻哈哈,好像没有正经的交情,可是往往在关键时刻,却可以毫无缘由的为对方两肋插刀。
    陈长梃是这样的人,他相信张顺也是这样的人,这是男人的直觉。
    不由看这句话毫无逻辑,其实陈长梃自十五六岁开始,走南闯北押送镖货,就只靠这股豪气行走天下。
    五湖四海,大家本来素不相识,若想交个朋友,让人家高抬贵手,没有点直觉那是不行的。
    所以当初陈长梃每到一处山寨拜山,便“单刀赴会”,孤身上山。
    他到了山上,只把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往地上一掷,大声喝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乃温县陈长梃,路过宝地,向诸位讨碗酒喝!”
    若是这酒喝成了,这事儿也就能成了七八层;若是这酒喝不成,那这是十有八九就黄了。
    而他和张顺、萧擒虎正是喝了这碗酒之人,而且是斩鸡头、拜把子之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长梃手持青龙偃月刀,左劈又砍,连斩数人,不由退后来两步,靠着城墙上喘着粗气。
    “你们走投无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官兵不由施展了攻心计。
    “哈哈哈!”陈长梃闻言不由大笑道,“尔等败亡在即,何出此言?”
    双方正在交锋之时,突然官兵后面一阵喧嚣,响起了厮杀声。
    陈长梃精神一振,不由大喝道:“援军已到,快随我接应!”
    官兵哪里想得到,陈长梃等人被围在中间,还敢主动出击。
    一时间前后夹击,处于关卡门洞的官兵哪里抵挡的住?
    不多时陈长梃杀透官兵,陈长梃迎面一看,来人居然是张如靖。
    “什么情况?”陈长梃当然不会认为张顺拿军国大事当儿戏,派个娃娃过来。
    “外面被官兵红夷大炮阻挡了,一时间进不来这许多人!”张如婧喘了口气道。
    陈长梃扫了一眼,不由点了点头道:“足够了,且随我破了这股鹰犬走狗!”
    双方汇作一处,反身向官兵杀去。
    陈长梃一身好武艺,哪怕没有战马作为助力,依旧是一员悍将。
    以陈长梃为箭头,以诸将士为后盾,张如靖佐之,向官兵发起了反击。
    陈长梃一步一杀,一杀一喝,宛如无人之境。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进行作战,正如赵奢所言:如两鼠斗于穴,将勇者胜!
    陈长梃勇不挡,一直杀到了楼梯跟前。
    他正杀的性起,见官兵胆怯,干脆拾阶而上,继续冲杀。
    陈长梃手中青龙偃月刀刀刃砍钝了,便翻过来用背刃继续劈砍。
    青龙偃月刀北面如同反刃砍刀一般,劈砍能力反而更强。
    有官兵以盾挡之,竟然被陈长梃一刀劈砍了木盾,然后一刀搦死在台阶上。
    杀着杀着,陈长梃觉得当面阻力一松,赫然杀到了金陡关顶上。
    陈长梃看了看关上的数百官兵,还要再挥刀杀去。
    没想到他刚一动,早有人大喊一声“鬼呀”,遂弃了刀枪,转身向另外一处台阶逃去。
    原来这一路厮杀上来,陈长梃早已经浑身浴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儿。
    而官兵经历了“擎天大将军炮”和陈长梃的双重打击,早已经士气在崩溃的边缘,正好只差这临门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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