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独自前行数里路，整个世界就像死了一样安静。他心生疑窦，前方浓雾中却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身影有些熟悉。
    “姐姐？”他半信半疑地呼唤道。苏芷北明明才受了重伤，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人影回过头，果然是苏芷北。
    “你是假的！”林异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人，故意装姐姐骗我！”
    苏芷北不会对他露出这种冷漠的表情的，哪怕是恨，她的脸上也会有色彩。
    “我来跟你道歉。”苏芷北不急不缓道。
    这一句倒把林异整懵了，下意识问道：“为什么道歉？”
    “我明明不喜欢你，却总是给你那么多错觉。你变成今天这种残暴的性子，都是我教导无方。现在你也要走了，我没什么好送的，以这条命向天下谢罪，只盼你将来不要供出我和云霞派的名字。”
    她的形象完全来自于饕餮对苏芷北的记忆，因此外貌语气没有半分差别，唯独神情冷漠得隔世的仇敌。
    “你骗我。”林异心底害怕，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心虚，“装姐姐装得真像啊，让我来看看你是什么怪物！”
    他飞身上前，魔气凝成刀刃，吹得苏芷北周身衣带翻飞，露出她脖颈上仍旧鲜红的伤痕。苏芷北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逼近自己。
    在刀刃距离少女头颅半寸远时，林异迟疑地停下了动作。他仍旧不敢确定眼前人究竟是真是假。她的真和她的假，都清晰得分毫可鉴。
    苏芷北并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主动把身体送了过去：“谢谢你，我一点也不欠你了。”
    林异收手的速度并没有她的动作快。
    苏芷北闭上眼睛，毫无遗言。
    她死在了林异刀下。
    整个过程仅有一个眨眼的时间。林异听到非常短暂的血肉分离的声音，然后是重物落地，最后是耳鸣，像尖锐的金属互相摩擦，以极高的分贝在脑海中搅动，使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脸庞变成充血的紫红色。
    随后，眼泪流了下来，经过下颚，滴在未凉的尸体上。不管林异是否真的相信这是苏芷北，这一刻，他已经彻底输了。
    “她的内丹还没有爆，她还有机会！”林异抹掉脸上的水痕，携起少女的手腕。修仙者因为太长的寿命，魂魄往往不能再入轮回，但他是圣子，他偏要强行把她留下！
    仿佛察觉到男人法力的波动，天地之间阴云开始聚集，猛烈的风沙吹得林异都睁不开眼睛。他在身边建起一道魔气围墙，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干扰。小小的气墙在漫天黄沙中，脆弱得如同泡沫，却始终没有破碎。
    “天道……”林异咬牙道。
    是天道给了他生命，如果这世上还有唯一的东西能让饕餮惧怕，那就是天地的法则——正邪相克，六道轮回，没人可以更改。
    “我偏要救！”等林异固执地把少女的魂魄从尸体中撕扯出来之后，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为时已晚，停止了波动。
    “我会给姐姐找一个新家，我们会再次相遇。这次，姐姐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了。”林异痴痴地看着手心中的那缕魂魄，竟然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