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命令下达不到一分钟，剧烈的炮弹爆炸声就开始在半山腰响起。
    不断腾空而起的黑烟中，副队长清楚看到几个八路军被炮弹炸飞上天。
    “炸得好！”副队长严肃的脸上终于闪出一抹笑容，捏着拳头很高兴叫道。
    兴奋不过一分钟，副队长就笑不出来了。
    进攻部队虽然在炮火掩护下成功撤离战场，但他们只剩二十来个喘气儿的，其中还有七八个伤员，真正完好无损的士兵也就十来个。
    意味着刚才的进攻中，自己一下子就打没了七八十人。
    副队长看到战场退下来的士兵就一阵火气，但并没有骂人。
    军部给他的任务是用一个步兵中队的代价突破独立团新兵营防线，刚才的进攻虽然打没了七八十个士兵，但还没有超过部队的承受范围。
    而且那些战死的部下并没有白死。
    刚才的交手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但自己搞清楚了对手的真实实力，也搞清楚了对方的作战方式。
    挡在前面的八路军确实跟情报部门说得一样，虽然兵力众多，但整体战斗力很差，一看就是临时凑出来的新兵部队，连机枪都不会正确使用。
    至于他们的打法，刚才是因为进攻部队没有反应过来，被八路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损失惨重。
    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打法，那就能提前做好准备，见招拆招，破掉他们的招数。
    自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刚才对进攻部队威胁最大的是机枪和手榴弹，只要把躲在山腰附近的八路军全部炸光，或者把他们逼走，八路军就没法用轻机枪和手榴弹近距离发动突袭，进攻部队就能用最小代价攻占土匪岭。
    想到这儿，副队长炮击山腰的决心更大了，毫不犹豫命令:“没有我的命令，炮击不能停。”
    “我要将躲在半山腰的八路军全部炸死。第二中队做好进攻准备，炮火一停，部队马上冲上去，争取一轮进攻就把土匪岭给我拿下来。”
    土匪岭地势最高的山顶上，独一团二营营长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
    看着四连藏身的灌木丛和乱石堆在很短时间内被鬼子用炮火覆盖，还有好几个战士被炮弹炸得飞出掩体，营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嘴里不断念叨四连快点撤离战场。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第三轮炮弹从天而降时，四连身影终于进入他的视野。
    有人扶着伤员，有人抬着担架，还有人扛着武器弹药，快速撤离炮火覆盖区。
    营长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脸上的严肃表情也因为四连撤出来的部队越来越多而舒缓下来。
    四连撤出来至少一半的兵力，说明部队伤亡不会超过五十人。
    而刚才的阻击战中，日军至少损失八十个人，伤亡比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教导员匆匆爬上山顶。看到营长后一脸严肃报告。
    “四连已经全部撤离半山腰，他们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伤亡主要是小鬼子炮火急袭造成的，一共牺牲36人，重伤八人！幸亏我们反应快，撤退及时，不然他们的损失还会增加！”
    营长刚准备回话的时候，眉头突然拧了起来。
    一个中队的小鬼子快速离开队伍，在山脚下摆出一副随时发动攻击的架势。
    再看一眼进攻部队身后的其他小鬼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道:“真是天助我也！”
    “教导员，我们本来的计划是把小鬼子放进我们根据地后聚而歼之，现在看来不用这么麻烦了。”
    “山脚下的对手太小瞧我们了，刚才一仗被我们消灭八十多人竟然一点儿教训都没长，还跟刚才一样，上来就出动一个步兵中队向山顶发动攻击，简直是战死。”
    “如果我们把他们也干掉，山脚剩下两百来个鬼子中间就剩一个步兵小队的战斗部队，剩下的算是炮兵和重机枪手，我们一个突击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
    “我决定临时改变作战计划。”
    “五连，警卫排，马上出动，急行军绕到小鬼子身后潜伏待命。”
    “剩下的部队跟我死守山岭，全歼接下来要进攻我们的一百多个鬼子。”
    “部队出发前团长不是给我们三十颗地雷吗，全给我用上，埋在半山腰所有适合藏人的地方。日军进攻部队越过山腰后，肯定第一时间寻找掩体，躲避我们的攻击。”
    “咱们把这三十颗地雷用好了，干掉六十个鬼子都没问题！”
    教导员非常信任自己的搭档，营长一说完就点头支持:“我带人去埋地雷，营长你掩护我们。”
    “如果真能在这里把五百多个鬼子一仗消灭在这里，我们二营的战果肯定能把团部吓一大跳。”
    日军进攻阵地，看着已经被炮火完全覆盖的半山腰，副队长很满意得笑了。
    将守在半山腰的八路军全部炸死，最起码也要用炮火逼他们离开那片区域，这是接下来这场进攻能否成功的关键。
    只要半山腰没有八路军，不再有手榴弹和轻机枪近距离突袭进攻部队，副队长有十成把握拿下土匪岭，杀进独立团根据地。
    “长官，炮火准备应该差不多了！”站在副队长身边的迫击炮小队长提醒。
    “每一门迫击炮都发射了差不多三十颗炮弹，四门迫击炮加起来已经打出去一百多颗。我们一共只带来四百颗炮弹，要是继续炸下去，就算拿下土匪岭，接下来的战斗也会没炮弹可用。”
    副队长很自信命令:“那还愣着干什么？炮兵小队停止开炮，重机枪掩护，进攻部队开始突击，争取一轮冲锋就把土匪岭拿下来。”
    进攻状况和副队长判断的差不多。
    除了零星步枪射击声，刚刚重创进攻部队的机枪扫射声确实没有再响起，连手榴弹都没有再出现。
    一百多个部下只损失不到三十人就轻松越过山腰，进入刚刚被炮火覆盖的灌木丛和乱石堆。
    副队长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缓下来，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很高兴叫道:“这场进攻我们赢定了！”
    “守山岭的八路军是一帮新兵，只要双方混战到一起，他们必败无疑！”
    “叭叭叭……哒哒哒……轰轰轰……”
    副队长的叫嚣还没说完，战场上的交火声竟然变得越来越密，中间还夹了不少炮弹爆炸声。
    这无疑是在打副队长的脸，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快速举起望远镜朝交火声传来的位置看过去。
    一百多人的进攻部队全部进入灌木丛和乱石堆，面对山顶突然加强的阻击火力，他们如鱼得水，各种战术动作运用的恰到好处，就好像一只只猴子，在灌木丛和乱石堆中到处躲闪，只要有机会就朝山顶打一枪……
    这种局势下，战场上的胜利天平应该要偏向自己，但结果并不是这样。
    不断有黑烟在进攻部队中间腾空而起，副队长看得特别真切，也很莫名其妙，因为大部分腾空而起的黑烟都会收走至少两个部下性命，还出现得毫无征兆。
    还有些黑烟升起的位置正好跟机枪阵地位置重合，爆炸一响，躲在周围的三四个机枪手全被炸翻，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长官，是不是有救国军躲在进攻部队周围扔手榴弹！”一个少尉猜测。
    “八格牙路，你是猪脑子吗？”副队长听完火气就涌了上来，破口大骂:“你觉得手榴弹爆炸声会有这么大吗？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分不清楚，你这个小队长是怎么当的。”
    “八路军太狡猾了，知道一帮新兵不是我们对手，故意在阻击阵地前面遍布地雷。只是我搞不明白，那片区域刚才明明挨了一百多颗炮弹，怎么还有那么多地雷没被引爆。”
    “不过他们也太狂妄了，地雷虽然很厉害，但想要挡住我们进攻部队还差不少火候。”
    “命令进攻部队继续向前突击，八路军不可能在整个山岭上遍布地雷，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地雷。只要他们顺利通过雷区，八路军就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挡住他们攻势了。”
    副队长认为山腰上的地雷是八路军提前布置的，完全没料到这些地雷是二营临时埋设的，更没有想到二营打算用这些地雷干掉他的进攻部队。
    战场上面，他只看到每一颗地雷爆炸都会有部下被炸死炸伤，没意识到地雷爆炸点全部分散在半山腰可以藏人的掩体后面。
    要是知道这一点，他肯定马上命令进攻部队撤离战斗。
    部队进攻时，面对山顶打出来的阻击火力，士兵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冲到最近的掩体躲起来。
    结果他们身边的掩体全被八路军埋上了地雷。
    意味着他们躲进掩体是死，迎着八路军的阻击火力向前突击也是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机会占领土匪岭。
    用人命去填地雷，将八路军埋设在战场上的地雷全部消耗掉，剩下的士兵就能利用战场上的掩体继续向山顶突击。
    只是这样做的代价太大，而且还有赌博的成分。
    万一独立团埋在土匪岭的地雷很多，进攻部队一百多人全部填进去都没办法将所有地雷消耗掉。
    只有战场上的地雷数量有限，这个拼人命的办法才会有用。
    但守在山脚的鬼子副队长并不知道这一切，更不知道一支八路军部队已经绕到他身后，准备将他们堵死在山脚下。
    这时，进攻部队已经越过山腰往前冲了三四十米，但队伍里的爆炸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进攻部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旁边一个少尉忍不住提醒:“长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些地雷的杀伤力太大了，才爆炸二十多个就干掉我们一个步兵小队，相当于一颗地雷干掉我们至少两个士兵。进攻部队分得那么散，山腰上的地形又复杂，按道理地雷的杀伤力应该会有所下降。但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好狡猾的八路军，他们把地雷全部埋在可以藏人的灌木丛和石头后面。”
    “我们的士兵遭到攻击后都会往那些地方躲，那些地雷要么不爆炸，爆炸就会炸倒我们一片人，所以部队的伤亡才会这么大！”
    “不能再攻下去了，如果进攻部队前面可以藏人的掩体都被八路军埋了地雷，我们再多部队都不够他们炸。”
    “如果没有掩体藏身，躲避八路军的阻击火力，我们又冲不上山顶。”
    少尉的反应特别快，当即领命:“卑职现在就联系进攻部队，让他们马上撤退。”
    副队长马上反对:“撤什么撤，进攻部队好不容易冲过山腰，成功引爆二十多颗地雷，要是就这么撤了，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进攻部队战死的士兵也都白死了！”
    “让进攻部队突击的时候多用手雷，先用手雷炸一遍他们要藏身的掩体，把地雷引爆后再躲进去这样就能把地雷带来的伤亡降到最低！”
    土匪岭制高点，看到好几颗地雷被日军用地雷引爆，营长知道战场剩下的地雷没用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进攻到现在，一百多个鬼子还剩不到一半，二营留在土匪岭的部队是他们的两倍以上，还掌握着绝对的地形优势，就算没有地雷帮忙，营长也有十成把握利用地形优势吃掉他们。
    放下望远镜，抽出盒子炮就往战场冲，边跑边喊:“让同志们准备好手榴弹，等鬼子冲近了用手榴弹招呼。”
    “每个战士在同一个位置扔一颗手榴弹，扔完了就转移，不给鬼子锁定我们的机会，我今天要用手榴弹把剩下的鬼子全部吃掉。”
    “重机枪对准山脚剩下的步兵，看到我的反击信号后马上开枪，掩护四连跟警卫排突击小鬼子炮兵阵地和重机枪阵地！”
    “重机枪一射击，二营还能动的战士全都给我杀出去，以排山倒海的架势全歼战场剩下的所有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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