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康宁皇帝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中，钟逸已能察觉出康宁帝不想为难自己，为何康宁帝对自己这么好呢？钟逸一时之间猜不出来原因，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皇帝为自己开脱，钱山又被迫和自己达成一致，如今局势对他来说很乐观......
    所以钟逸才想出这么一个狗血的瞎话，他要做的是让钱山在众人面前丢尽面子。哪怕昨夜自己血洗西厂，今儿早朝钱山仍要为自己辩驳，就是要让他有苦说不出来！
    钟逸听到康宁帝的发问，他沉默片刻，接着不急不徐地开始编起了瞎话了：“启禀陛下，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偷人的可不是钱公公，众所周知，钱公公在某些方面存在着难以启齿的问题，就算偷人成功，又能获得什么呢？仅仅是心理那一丝快感吗？”
    不着痕迹的瞥了同样跪着的钱山一眼，钟逸能看到他涨红的面庞，一双干枯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钟逸当着文武百官羞辱自己，而且还是拿他最见不得人地方。俗话说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钟逸偏偏背道而驰，钱山岂能不怒！
    饶是背对着众臣，钱山依旧能感受到背后一阵阵炙热的目光，能听到低低的嘲讽之笑。
    但他又不得不配合钟逸，正如一开始的思考，丢些面子总比丢掉命强得多。尝遍人生酸甜苦辣得以拥有今日的权势与生活，钱山绝不会赌！
    康宁帝眉头微皱：“既然不是钱山自己，那又会是谁呢？”
    钟逸面不改色，沉稳冷静道：“陛下，说起来是臣管教无方，偷人的不仅不是钱公公，也不是西厂的人。而是......臣麾下的锦衣卫！锦衣卫里有个总旗不争气，偷了西厂一位掌班的老婆，二人多行苟且之事，非常的伤风败俗，毫无道德底线......”
    噗......
    殿内顿时无数大臣忍不住喷笑出声，然后强自忍住。尤其是以保国公宁晖为伍的一群权贵，他们虽然也在憋笑，不过表情比百官要放肆许多，内心更不由给钟逸伸出一个大拇指。
    钟逸，果真有你的！
    金銮殿上胡言乱语就罢了，满朝的大臣还要听着，而且最可气的是就连被你加害的受害者都在迎合你。钱山这条阉狗，昨夜受尽磨难，差些丢了性命，现在早朝又白白忍受这么大的屈辱，他是上朝前吃错药了吗？还是钟逸有一个方子，能让男人那儿重新生长出来，钱山为了得到方子而不得已讨好钟逸呢？
    枯树逢春......要是为了这个，钱山此举不仅不怯懦，更是明智之际。如果把这个抉择放在天底下所有男人面前，恐怕没有一个不会心甘情愿接受钟逸的侮辱吧？
    见权贵们笑容不止，金銮殿上正派的老臣们一个个神情愤怒，狠狠瞪他们一眼。不过最终愤恨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钟逸身上......朝堂是庄严的地方，钟逸作为有素质的臣子在金殿之内说这种话题委实不妥！
    钱山早已闭上了双眼，他逐渐接受这个无奈的现实，任由钟逸羞辱吧，今日早朝一过，他依旧是康宁帝最宠信的臣子！
    虽然闭眼逃避，但方才涨红的老脸却渐渐变成了绿色。看来他还是对人们的议论声以及自己的颜面非常看重......
    康宁帝鲜少感受到朝堂上能有如此欢快轻松的气氛，往往不是两派臣子扯着脖子为各自的观点互相吵嚷，便是遭遇大事一个个沉默不言，把本该属于自己的胆子推诿在他人身上。
    而今日整个大殿被钟逸一人逗乐，从钟逸身后，康宁帝感受到除严肃之外，另一个趣味性十足的朝堂。虽然康宁帝明知这是不实之言，但他并不生气......
    一来为了庇护钟逸，二来则是对钟逸的后续瞎话感到好奇。遂再次问道：“之后呢？”
    “然后......咳，钱公公，然后呢？”面对康宁帝的继续追问，钟逸非常缺德地将话题扔给钱山。
    刚刚闭上眼睛的钱山不得已又睁了开来，他脸上顿时罩上一层黑雾，中毒了似的。
    纵使是变色龙，也很难再同一环境屡次转变颜色。可变色龙做不到的事，钱公公能！
    “然后......然后......”钱山目光既怨且毒地扫了钟逸一眼，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非要招惹这厮，为什么大意到将书信留在西厂内，若再有一次机会的话......
    可人生哪可能重来呢？摒弃一系列不切实际的念想，钱山心一横，干脆今儿早朝把自己当成屁篓子，姓钟的放什么屁杂家都接着！
    “然后......”
    钱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接道：“然后，那个锦衣卫总旗和西厂掌班老婆的奸情被西厂一位大档头无意中撞破了，大档头大怒，在素来讲人文伦理的大宁朝，这个锦衣卫总旗简直是大宁的败类！也不知上官怎么教的，分明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人人得而诛之！于是大档头叫齐人马，将那位总旗狠狠揍了一顿......”
    尽管被迫配合钟逸，钱山还是不阴不阳暗损了他一番。而人人诛之的言论也不知是针对锦衣卫总旗，还是这位阴损无比的锦衣卫指挥使钟逸......
    此刻的早朝，着实是大臣们经历最为荒诞的一早上，原本应该议论家国大事的威严金銮殿内，竟说点儿下贱不耻言论，而本该早就制止钟逸、钱山二人胡闹下去的康宁帝竟然没有一点儿表示，反而饶有兴致听着。
    反观下面站着的大臣，他们甚是受罪，比起想笑就笑的皇帝，他们无时无刻不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如今真的快要憋出内伤了......
    内阁三老站在班首，刘康马迁赵衡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错愕的眼神当中得到了同样的情绪，之后纷纷苦笑摇头。
    他们以为做好准备看狗咬狗的打算，原以为朝会上钟逸和钱山掐起来，就算最后不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厂卫中的一方也会元气大伤，从而使他们文官抽空喘息。
    可猜来猜去，却没料到竟是这般结果。
    他们相信，在场的臣子已经有一些在心底不由咒骂钱山：果真是一条没有骨气的阉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