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哭的。”曹老对众人说道。
    他不说不要紧，经他这么提醒，哭声反倒更大一些。
    若换作往常，曹老也就对他们不管不顾了，可今日不成，他们这些人肩负重任，一旦被官兵察觉，不止他们，甚至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动静轻点儿！要被官兵听见，全都要完蛋！”
    谁知却听人群中有人哭着道：“就算官兵听不见，也是个死！”
    来自灵魂深处的一问，曹老不知该如何作答，结果正如他所说，他们这三十几人已是白莲教的弃子，无论他们以怎样的方法应对，都改不了死亡的命运......
    “虽然都是死，但并不相同！”曹老望着他们，虽然黑漆漆山洞里的众人难以看到他的表情。曹老一幅英勇就义的模样：“被官兵抓住是死，主动吸引官兵的注意力也是死，可分明后者能产生更大的价值，有死轻于鸿毛，却有死重于泰山！既然结果相同，为何不在生命走向尽头之际拯救更多的同伴呢？”
    他能这么想，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如此考虑，人本身的特性便是利己，只要自己过得好，别人遭受多大的苦楚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甚至用他人的痛苦来让自己过上希望的生活，他们照样会奋不顾身。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清高的人，甚至许多看起来无私的人只是被逼在了这个地步，但凡有反转的可能，便不会有这流传千古的历史典故......
    当然，部分人不能代表全部，任何事件都要以辩证的眼光看待，无论何时何代，都不乏将百姓利益、国家利益置于自己之上的伟人，也正是因他们的存在，历史车轮才会滚滚向前，焕发出一个有一个的春天。
    曹老沉重叹息着，心想：这么多条鲜活的生面接下来便要流逝，纵然他心中有万般不舍，可也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众人的生存。
    但别无他法，这件事对白莲教中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生与死就在先前那一个个小纸团上，这个方法经过每个人的同意，如今再想反悔是不可能了......
    在这一点上，曹老倒对这帮人刮目相看，至少从抽出死到现在，无一人拒绝主动赴死的命令。
    也罢也罢，既然是弥留之际能留下的最后声音，那多哭几声又何妨......
    他孤身一人走出山洞，依在旁边凸出来的石块望着山下，只要官兵走进，他便立马进山洞阻止众人发出声响，这也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折中之策了。
    ......
    “身后的人注意着点儿，这条路只能一人通过，左边是山壁，右边儿便是悬崖，脚下能踩的地方不足半条胳膊！”
    黄三石行在人群最前，未曾踏上攀瓶山最艰难的路时向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道。
    这条靠近悬崖的小路是上山的毕竟之路，除了这条路外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去到了尘寺的山路。
    但这也是黄三石等人的噩梦，这条路虽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可没走一步都像是与索命的阎王来了次亲密接触，白日通过时便发生了意外。
    漕运中一人恐高，走在上面阵阵发晕，也不知是否出于面子，在一开始并没有向众人提及，强撑着走到一半时，忽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些摔落悬崖，实在身后的人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拦住，这才留他一条性命......
    想起这个，黄三石对李旭道：“李大人，你让锦衣卫中怕高的别上了，白日我们差些闹出人命，如今又是夜里，千万别冒这个险。”
    燕六点点头，接着把黄三石的意思吩咐下去。
    至此，在最前面的人才踏上这条断魂路！
    “李大人，你不是一直问何时能到吗？我和你说，过了这条路，再走一刻钟便到了尘寺了。”
    听黄三石这么一说，李旭立马来了兴致，一整夜全在路上了，还没有真刀真枪与白莲教干一场，真不痛苦，此刻听到这个好消息，岂有不兴奋之理？
    “好好好！那我这便下令提速！”李旭脑子一热，听到离了尘寺近了，什么都不管不顾。
    黄三石听到李旭这番话，脸色瞬间一变，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难看，他急忙道：“别别！李大人，千万别！”
    拦下了李旭，黄三石赶紧解释道：“李大人，你可别小看这条路，如此悬崖峭壁，定是冤魂无数，又是夜里，千万不能大意！”
    听黄三石的口气，李旭感觉甚是荒唐，反问道：“黄总督的意思是......怕冤魂索命？”
    黄三石没承认也没否认：“李大人，夜里最好少说这些，有些东西玄妙的很，你我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敬而远之，黄三石的意思并非尊敬，而是要躲避，尽可能不提及这些。
    李旭笑道：“黄总督多虑了，我身后这些手下，各个都上过疆场，不说杀人无数，至少每个人身上也沾染血腥，我不信什么妖魔鬼怪胆敢作祟！生前本就是窝囊废，连一条山路都过不去，死后又有什么能耐！”李旭故意将声音提高，好似故意给人听一般。
    黄三石听闻这么霸气的说法，也是哈哈一笑：“李大人莫要嫌我多言，我也是听人说了几嘴这条路的传说罢了。”
    白日时，猎人带他上山，便为黄三石提过醒，此时黄三石不过将这番话原封不动说予李旭听罢了。
    “哦？还有故事？说来听听？”提到这个，李旭来了兴致，他对稀奇古怪的事向来好奇。
    “这......不好吧？要不咱们走过这段路再说？”黄三石对此颇有忌讳。
    “黄总督，无妨，有我们锦衣卫在，出不了什么事！”
    虽然李旭这句话很正常，但听在黄三石耳朵里就像是对漕运的嘲讽，身为漕运的代言人，他岂能受得了这个？
    心里一想，战场的士兵血气足，别说正常人不敢靠近，就是这些个邪祟都不会挑硬茬子欺负。
    遂道：“好，既然李大人想听，那黄某讲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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