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特拉福德全场都跳了起来。
    现实生活中，除非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否则是很难像影视作品中演的那样，动不动就大叫一声或者一跳而起的。
    生活中咋咋呼呼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家吃惊的时候最多也就倒吸一口狗粮或者拍拍别人的大腿，那种动不动就“我的天啊”或者拿头撞天花板的，十个里面估计才有一个。
    但现在全场球迷真的有拿头撞墙的冲动。
    哪怕是不懂足球的人都能感受到卡卡在冲锋时散发出的那种横推一切敌、过人如割草的强横和霸道，但矛盾的是整个过程又缺少了那股好像能将球网射穿的力量感。
    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和洒脱。
    因为时差的存在，欧冠的比赛时间向来对某些国家不太友好，但当足球越过球门线的那一刻，不管是下午五点还是凌晨五点，各种各样的惊呼都在从收看直播的观众嘴中发出，猖狂一点的连啤酒瓶都砸了。
    “我们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在世界各地肯定有无数人在为卡卡的这个进球疯狂纳喊。
    连过五人将球打进对卡卡来说是家常便饭，各大联赛里时不时也能看到这样的一条龙破门，甚至很多球迷在球场上都亲自完成过这样的壮举，但是在这里，在老特拉福德，在欧洲欧军杯的赛场上，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防守群体之一，卡卡却做到了很多球员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整个过程无需赘述，我必须强调的一点是，卡卡用头将球点过两名后卫中间的那一下绝对是天才的神来之笔，我们很多人都设想过这样的场面，连续将球挑过所有防守球员的头顶，戏耍最优秀的后卫让他们狼狈地相撞倒地，但在这些设想里，肯定没有这么云淡风轻又恰到好处的头部轻轻一点…
    这是一个配得上所有赞誉的完美进球，因为它具备足球里最让人激动的一切因素：身处逆境时的绝地反击、关键时刻的单骑救主、受到委屈之后的疯狂爆发…
    这同样是一个能裁入欧冠史册、在无数年后依旧能在各种盘点中看到的进球，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出现在决赛赛场上。”
    卡卡跑向场边，双手上指，下巴微抬，仰望天空。
    白色雪花飘下，落到他的手和身，覆上他的眉和脸，但却遮不住他在此刻散发出的万丈光芒。
    远处的c罗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表情复杂，眼神羡慕。
    他的心情用中文来表达的话应该是：大丈夫，应如是。
    同样表情复杂的还有场边的卡佩罗，他现在脑海里回荡着的是里瓦尔多下场时说的话。
    心思坚硬如他，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我都做了什么蠢事啊……
    比赛继续，曼联队好像被卡卡打散了所有精气神，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了进攻的欲望，但这样的迷茫只维持了片刻。
    红魔红魔，什么叫做魔？
    桀骜不驯，天地不收，遇神屠神，遇佛杀佛。
    在全场球迷的助威下，那股魔性苏醒了。
    场边的弗格森没做任何指示，也没有在动作和语言上对弟子们进行任何鼓舞，因为那股永不服输的基因已经在日积月累中润物无声地渗透进了他们的每个细胞里。
    战争开始。
    “曼联没有放弃比赛！保守的卡佩罗也没有鸣金收兵！比赛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但比赛越来越激烈！少赛一人的曼联在攻势上竟然跟米兰平分秋色，卡福和马尔蒂尼都被压制在了本方战场！曼联用斗志和意志弥补了人数上的不足。”
    少赛一人不是斗志和意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弥补的，特别缺少的还是基恩这种举足轻重的中场屏障。
    他本应是最关键的阻拦卡卡的关卡，但现在却只能在场外跟自己心里的魔鬼怄气。
    但曼联上下确实爆发出了一股让所有人都动容的恐怖气势。
    比赛第八十四分钟，c罗强突皮尔洛后横传斯科尔斯，斯科尔斯长传禁区，范尼甩头攻门偏出。
    八十五分钟，西多夫边路带球后下底传中，伊布脚后跟秒传因扎吉，因扎吉射门打在了费迪南德的脚上，足球飞出边界。
    卡卡将角球开出，加里内维尔头球解围，曼联反击。
    依旧是c罗和斯科尔斯的配合，不过这次斯科尔斯的传球被加图索破坏出了边界。
    时间分秒流逝，场内场外气氛凝重得让人感到窒息。
    “九十分钟的比赛时间准备结束了，补时五分钟，场上比分依旧是22，如果以这个比分结束，那手握两个客场进球的米兰无疑会在这轮对抗中占到上风。”
    “曼联依旧是主打c罗、斯科尔斯和范尼三个点，而米兰则主要由卡卡、西多夫和两名前锋制造威胁，值得一提的是，伊布的频繁回撤给曼联制造了不少麻烦，这名前锋不仅是射门的时候不合常理，踢球方式也跟寻常前锋不太一样……”
    第九十分钟，卡卡再次连过四人，但在准备突破海因策的时候被他将球铲出了边界。
    米兰的边线球。
    卡佩罗突然换人。
    因扎吉下，托马森上。
    九爷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拖拉，飞快地跑到场边将托马森换上场。
    加图索掷球，原本是想给卡卡，但看着像被包粽子一样被三名曼联球员围在中间的巴西人，他准备扔球的双手不由顿了一下。
    这时一个铁塔一样的身影飞奔而来。
    加图索毫不犹豫地将球扔了过去。
    卡卡同时从三名对手的包夹中突围而出。
    伊布面对加图索的传球，连跳都没跳，站在原地摆头一甩，足球直接落在了卡卡前方。
    卡卡右脚轻轻一点，直接将球挑了起来。
    不是挑球过人那种高高挑起，而是连续颠球前进那种轻挑。
    好死不死的是，裁判竟然站在他前面……
    裁判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足球怎么就奔着自己来了，他刚想转身跑开，卡卡突然将落下的球一捅，足球直接从裁判的两脚间穿了过去。
    巴特在卡卡后面拼命狂追，结果差点撞到裁判身上，好在他身手敏捷，猛打方向盘避免了今天的第二起车祸。
    逃过一劫的裁判原地楞了一下才记得跟在卡卡后面跑上去。
    “卡卡穿了裁判的裆……”
    “巴特差点撞到裁判身上，英格兰人真的是太倒霉了。”
    “卡卡利用裁判摆脱了巴特的追击……好吧，就算没有裁判他应该也追不上。”
    卡卡已经接近禁区，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后卫在迎面扑来。
    费迪南德果断放铲。
    卡卡将球往前一捅，足球直接从费迪南德身边一滚而过，然后卡卡高高跳起，想躲开费迪南德的双脚，但没想到还是被拌了一下，直接从费迪南德上方翻了过去。
    真.360度前空翻。
    后面的裁判赶紧吹哨，然后气喘吁吁地向费迪南德出示了一张黄牌。
    英格兰后卫向裁判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不过裁判不为所动，依旧在小本本上记下了他的名字。
    卡卡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飞快将足球抱起来到犯规地点。
    这时候也顾不上跟裁判的恩怨了，道：“能快发吗？”
    裁判看了他一眼，道：“可以。”
    卡卡刚想把球放下快传给伊布，没想到费迪南德耳朵灵光得很，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正着，立刻冲了过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伊布还以为他要动手，同样冲了上来。
    “嘿嘿嘿！你们要干什么？”裁判头都要炸了。
    什么日子啊今天……
    快发是不可能快发了，卡卡拉了伊布一下，示意没事。
    “ac米兰在球门二十七米处获得一个任意球，迎来了绝佳的反超机会。”
    “卡卡的任意球命中率是整个意甲最高的，这个位置对他来说跟点球没区别，曼联队要小心了。”
    卡卡这次没玩什么后退十五米的把戏，把球摆好后就开始站在距离足球侧后方三米远的地方，双手叉腰摆好pose，等待曼联准备完毕。
    看着那熟悉的站立姿势，场边正疯狂发出嘘声希望能够干扰到卡卡的曼联球迷突然渐渐地沉默下来。
    场边的曼联替补席和教练席也是安静得可怕。
    弗格森恍惚间好像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贝影。
    人墙终于摆好，该防的人也全部到位，卡罗尔向裁判比了比大拇指，示意准备完毕。
    哨声响起。
    卡卡助跑，左臂横摆，身体倾斜，右脚内脚背触球。
    足球飞过人墙上方，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划线，精准地钻入球门右侧死角。
    回忆跟现实在这一刻重合。
    在很多曼联球迷的眼里，那件白色球衣后面的号码好像并不是让他们又爱又恨的“22”，而是一个让他们又恨又爱的“7”……
    卡卡小跑向场边，这次没有摆出因自己而风靡世界的双手指天动作，而是微微向上张开双臂，同时抬头望着天空。
    如图。
    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格外温柔。
    看台上掌声由小到大，最后鼓掌的人群从老特拉福特往外扩散，弥漫到整个曼彻斯特。
    整座城市都在鼓掌。
    不仅是为了卡卡，也是为了那个已经离开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