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揉了揉脸，勉强恢复先前的从容。
    此时此刻的他，温文尔雅之中，又散发着一股放荡不羁的韵味。
    于月光之下，有着一股说不来的阴郁。
    他侧着脑袋，眸光冷冽，似乎在想着心事。
    燕青青站在他旁边，有些心疼道：“又想起她了？”
    虞语冰死去已经有四个年头。
    楚歌虽然这些年表面上似乎已经全然放下。
    然而，燕青青最为清楚。
    曾经那么深爱的人，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况且他用情至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虞语冰早就成为他的心魔。
    楚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双手颇为浮躁得重重揉过两侧太阳穴。
    自从遭遇巨变，从曾经的纨绔少爷沦为阶下囚。
    再到了北境从军，成为一名真正意义身上的军人之后。
    他的性格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像以前那般开朗滥情，来者不拒。
    感情也相对变得保守了起来。
    从不轻易动心。
    因为他有着更重要的使命。
    虞语冰命中注定的出现，就好像打破了常规，肆无忌惮的闯进他的世界里。
    融化了他的盔甲，捂热了他的心，让他重新热爱起这个世界。
    她死后。
    楚歌本以为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动情了。
    直到萌萌的横空出世，以及回到北海重遇林青烟。
    才对爱情，再次燃起了希望。
    如今的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应该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才对。
    可，为什么在某些时刻，总会有种患得患失，甚至心头中布满了愧疚感的错觉。
    就好似，他不配得到这一切。
    脑海之中，偶尔浮现了那一道柔弱的身影。
    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溃他心中本已经最坚固的防线。
    那时候出征，虞语冰总是在军营外等她，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个月楚歌曾经因为心疼她，让她不必守在军营外，在军营里等候也一样。
    可她却说，只要她站在军营外，就能够感到安心，仿佛与楚歌并肩作战一样。
    那时候，唯一的念头。
    或者是说支撑着楚歌活着回去的动力。
    便是他知道，她在等他。
    他不可以让她失望。
    可就在某天，你无端想起一个人。
    她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但是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明天里。
    这是何等的心如刀割啊？
    楚歌自嘲一笑，眼神之中，泛起一股思念之情：“只可惜，她最后还是丢下了我啊。”
    “我知道何时止步，何时放手，何时前行。”
    “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能够做到。”
    燕青青不知道如何安慰楚歌，也知道再华丽的安慰词语。
    也无法从真正意义上，去填补一个人内心的空洞。
    她能做的，仅仅就是陪在他的身边。
    不让他一个人，独自去承受这些。
    “都快入秋了呢。”
    楚歌回过神，双手插兜道：“八月末是她的忌日，我想回一趟龙城，亲手为她扫一扫墓。”
    燕青青点了点头道：“我把这安排在行程之上。”
    楚歌说了一声好。
    便打算进入后座，返回酒店。
    出来一晚上了，想必林青烟一定很担心吧。
    故人已逝，不可再追。
    唯有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才是对已逝去之人，最好的回应。
    没等楚歌上车。
    燕青青指着宴会出口处说道：“再回酒店之前，你可能要先解决一个麻烦。”
    楚歌回过头，便看到了身穿婚纱的江雨霏已经追了出来。
    她有些彷然无措的看着楚歌。
    不敢靠近。
    楚歌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总得说清楚。
    就算有些伤人，也不能耽误人家的一生。
    “小青，你去车上等我吧。”
    楚歌吩咐一声后，便径直的朝着江雨霏走去。
    燕青青望着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的江雨霏。
    心中升起了一股感同身受。
    因为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燕青青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一遇楚歌误终身的可怜女子罢了。
    楚歌走到了江雨霏面前，正欲开口。
    江雨霏却率先说道：“你今晚并不是为我而来的，对不对？”
    就算她如何再活在梦里，先前发生的一切，也已经让她明白了过来。
    楚歌并不是来抢婚，而是单纯来到南宫杰晦气而已。
    而她仅仅只是碰巧出现在现场罢了。
    这种前后的落差，让江雨霏心情一度低落。
    但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
    她不想自取其辱。
    但有些事，不到黄河心不死。
    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
    女人往往都会抱着最后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楚歌抬起头，直视着江雨霏：“江小姐的爱意，楚某无福消受，望日后，早日择得良君，楚某定当上门祝贺。”
    江雨霏那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
    她日思夜想的梦中情郎。
    于关键时刻出现。
    她本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这最终却是一场误会。
    这如何能让她心甘？
    如果这只是一场从头到尾的独角戏。
    老天又何必安排他们重逢。
    让她一个人谢幕不就好了！ 江雨霏瞬间哭得梨花带雨，她指着楚歌骂道：“我未婚夫被你杀了，难道你就不该负责任吗？”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喜欢我一下啊！”
    “我又不比其他女人差！”
    楚歌摇了摇头，认真道：“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可我不喜欢你，我要这怎么对你负责？”
    “而且你的人生不能也不该与其他人作比较的，我们要过的，无非就是自己那一关。”
    “你会遇到更好，更懂得珍惜你的人。”
    江雨霏哭得痛心疾首，她咬牙切齿道：“你说我会遇到更好的，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句话。”
    “就好像你把我推下了悬崖，然后笑着告诉我说，没关系的，会有人拉你上来的，死不了。”
    “你凭什么对我如此狠心，仅仅只会因为我喜欢你吗？”
    楚歌不发一言，任由江雨霏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可他的眼神，却极为坚定。
    有时候，你必须残忍一点，才能避免对别人残忍。
    因为大对数的放不下，是因为杯子里的水还不够烫手。
    等江雨霏发泄够了，嘶吼够了。
    她的眼神从疯狂开始缓缓恢复冷漠。
    楚歌便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江雨霏转身既走，不再回头，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花落下的时候没有死。
    风捡起花。
    又丢下花。
    花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