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换心情
“是继续这样耗他们兵力,还是立刻登陆呢?……”正当他踌躇之际,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炮弹射入了翼手龙群中,发生引来一番骚动,原来另外五艘蒸气飞艇早已呈包围之状向他们靠近,只是由于互相距离太短,怕会误伤对方,炮击才被尽量地限制着。
那些飞艇气囊才长达164英尺(约50米),更是由厚布料所制,也无法吊挂火炮或设置射击过道,可以说气囊水平上几乎是毫无防守力!
“要转为攻击他们吗?”龙骑兵头领自问道,眼前虽然遭遇六艘飞艇围攻,但胜机也不是一点都没,他不愿意就在这细雨间领着败军回去,他们支垩顿帝国从不会对轻言败的人有好客气!
他的这份炙热的战意,不仅感染到其他士兵,就连胯下的翼手龙也因为久未有发挥凶残野性的机会而呱呱大叫,它们自小被饲养时就被培训对这种布气囊产生极为愤怒的情绪,一遇见体内那股野蛮之血便澎湃而动!
盘旋在气囊上空的黑色旋风渐渐有往外扩散的趋势,虽然各个士官都在极力约束自己的部下,但那种对鲜血、功勋的极度渴望,已经让他们无视任何射来的炮火,下一刻便要释放出去,席卷这片天空中的一切!
龙骑兵首领看了看手腕上的指南针朗声说道:“a、b大队先进攻南方的两艘巡逻艇,c、d大队继续攻击这艘辅战艇!”
“哇!哇!哇!”几乎所有翼手龙背上的人都在大声高呼,此刻士气达到了最巅峰!
呈、呈、呈……就在同时,一连串古怪的声音连串响起!
只见那金属气囊上方,十多盏大型射灯同时亮起,三三两两地集中照于一处!这些灯亮度极大,再加上翼手龙群离气囊顶也相当近,煞那间就令他们曝盲,一个个飞天妖魔像是无头苍蝇般乱窜,人与恐龙的痛苦的声音此起彼伏!
“开火!”一把年轻的声音从气囊顶上传来,之后更有叠声传令士官的命令。
“开火、开火!”
砰砰砰!火枪齐发的声响几乎比得上火炮声的巨大!
一阵弹雨逆着雨势而上,纷纷穿透翼手龙那单薄的身躯,它们便如熟透了的果实,纷纷坠下!
c、d两个大队的翼手龙骑兵顿时损失近3成战斗力,骑手与翼手龙的暴盲,突如其来的袭击都令他们混乱到极致,特别是那些在仓间盆地战役过后才招纳进军队的新兵,更是一个个连保命的针枪都弃掉,就那样双手掐着坐骑的脖子,全身紧紧地贴在翼龙背上,只一味求着往外逃去,他们不知,这样的做法反而令他们死得更快――有时候弹丸穿透了翼手龙的身体,但并不能让这些顽强的生物死去,但穿透的弹丸却了结了它们单薄的骑手。
b两个翼手龙骑兵大队虽然一时间受损不大,但刚刚欲回头接应,那早已虎视眈眈的小一号蒸气飞艇也马上贴近进攻,死死缠住,战争的天平就这样一下子被打翻,对他们支垩顿绝无留有余地!
“自由射击!”那把年轻的声音又在大喊,他的声音仿佛是这片天空的死亡号角,每一次响起都会伴随着大量生命陨落!
几番齐射之后,转为自由射击的火枪声虽然凌乱起来,但造成的流血丝毫不比刚才的差――已经被打得一团混乱,不再懂得互相掩护,互相支援的翼手龙部队个个犹如走动的活靶子,任凭子弹去撕裂,去贯穿!
盘旋的黑旋风已经瓦解了,大量地化成往地面落下的缕缕红气,而剩余的则成四处逃逸的散乱黑气,但在其余五艘灵活而快速的蒸气飞艇追逐下,那些黑气越来越淡,最后犹如被夜风猛然一吹般,不在尘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砰!”望山中的翼手龙的脑袋,被他准确地送去一发弹丸,带着它背后倒霉的龙骑兵往千里之下的大地坠去。翼手龙刺耳的惨叫声虽然越来越远,但他始终觉得缠绕在耳旁――来了这个世界十三年了,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女妖般的叫声。
夜风突然吹开了他的雨衣帽子,露出了一头蓬乱的黑发,黑发之下两颗宝石般的眼睛依旧谨慎地注视四周的一切,仿佛是猎鹰觅食时的双眼。
“叶空巡长,今晚真是精彩……”身旁一名士兵笑着走过来,该是想趁机讨好一下这位站在前线的新上司吧,但他突然回望过去,那凌厉的眼神马上吓了那士兵一跳,脚步也止住不前。
叶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于是收起了凌厉的眼神,半眯双眼,自顾哈哈地笑起来,样子就像是邻家的男孩般无害,“哎呀,说什么呢,这还不是靠大家奋不顾身的战斗,我这个指挥官只是打打酱油而已!”
“什么叫打酱油?”
“就是啊……嘿,你看那边,有三头翼手龙一起掉下去喔,哇,跟个串烧烧烤一样!”
士兵顺着看去,也哈哈笑起来,“我很久没试过打得这么爽呢!之前,我和一些朋友还私下打赌空巡长究竟有多大能耐可以战胜这队翼龙,现在想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那士兵摸了摸头。
“肯定啦!性命就只有一条,谁也怕跟在庸才后就给丢了,换是我,打赌一下算是小事情呢,上司太无能的话……!”叶擎作出了个敲打的手势,然后又瞟了士兵一样,那士兵马上变了变脸色,连连说对不起。
其实叶擎真的没丝毫因为能力被质疑而起的愤怒,看来从小生活在以保命为第一定律的布雷诺城的他,骨子里是怎么也学不到云战军团的精神精髓的了。
那士兵还欲开口在客套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小心!”他惊叫着,一手推开叶擎,一手把燧发枪端正。
可在士兵动作的同时,一个黑影掠过把可怜的小兵撞出艇外,那带起的猛风刮得连叶擎也感觉难以忍受,也不得不双臂挡着眼向一边躲去!
“啊!救命,救……”那往下掉的士兵在惨叫。
叶擎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马上凝结,然之后双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弯弯的微笑,他的独有的愤怒微笑!
就在此时,四周又传来一阵惊呼,抬头一看,只见刚刚掠过的那黑影竟然是翼手龙骑兵的领头,那头掠海翼龙彩旗般的冠突在黑暗中尤其明显!它来去如风,在高空中忽左忽右,任凭大多数人的火枪都是往它身上招呼却一点皮毛也打不下来。
“哇、哇!那家伙速度很快,什么回事!”身旁有的人在惊叫。
在惊叫声中,那头掠海翼龙盘旋着爬升到飞艇群之上,接着一个俯冲,像是一颗天外流星般瞬间就贯穿了一艘巡逻艇的布质气囊!刺啦的两声布裂声音,掠海翼龙又从气囊的另一端冲出,竟然把气囊撞出了个对穿!
之后只见那翼龙像是炫耀自己的胜利般,在空中急速自旋几圈后,又在往另一艘巡逻艇急速俯冲而去!那艘巡逻艇虽然紧急回避,但还是不能避开极快的掠海翼龙,让它那坚硬如铁,利如刀的三角翼在气囊上狠狠割开了一道口子,大量的白色蒸气翻滚而出!
飞艇的气囊其实都是由多个气密舱砌拼而成的,因此翼龙对它们的攻击最多只能让它们无法攀升到某个高度,眼下并不致命,但凭着翼龙刚刚那手攻击,已经足够震慑相当部分的士兵了!许多人都不敢开枪射击这头致命影子,生怕会引起它的注意,下一个牺牲者就轮到自己――一支凯旋得胜的部队,居然就被这么一个支垩顿龙骑兵完全压制住了!
“哇哈哈,哇哈哈……”
狂妄的嘲笑声随着雨滴迎头浇来,那龙骑兵的领头感觉自己成了万物的造物主,正睥睨地瞧着下看!
“哼哼!有这么值得嚣张吗?这小子从乡下来的吧?”叶擎笑着拍了拍额头,然后指着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金发少年说着,“席森,过来帮我上弹药。”
那金发少年马上背着自己的火枪跑到他身边,顺手还在地上拿多了把无主火枪,“我不叫席森,空巡长!我、我有个问题,为什么那……”
“他已经是龙使徒了。”叶擎打断道,接着把全身注意力在了火枪的望山处。
“好久没见过这么生猛的翼龙了……”叶擎喃喃自语,嘴角再次微微上扬,双臂坚定地缓慢摆移,手中的火枪追踪着掠海翼龙,更准确说是追踪着在它之上的龙骑兵头领而移动。
急速的黑影不断地试图逃离火枪的望山,但如刀片般的望山却如影随形地粘附着,眼神又再次回复到凌厉得无以复加的程度。
开枪吧!
不,还未准。
开枪!
还差一点点……
开!
嘭!一声火枪声在这雨夜中,在这么多艘蒸气飞艇中,在这么多名士兵枪声中并不特别,但骑在掠海翼龙上的头领,确确实实感受到胯下的翼龙颤了一颤,疼痛感与惊骇感让那高傲的,像刚刚脱胎换骨般的翼龙大折锐气,速度也随之缓了下来。
但龙背上的头领却是大为愤怒,就像一位君王被平民打扰般的愤怒!
他已经不再是那种只懂得把恐龙当作马骑的龙骑兵,他已经是这片大陆上传说千年,曾经的拜龙教廷核心骨干龙使徒!他能让被控制的恐龙尽情发挥它们野性的攻击力,生命力,甚至更为加成!是在支垩顿帝国足以迈入名誉贵族阶层的幸运儿。
回忆起刚才,底下辅战艇那些强力射灯打在自己眼前的那刻,让自己随即陷入一种曝盲晕厥的状态,接着属下的惨叫声在身边不断发出,又不断地停止,当时的自己,心中只有绝望一种感觉,对于随时上门的死神,是那么地恐惧,却又那么地盼望。
“一了百了算了。”他这样自语道。
但当这话一说完,体内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因为浑身的战抖而被惊醒,它在破土而出,带着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而出!
那是控龙之力!控龙之力竟然在自己体内苏醒了!
这在那一刻,龙骑兵头领感觉死神找上门了,而且还与自己融为一体。
在此时,他便是死神!
头领狠毒的双眼犹如毒蛇般,不断寻找着胆敢击伤自己坐骑的人,在无数的枪击声中,他找到了那名屡次击中自己翼龙的人――他蹲在辅战艇的射击过道上,靠着旁人为他上弹,而自己能快速、精准地射击自己。
“啊哈!”头领兴奋大叫,胯下的掠海翼龙也被它主人情绪感染,高高地长啸一声,接着把身躯爬升到极高,再盘旋两周,俯冲而下!
“真该死,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还有,才刚重回战场,怎么就遇上临死前的家伙觉醒这种狗血事情了!”不满地骂了句,叶擎又放了一枪,但那翼龙俯冲速度更快,轻易地就闪开了。
“席森,给我枪!”
“来了!”一侧的少年忙不迭地递上一把火枪,又忙低头上药。
嘭、嘭,他又连续放了两枪,却连翼龙一点皮毛都碰不到了,眼看黑暗中那名大彩旗般的骨突越来越近,就算久与恐龙打交道的一双手也不急颤抖起来。
“呸!已经超过我的能力了!”叶擎骂了句,脑中那枪法如神的倩影突然一掠而过,接着他把枪扔到一旁,空手等着枪来,可过了两三秒,手中还是空空如也。
“席森!你搞什……”扭头准备开骂,只见那名本该为自己递枪的小兵,却自己拿着火枪。
小兵在雨中直挺挺地立着,像一棵杨树,双手稳稳地端着火枪,身子随着飞艇自然摇晃的频率摇摆着,胸口的起伏缓慢而悠长,叶擎一看就知道这小兵不会是庸手,既然自己瞄头不够准,那不如放手让他一试吧。
“换换心情吧,”一把扔开火枪,叶擎也慢慢站了起来,此时掠海翼龙带着它的主人就在正面翱翔而来,越来越近,他几乎能数得清翼龙那花俏的大冠突上有多少种颜色了!
细雨斜风,枪林弹雨。
面对着翼龙的铁啄,就像面对着古时代的骑士长矛。
叶擎自克着,微微前倾,左手按着腰间的华丽剑柄上,就像一名面对着来势汹汹骑兵的武士――当然,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嘭!
一声久等而响亮的枪声响起,咫尺之外的那龙骑兵头领身子突然一颤,右肩膀上绽开了一点小血花,胯下的翼龙也随之往下坠多了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