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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高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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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颂送走了这些人,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他值房的小吏进来,看着他,轻声说道:“相公,您去年说的那个什么水运仪,工部那边说做出来了。”
    本来疲倦的苏颂忽然坐起来,有些惊喜的说道:“做出来了?在哪里?”
    小吏低着头,道:“工部说很大,还得试验,目前摆放在城外。”
    苏颂脸上激动,仿佛忘记了刚才的烦恼,直接起身,拄着拐杖,道:“你去青瓦房,跟章惇说,我出城五天。”
    小吏一怔,五天,可就是朝休结束,开朝的时间了?
    苏颂不管这些,刚走出门,忽然转头,道:“那个沈存中,以我的名义给他写信,让他入京。”
    小吏并不是寻常无品级小吏,这是有进士及第的功名在身,吏部挑选在政事堂‘历练’、培养的人才。
    小吏看着苏颂,犹豫了下,看了看门外,低声道:“相公,东坡先生即将履任礼部,怕是不合适吧。”
    苏颂顿时皱眉,想起了一些旧事。
    存中,是沈括的字。沈括比苏轼大五岁,两人很有交情,这种交情在神宗以来的党争中,出现了很多类似的变化。
    比如司马光与王安石,比如章惇与苏轼,也比如苏轼与沈括。
    在支持与反对变法中,沈括支持变法,与保守派的苏轼发生了冲突,渐行渐远。
    坊间一直有种传言,说苏轼的那些诗,是沈括在游历杭州,与当时的杭州知府苏轼同游中获得的,也是沈括注释,送交朝廷,这才引发的‘乌台诗案’,将苏轼的仕途打入谷底。
    苏颂也分不清里面的真假,却知道这些传言,想了想,有些烦恼的哼了一声,道:“叫他来,苏轼要有什么话,找我来分辨!”
    苏颂是烦透了这些事,就差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好早日离开朝廷了。
    小吏听着,小心的应着。
    苏颂这个宰执撂挑子不管,宫外闹腾的是越发激烈。
    翰林院的几位编修,联合写了一道奏本,逐条批驳蔡京的奏本内容,甚至还有字句写的是:‘圣人有道,生民无路,煌煌圣朝,天人永绝’。
    这短短十六字,引起了朝野巨大共鸣,反对声浪前所未有的高。
    短短半天,整个开封城都被惊动了。
    不管是贫寒子弟,还是仕宦之家,哪怕是勋贵,他们的入仕之路基本上都倚靠科举,如果废除科举,等于断送了家族前程!
    谁人能忍!
    蔡京这道奏本,激起了大宋上下,‘新旧’两党,几乎是所有人的一致反对!
    到了傍晚,消息传的满天飞,谣言沸沸扬扬,不止是传言要废除科举,甚至于还谣传朝廷要禁绝士子及第、入仕!
    在这样的关头,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几乎没人能冷静分辨,以国子监学生领头,外加各地应试的举子,足足上千人,在京城横冲直撞,舆论沸然,掀起了不知道多少事端。
    这些年轻人都是大宋未来的希望,人多势众之下,谁人敢轻举妄动?
    从开封府到六部三寺以及各部门,甚至于政事堂都不曾有动作,别说弹压了,连劝说都没有。
    到了傍晚,眼见朝廷没有一个说法,愤怒的士子将刑部团团包围,试图冲进去,刑部不止关了门,连四处围墙都有人专门盯守,如临大敌。
    而此刻的吏部,礼部也好不到哪去,这两部一个管帽子,一个管考试,士子们倒是没有在刑部那边激烈,却更愤慨的要求两位尚书出来解释个清楚。
    纵然两部都反对废除科举,但政事堂没有说法之前,他们也不能贸然先开口。
    因此,六部三寺在政事堂沉默的时候,他们只得跟着沉默。
    这在士子们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越发的愤怒难当,出格的事情做的是越来越多。
    这一夜的开封城,注定难眠。
    第二天一早,苏府。
    苏家近来有些喜庆,是因为苏轼要被复起了,担任礼部尚书。
    苏轼的仕途‘坎坷’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在‘新党’对‘旧党’大肆报复、清洗的大背景下,苏轼这蜀党领袖居然没有被发配詹州,反而更进一步,着实令人惊喜。
    不说曾经拜相的苏辙,即便是苏轼,门生故吏,亲旧好友那也是无数,当年‘乌台诗案’一口气被牵累近百人,现在苏轼要复起,高兴的人不知多少。
    这高兴还没多久,蔡京要求废除科举的奏本,就被人传了出来。
    苏轼这礼部尚书没上任,科举主考官还没影子,科举就要被废除了?
    要说外面们士子闹腾,苏家这边更不安宁。
    苏家的门生故吏,凡是有牵扯的,几乎都出现了,包括低调很久的驸马都尉王诜都来到了苏府。
    已经闭门谢客的苏府,还是不能挡住所有人,有几个从后门进来了。
    黄庭坚,王诜。
    王诜自从被赵煦廷杖打了一顿后,就老实的多了,不狎妓,不到处掺和朝政,肆意妄言了。
    蔡京这道奏本,他知道后,内心焦急如焚,蠢蠢欲动良久,终究还是踏出了府邸。
    黄庭坚比苏轼小了八岁,是苏轼门生,但才华却直追苏轼,当然了,苏门四学士,没有哪一个差的。
    黄庭坚沉着脸,看着一贯潇洒从容的苏轼这会儿紧皱眉头,愁容满面,道:“先生,章相公那边怎么说?”
    章惇与苏轼曾经是至交好友,同游过一段时间,哪怕因为政见不合渐行渐远,但总归面子上还过得去。
    苏轼轻轻摇头,道:“章子厚没有见我。”
    王诜现在好酒,一大早就提着酒,灌了一口,阴沉着脸冷声道:“章子厚是胆大包天的人,当年太皇太后刚垂帘听政不久,他就敢辱骂,去年还指使人弹劾太皇太后,废除科举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黄庭坚有些不满王诜现在的放浪形骸,却没理会,心里仔细想了想,道:“先生,这件事,关键还在官家,只要官家不同意,蔡京等人也不能成功。我听说,太妃娘娘,曾经派人来请过先生?”
    苏轼看向他,点点头,道:“有过。娘娘是请我教导十三殿下,但我是奔丧回来,朝廷没有打发我走,我也不能直接入宫。”
    黄庭坚听着,越发不解了,道:“章子厚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吊着先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即便他对先生有不满,还不至于狭隘到这般吧?”
    王诜冷哼一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等着瞧吧,那章子厚一定会将天给翻过来,不信走着瞧!”
    就在这时,一个书童模样的青年人走进来,五官白净,双眼清亮,毕恭毕敬的抬起手,声音平和有力的道:“先生,翰林院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政事堂那边打算将太学,国子监,翰林院等的权职关系进行重新梳理、规划,以在全国府州县建立书院,负责计划,推行,管理……”
    书童话语落下,苏轼,黄庭坚,王诜三人脸色齐变。
    政事堂,这是打定主意要废除科举了?
    苏轼转瞬神色肃定,沉声道:“仲达,你拿我拜帖,去吏部,我要见林尚书。还有给蔡相公,我要也要见。”
    王诜吐了口酒气,看着青年人说道:“高俅,再给我拿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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