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这些年，你不管我们，你只知道干活，赚钱拿回家给你娘，我几次小产你不知道，我生下几个死胎你不知道，甚至有一次因为是个女儿，我……”
    “我溺死了她，你也不知道！”
    赵氏说着，哭成泪人。
    “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好娘？想做一个被女儿厌恶、憎恨的娘，可是朱二郎啊，你要我怎么做？我生不出儿子，我腰杆挺不直，我手里一文钱没有，我没底气，我娘家不管我死活，我姐妹嫁的比我好，我能怎么办？我除了自私自利的活着，我还能怎么办？”
    赵氏的哭声，抱怨让朱二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
    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可恨。
    更恨自己，眼瞎心盲十几年。
    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以后你想咋样就咋样，若是有了好去处，我会成全你！”
    “你……”
    赵氏回眸，愤怒的看着朱二郎，“你是要撵我走吗？”
    “不，我是觉得，跟着我，委屈你了，你如果要走，我不拦你，我们和离！”朱二郎沉痛的闭上眼，“这年头，只有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妇人，你长得好，肯定可以嫁个好人家，比跟着我强多了！”
    “朱二郎，你不是人！”赵氏怒骂，把梳子砸朱二郎脸上。
    呜呜直哭，“既然你要撵我走，我就走给你看！”
    赵氏以为，朱二郎会舍不得她，但是没有想到，朱二郎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在炕上。
    沉默以待。
    她骑虎难下，随便拿了两身衣裳，拿了钱，便出了朱家。
    往赵家村方向走去……
    朱二郎在炕上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套了衣裳去三叔公家。
    今日三叔公出丧，他得去抬棺木。
    心里想着，赵氏走了也好，走了去嫁个好人家，比跟着他强。
    这一辈子，他赚了钱，都要给三个女儿治病，就算治不好，也要治，所以是没有办法给赵氏钱，让她过好日子了。
    朱小三姐妹到山上的时候，天色还早。
    莱菔正在打扫院子，见着三人微微诧异，“怎么这么早啊？”
    “莱菔哥！”
    三姐妹齐刷刷的喊了一声。
    莱菔笑，“快进来吧，先去烧热水，然后住早饭，爷应该也快起了！”
    “嗯！”
    朱小点头进了厨房。
    朱招娣、朱花儿也连忙跟上。
    “二姐，早上煮什么？”朱花儿问。
    “煮点粥，烙饼子，再炖鸡蛋羹，做两个爽口的凉拌菜！”
    说是来给荀沐阳做饭，饭其实朱小她们也受益颇多。
    至少吃饱了。
    三姐妹一起做活，很快早饭便准备妥当。
    端了一份进堂屋，荀沐阳已经起床。
    看着朱小道，“今日似乎早了些！”
    “想早些来等好消息！”朱小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她不想呆在那个家里。
    “……”
    荀沐阳笑，不再多言，坐下吃饭。
    朱小便退出堂屋，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和莱菔、石一、招娣、花儿一起吃早饭。
    “嗯，这个鸡蛋羹炖的真不错，又嫩又滑！”
    莱菔夸道。
    石一沉默，一口一口吃着。
    朱小抿唇不语。
    朱招娣、朱小今日也格外的沉默，别说莱菔，就是石一这个大木头也察觉出来。
    眸光扫过三姐妹。
    朱小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朱招娣、朱花儿却面露惶惶，担忧，好几次夹菜的手都在抖。
    “……”
    “……”
    石一看向莱菔，莱菔也看向石一。
    两人面面相觑，却什么都没说，继续吃饭。
    吃了饭，收拾好厨房。
    朱小晃了一下，若不是莱菔扶了她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你咋了？”莱菔问。
    声音里带着关心。
    虽相处时日不多，也就一两日，但他看的出来，朱小性格坚毅，轻易不言苦、言累。
    “没事！”
    朱小轻轻摇头，朝朱招娣伸手，“大姐，扶我去休息一下！”
    “好！”
    朱招娣上前扶朱小，朱花儿也连忙扶住另外一边。
    三姐妹慢慢的出了厨房，朝隔壁小屋走去。
    莱菔追到门口，看着那瘦弱的三个身影，没来由的心疼。
    “唉，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莱菔低语，摇摇头继续去收拾厨房。
    朱小还是第一次躺在这张大床上，这些日子，无论多累，她都没有在这床上睡过。
    也不知道是疲惫，还是身体不适，才躺下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浑身都冒着冷寒。
    “冷！”
    七八月的天，是最闷热的时候，哪怕是在山里。
    朱招娣红着眼给朱小擦拭着额头，又从柜子里拿出了被子。
    荀沐阳有钱，一句话下去，什么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这屋子里，女孩子用的东西，应有尽有，朱小知道，朱招娣、朱花儿也知道，却是不敢乱用的。
    朱小知道，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所以尽量不用这屋子里的东西。对荀沐阳说的事情，都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荀沐阳原以为朱小今日会过来学读书，毕竟她已经连着几日没学新的字，但等了又等，也不见人来。
    莫非是觉得马上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翅膀硬了，他这个夫子也可以随意丢弃？
    莱菔端着茶进了书房，“公子，喝茶！”
    “滚出去！”荀沐阳沉沉出声，心情很是不好。
    “是！”
    莱菔心慌失措的端着茶就要退出书房。
    荀沐阳忽地又出声，“她在做什么？”
    莱菔愣了愣。
    瞬间明白荀沐阳问的是谁。
    “小小怕是病了，今日进山这么早，做饭、吃饭的时候都在走神，先前洗碗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这会子想来是休息了吧！”
    荀沐阳拿着书的手一紧。
    摆手示意莱菔出去。
    莱菔不敢多言，立即端着茶退出屋子，到了厨房，把给荀沐阳泡的茶倒在碗里，抿了一口，回味的摇头晃脑。
    这茶可真香。
    又几口灌了碗里的茶，把荀沐阳的茶杯给洗了。
    看着原本一套四个茶杯，如今只剩三个，不免觉得可惜。
    荀沐阳坐在贵妃椅上，沉着脸似乎在寻思。
    慢慢吞吞的把书放在桌几上，起身出了书房，朝隔壁小屋走去。
    进了屋子，朱招娣、朱花儿看着荀沐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荀沐阳看着床上面色发白，满头虚汗，可怜兮兮的朱小，神色沉了沉，迈步出了屋子，轻喝一声，“石一！”
    －－－－－－题外话－－－－－－
    掌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