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结束那年的暑假，洛佳和傅容淮回去，傅家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也不算天大。
    就是傅阿姨找了男朋友，四十多岁沉稳可靠的男人，准备结婚了。
    傅容淮也是和洛佳回来的那天才知道的，傅阿姨特意带人过来给儿子看。
    傅容淮倒反应平淡，接受了母亲再婚的意思。
    洛佳也为傅阿姨高兴，十几年独自拉扯大孩子，是该过上为自己而活的日子了。
    但洛佳回到家才从妈妈那知道，傅阿姨的前夫两个月前知道这件事，来找傅阿姨闹过几次。
    事业有成维持了十多年表面风光的男人夜里喝醉酒找上门，几乎是哭着求傅阿姨再给他一次机会，甚至再三解释之前的误会。可傅阿姨很果断，只跟洛妈妈说过，只有儿子不同意才会分手。
    洛佳听完，“傅叔叔为什么不早点找傅阿姨？”
    “唉，可能以为你傅阿姨会等他吧。可是有谁是活在过去的。”
    洛佳还想听一些，被妈妈戳着额头去收拾行李了，“大人的事，小孩知道那么多干嘛。”
    一个月后，挑了吉日，傅阿姨和那位叔叔领了证。考虑傅阿姨的家人都在北城，男方把酒席安排在了北城办。
    洛佳爸妈自然也是要去的，吃完喜宴，洛佳没让爸妈直接走，而是留下几天带他们玩了一圈北城的景点。
    大二那年过得很风平浪静，谁都知道她有个外校的男朋友，偶尔周末会来接她，优越的外形在宿舍楼下等人的时候总是引人注目。
    大三的时候傅容淮被学校安排到M国交换学习两年，他走之前有提过在中传附近租房子给洛佳独居，但洛佳拒绝了，于是他那里的公寓一直没退，让她可以偶尔过去住，但洛佳只是时不时去打扫一下卫生。
    开始时有人太久没见到她男朋友，有小心翼翼又耐不住八卦地问她是不是分手了。洛佳只作简单解释。
    大四上学期某个很平凡的一天，洛佳吃完早餐去阶梯教室上课的路上，接到妈妈家亲戚的一个电话。
    “佳佳，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家出事了。”
    洛佳懵了一瞬，问出什么事了。
    那亲戚言语支吾，像是不好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洛佳跟系主任请假买了最快的机票，下飞机还要转大巴。
    等大巴的时候，候车室里她听到旁边几个年轻女孩子在讨论一桩热点新闻，大学老师以毕业论文不过要挟延毕女学生陪睡。
    像是不好的直觉，又像是学新闻的下意识，洛佳搜索出新闻。
    x市x大男教师故意不通过学生毕业论文……侵犯……
    洛佳无法专心细看标题。
    她往下拉，报道里还有数名往届生站出来指证。
    洛佳手指颤抖，广播里放了好几次前往x市班车即将出发，请检票上车。
    她勉强坚定意识才站起身。
    躲开一切街坊邻居诡异的眼神回到家，不少亲戚都在，可看到她很安静，只有小姨说：“姐，佳佳回来了。”
    洛佳看到妈妈坐在饭厅边，背对着人佝偻着腰，似乎还颤着肩膀在哭泣。
    听到妹妹的话，洛妈妈也没回头看女儿。
    洛佳想问他们，她爸爸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种事，可是问不出口，直到她走到妈妈旁边。
    “妈……”她干涩开口。
    洛妈妈抬起头的那一刻，洛佳心里认为的二十年的家，颠覆了。
    她妈脸上青紫几片，一边颧骨和一只眼睛被打肿，嘴角凝着血痂，眼里流着泪水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爸打的？”她听到自己声音抖得变形。
    众人安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一回事？
    她心里无数问题，无尽愤怒。
    “他在哪？”
    有亲人回答：“在警察局。”
    “我要去找他。”洛佳说着往外冲。
    但被拦住，“佳佳你别冲动，你爸被刑拘接受调查了，你现在也见不到他。”
    洛佳泪水涌了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问的不仅是为什么要打她妈妈，还有学校里的事。
    所有人沉默。
    洛佳哭完，低头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还是挂着泪水，但眼神坚定，“我去找离婚律师。”
    这话一出来，又听见她声音里的强硬，落家这边的亲戚大惊失色，“佳佳你怎么……你是跟你爸姓的啊！”
    “我姓洛，三点水的洛。”
    小时候她还会为了这个跟爸爸不一样的姓而难过。
    现在她只觉得庆幸。
    可是身上还是流着他的血。
    恶心。
    好恶心！！！
    洛妈妈的亲人同意离婚，洛爸爸那边的不同意，各执己见地争吵了起来。
    最后洛佳只轻轻问她妈妈：“这不是他第一次打你是吗？”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洛佳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问。
    洛妈妈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偏过头去还眼神闪烁，“只是这次打得狠而已。你别担心。”以往的动手都是攻击在不表面的地方，用衣服就能遮挡。
    洛佳想到妈妈偶尔会在夏天穿长袖，她还问过不热吗，她妈妈是怎么说来的，说年纪大了不怕热，怕冷。
    她就信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家虽然不是很有钱，可是是跟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别人家一样，很普通很平凡能过好自己小日子的家。
    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她，是假的。
    和睦的家是假的。
    恩爱幸福的爸妈是假的。
    那个像山一样高大能护着她们家的男人，也是假的。
    洛佳把妈妈抱在怀里，“妈，离婚吧，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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