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两人相见
他穿着一身棉袍,在这冬季的天气里并没有穿的很厚重,面容俊美白玉无瑕,眉眼之间都是风流洒脱,可如今因见了宁初的这张脸,所以眸子里多添了几分醉意和感伤。
顾湘宜轻轻将他推开,冷声说道:“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男子苦笑一声,放下了捧着她脸颊的手,自嘲说道:“只有醉了才能看见你,你都死了这么久了,若不是醉了怎么可能见到你。”
他语气里的酸涩,听的顾湘宜心中一阵难过。那难过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是真真切切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感伤。
她不认识他,但他话里的意思,貌似很了解宁初这个人,并且对宁初十分在意。
会不会是自己曾经的爱慕对象?顾湘宜认真的想了想,不记得有什么官勋子弟长这个模样的。
会不会也像萧敬尧一样,是经商的呢?那貌似也不是,若是商圈里模样如此上佳又有机会接触到自己的人,那一定不是普通人,不然自己不会不认识。
一大团疑惑挤在顾湘宜心里,但她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等会儿被发现脸是假的,那就更不妙了,于是她甩开男子的手,捡起帷帽拔腿就走。
身后的男子依旧苦笑着,迷离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
“她怎么可能没死呢,她的尸身我都见到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话说到此处,他那双并不清明的眼,流下两行清泪来。眼泪是咸的苦的,可男子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只觉得嘴里酒味很浓,那酒的味道似乎在时刻证明着他醉的很严重,不然怎么可能见到了宁初的样子?
而顾湘宜并没有听见身后男子的声音,她一手护着帷帽,一手扯着袖子,快步往前走,不敢回头一下,并且不敢直接走进玿笔斋,特意绕了一大圈从玿笔斋的后门翻了进去。
孙晓惠替她将斗篷脱下,递了个手炉到她手里:“东家来的太晚了些,怕是不安全呢,冻坏了吧?”
顾湘宜勉强笑了笑:“倒是不觉得冷。”只是碰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已。
“隔壁的东家也到了,是我把她带过来,还是东家您亲自去一趟?”
“我亲自去吧。”顾湘宜说着,捧着手炉站起身,回过头看她:“你就留在这儿吧,我去去就回。”
天幕黑沉,万家灯火早已安眠,只剩稀疏的星子在墨玉般的天幕上闪烁。顾湘宜出了玿笔斋的门,进了隔壁的凝露香,与店里人说了一番,便由人带进了里屋。
而此刻的白凝露,正满心焦急的等着那人的到来。
她一直觉得,活到现在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让她的内心起什么风波,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当孙晓惠说那人是三月初生辰时,她惊得打翻了手中的温水,浑身冰凉站都有些站不稳。
那个她以为早就死了的人,难道还活着?
不然谁会这般想要见自己?谁又会特意提起生辰?除了宁初,她不记得谁还是三月初的生辰。
心中满是忐忑和期待,当门开外面的人走近时,白凝露脸上的激动慢慢被疑惑替代。而对面的顾湘宜则是面含微笑,仔细打量着她。
是她,是舅舅的女儿。
白凝露生了一双明亮的杏眼,让人一看就觉得她的性格十分爽快明朗,穿着一身鹅蛋黄的长裙,活的鲜亮并且生机勃勃。
又是一位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亲人。
不等对方说话,顾湘宜自顾自的走进了屋,伸手将门从里关上,又把手炉放在了桌上,坐了下来。
“你是谁?”白凝露狐疑的看着她:“要见我的就是你?你是宁初?”
怎么可能呢!宁初明明已经死了,现在这人顶着和宁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却让白凝露有些不敢相信。
顾湘宜说道:“是与不是,你猜猜就是。”
这绝对不是!白凝露心中顿时打定了主意。
不为别的,长相很相似不算,声音完全就不一样好吧?而且年岁也并不像,这张面孔最起码是宁初再小两岁的样子,身高似乎比宁初矮了一小截儿。
总之对于白凝露这个熟人来说,想挑出她并非宁初的点实在太多了。
于是她冷笑一声:“这般急着见我,你可是有什么事?甭管你有什么事,我都是懒得理的,别以为装成我认识的旧人就可让我松口。”
她认定了对方是有所求或者有所图的,不然怎可能这般不敬逝者?心中的恼怒差点让白凝露动起手来,可这是她自己的店,回头事情闹大来人查一番,那她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白家苟且偷生到如今,万不能让人发现了。
而且她并不会武功,可若是论算账一类,那基本没什么难的住她的。
“我不会有什么事求你的。”顾湘宜直视着白凝露的眼,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武,你知道我会武,要是在这儿打起来,你可讨不着好。”
“真当你是宁初了不成?”白凝露此刻也同她撕破了脸皮,不再与她假惺惺的演戏,怒问:“你凭什么装作她的样子?你又不是她,顶着她的脸皮做什么!”
顾湘宜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发怒的白凝露。
“看我做什么!你说话啊!”白凝露站起身来,那双杏眼瞪着顾湘宜,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一般。
而顾湘宜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退缩。她抬手倒了杯水递与白凝露,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徐徐说道:“坐,你先别那么激动,我也知死人的脸皮造不得假,我还嫌弃犯忌讳呢。”
“那你还这么做!”白凝露看着那张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心如刀割一般。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你相信,我就是宁初。”顾湘宜说。
白凝露手上一顿,茶盏和盖儿碰出了一声轻响。她抬起头问:“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她!”
“你觉得我不是她,哪怕这张脸真的是假的,但我的的确确是她。”顾湘宜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让白凝露有些听不清楚:“这种事我不能与你说的太详细。”
“你说,我要听!”白凝露扶着桌沿努力放下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