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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是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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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台“曝光效应”比陈绯想象中来得更猛烈。到一月中旬,前台小妹子就对陈绯说学员数已经饱和,总部所有老师的大课学员全满,再有人报名也没办法排班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分流到二道口路分部去,可是一来,很多学员是冲着固定老师去的,也不愿意去更远的分部;二来,二道口分部老师数量不够,现在全靠大喵和娇撑着——人员一多,他们也忙不过来。
    当务之急是招聘更多老师,以应对激增的学员。
    陈绯有点烦。原因是尘嚣的专职老师向来都由她挑选,名义上是陪她喝一顿酒,其实也算是变相的面试。可现在时间紧张,她哪还能慢慢考察筛选,找到符合要求的老师?
    之前让娇破格进来,已经有老师私下议论,可他业务能力过硬,短短一个月就吸引了不少学员,也没人说什么。现在如果为了应付眼下困境放低要求紧急招人,大伙心里会不会有意见?
    陈绯差点一个冲动,自己加设大课,把新学员都接收了。但她深知,从前她单打独斗,开个小作坊,再怎么拼都没事,现在她作为管理者,绝对不能再把全部精力放在如何带课上。何况她收来的学员,很难脱手。
    陈绯顾虑重重,压力无处释放所带来的焦灼感转化为性欲,她晚上要得厉害。肖策嘴上没说什么,可当陈绯双休日突然去找他,发现他在家举哑铃、做平板撑,搞得满头大汗。
    陈绯倚在卧室门边,手指转着钥匙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肖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白色背心已经浸得透湿,他伸手捞过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说:“今天不去人才市场?”
    陈绯不抱希望地耸肩,“大喵今天有空,她和娇一起去了,刚刚娇给我发了四个字。”她扬扬手机,上面写着——歪瓜裂枣。
    话题接着转回来,陈绯似笑非笑地用目光上下顺他,“练腰腹肌和臂力呐?”
    肖策嘴角一抖,说:“全民运动,健康生活。”
    陈绯扬眉,看似信了他的鬼话,“白天运动,晚上也运动,不怕过劳死?”
    肖策假装没听见,路过陈绯作势要去洗澡,被她拽住。他低头看她,用眼神表达疑惑。
    陈绯:“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这段时间以来,陈绯都是一个人面对尘嚣的所有问题,她没有开口跟肖策提过。反倒是宋银川,早早就火急火燎地找他出主意,问他有没有认识什么学舞蹈的老师能来兼职。
    可惜肖策交友圈极窄,在这方面没办法提供帮助。况且陈绯要强,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她不跟他提,如果他强行出主意,或许适得其反,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但是今天,陈绯主动问他,肖策心头一松,觉得事情开始往好的方向走了。
    “别装,我知道银川都跟你说了。”陈绯嘀咕,“你在他眼里是智多星,百宝锦囊。”
    肖策说:“我认为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招聘新老师……”
    这话和大喵的建议完全相反,陈绯蹙眉,却没有直接反驳,只是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接到多少咨询?”
    肖策反问:“这样的咨询量,你觉得能持续多久?能稳定吗?”
    跨年晚会的热度一过,大家的新鲜劲慢慢褪去,还能保持多少热情?
    陈绯:“不能稳定。”
    肖策:“也就是说,学员激增是现象级的,也是偶然的。”
    陈绯:“我想过这个问题,也知道这个月过后新学员人数会骤减,但是这个月的增量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放掉?”
    “不是让你放掉。只是做一个缓冲队列。”肖策说,“在保证服务可用前提下的降级策略。”
    陈绯:“说人话。”
    “我打个比方。”肖策说,“淘宝双十一的客流增量是不是会在某个瞬间达到峰值,作为平台方,他们如果没有办法立刻承接这些流量,就要想办法做一个缓冲。也就是你会看到,提交订单时出现的验证码,虽然只是让顾客停顿短短数秒,可是已经能把巨大的流量压力平摊下来。”
    陈绯品出点意思来,“你是说,现在涌来的这批学员,我没必要急着一口气吃下他们?”
    她一点就透,肖策笑道:“对!假设尘嚣现在进来500个学员,你为了立刻留住他们所有人,在无法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火速招来5位兼职老师,看上去是抗住了压力,其实后患无穷。”
    这就是陈绯一直担心的问题。
    新学员是看到尘嚣与电视台合作才慕名而来,必然对这里抱有极大期望,在这样的心态下,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就会被放大,但凡出了什么问题,尘嚣的口碑会一落千丈。
    陈绯下意识道:“那我该怎么办?”
    肖策道:“老师慢慢找,学员一定要留下。”迎着陈绯思索的目光,他继续说,“在还没有完全饱和之前,可以把强需求和高忠诚度的学员分摊给各个现有的优质老师。剩下的,采用预付定金等形式,请他们参加下一期的培训课程。”
    陈绯眼里亮晶晶的,她说:“很少有人会愿意提前付款,肯定会有学员流失……不过,我可以承诺这部分学员在下一期开班前,免费在课余时间使用舞蹈教室和工作室里的健身器材!”
    肖策:“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留住他们的定金或者联系方式,等到新老师进来,马上可以联系他们开班。”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我认为,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物色优秀的专职老师,而是找一个能说会道的前台。”
    肖策所说的前半部分,陈绯或多或少想到一些,但没能完全说服自己,是他最后那句话点醒了她——前台的接待人员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小妹子经验不足,陈绯以前听她和来咨询的人交流,信息基本直给,无比硬核。但那时陈绯没当一回事,甚至觉得实事求是没什么不好,现在想想,还真该在这方面注意注意。
    她彻底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去人才市场面试销售,临走前,捧着肖策的脸,一个小跳,吧唧亲上去。
    “肖策!你真是个宝!”
    这话肖策不是第一遍听,可他此刻的心境,早与当初大相径庭。
    市场上优秀的舞蹈老师不好找,脑瓜灵光嘴皮子溜的销售还是多。陈绯目的明确,给钱爽快,效率奇高,很快就安排合适的人员上岗了。
    顾着小妹子的情绪,只跟她说咨询量增多,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大局暂且安定,陈绯也能安安生生地寻觅合适的新老师,她心情愉悦,在月底的年会上,给尘嚣众老师发了丰厚红包,让大家伙都乐乐呵呵过个好年。
    尘嚣的年会少不了酒,陈绯挨着桌地陪他们喝,来者不拒。
    娇对这场合深怀恐惧,早早尿遁。陈绯对娇一向宽容,随他去了。倒是编外人员宋银川,喜气洋洋地全程蹭吃蹭喝,大伙也都见惯不怪。
    等她快要走到李潇那桌,看见萌萌就坐在李潇身边,两人颇为亲近的模样,李潇还给萌萌剥了只基围虾搁在她碗里。
    陈绯过去敬了一圈酒,却又注意到两人在自己跟前颇为生疏似的。
    结合电视台彩排当天看到的场景,陈绯心里有谱了,她笑道:“我真会挑人嘿,是不是无意中当了回红娘啊?”
    懂的人都懂,全桌人都看着李潇和萌萌坏笑。
    李潇脸上尽是局促,似乎是想配合地笑,可脸皮努力朝两边扯开,眼里却没笑意,表情更诡异了。萌萌则是偏头去看李潇,而后脸色发沉,敷衍地哼哼了两声。
    “别这么拘束,我不反对职场恋情啊!”陈绯以为他们是顾忌自己,连忙鼓励道,“最好你们双剑合璧,编几支适合情侣的舞,我感觉会很有市场!”
    这主意不错!大伙都跟着起哄,那俩人更显得尴尬了,陈绯以为他们害羞,打趣几句后就放过他们俩了。
    等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边的宋银川低头说:“李潇啥时候跟萌萌在一起了?他们不是一直不来电吗?”
    他还想说李潇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但说这话的时机实在不该是现在,宋银川忍住了。
    陈绯挺得意,说:“我无意间撮合的。估计是排练的时候看对眼了。”说完,看见旁边桌正在开展“你画我猜输了吹瓶”的游戏,立刻兴致勃勃地加入了。
    大喵坐在宋银川身边,小声分享八卦道:“圣诞那天他们喝多了,李潇送萌萌走的,我看着他们第二天神色就不太对劲。而且——”她的声音又低了一度,“他俩第二天晚上在二道口分部有私教课,他们一道来的,都没换衣服。”
    这话信息量大啊。宋银川贡献了一个吃到瓜了的兴奋群众表情。
    大喵的目光有一点飘,看似无意地问:“哎对,上次喝酒,听焦老师说你们和绯姐都是老相识,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呀?”
    礼尚往来,八卦的分享也应该你来我往,可她的问题宋银川实在没办法直接回答,便道:“老乡嘛,娇和绯姐都喜欢跳舞,这不就认识了。我跟绯姐妈妈比较熟,和绯姐从小就在一起玩。”
    大喵哦了一声,说:“可是焦老师说他原来就跟着绯姐干哎,还说绯姐以前开茶楼的,好像叫今宵茶楼。”
    宋银川眉间一凛,“娇说的?他不可能说。”
    如果是假的,宋银川哪怕回答“娇胡说八道”,也不会回应“他不可能说”这句话。大喵心里有了数,结合她从娇口中听来的醉话,明白那晚“那个人”和自己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大喵笑嘻嘻的,不在意似的,“我估计他是喝多了。”
    这个娇!酒品不好还跟人出去乱喝。
    宋银川心里有点气,面上还知道圆话,“是,他以前就这样,一喝多就发酒疯,什么胡话都说。你别听他瞎扯。”
    年前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大伙再见面就要到年初七了,年会结束后,一行人都醉醺醺的,站在酒店门口做最后的寒暄,一边等车或代驾。
    陈绯喝得八九分醉,走路都有点不稳。宋银川扶着她,先打车离开了。
    看着出租车越来越远,李潇低眉丧眼地顺着马路离开了。萌萌跟在他身边,语气犯冲,“李潇,你别给我摆着副嘴脸。”
    李潇语气低迷,说:“萌萌,我喝多了,头有点疼,你别闹我行吗?”
    萌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质问:“你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陈绯?”
    李潇想挣开,又怕萌萌借题发挥,告饶道:“我既然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再想别人。我喝得难受,你让我静一静可以吗?”
    “怎么,你跟我在一起委屈了?”萌萌不依不饶道,“我是没拿手机拍下你晚上那个样子,你看到陈绯心虚什么?”
    李潇停下脚步,问她:“我说我没有心虚你信不信?”
    “不信,你就是心虚!”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啊?”
    萌萌眼里涌出泪花,“李潇!是你欺负我在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圣诞那天他们在大排档都喝多了,萌萌不肯告诉李潇自己家住哪里,说他是流氓,李潇别无他法,去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睡下。她又吵着闹着说酒店有坏人,不安全,拉着他这个才被定义为“流氓”的男人,不许他走。
    长夜漫漫,孤男寡女,酒劲上头。其实醉到那个地步,两人也没真做完全套,但是该看不该看的,该摸不该摸的,都到位了。
    本以为会被萌萌追杀,可第二天,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她却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亲了上来。李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有些事情才真的不可挽回地发生了。
    和萌萌在一起这件事,一直到今天,李潇都挺懵的。但他不可否认自己在萌萌身上获得了真实的快感,也确实为此心动情动。如果穿上裤子不认人,才真是渣得自己都没眼看。
    ……
    此刻,李潇眼见萌萌负气而走,饶是头疼欲裂,也还是快步追了过去,“对不起。”
    他只能道歉,尽管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李潇伸手抱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萌萌半推半就地被他抱进怀里,说:“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陈绯,总是看见她,就总是会想起来以前的感情。但是李潇,我有多委屈你明白吗?”
    李潇:“我明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对老板有半点心思,我能保证。你希望我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萌萌眼角噙泪,哭腔渐起,她低声说:“那我让你辞职,你也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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