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珅不在家，明芝闲来无事，动不动就往医院跑。
    好几次，都碰上了程芳生。一来二去，俩人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程芳生是a大的学生，今年大四，ga0工程设计的。住院的是他的母亲，他每天都会过来，已经坚持一个多月了。
    人很孝顺，就是有些沉闷，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能不多说，绝不多说。按理说，与他这种人接触，最是累人，可明芝却觉得他说话一板一眼的，挺逗，便常常对他开玩笑，他每次都上当，标准的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
    “你一会儿还要去打工吗？”明芝问。
    程芳生是单亲家庭，母亲的病费钱，仅靠他一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每次看到他，明芝都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她妈妈就是生病住院，大把大把的钱往医院里丢，跟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满。而她当时还太小，远不如现在的程芳生付出得多。
    “嗯。”程芳生点头，“要去。”
    因感同身受，明芝总想帮他点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你能上a大，成绩肯定很好吧？”
    他挺实诚：“很好。”
    明芝笑了，“那你还记得高中生的课程吗？”
    程芳生明白过来，他又抿直了唇线。
    他当然熟悉高中生的课程，因为他每逢周末都会去给一个高二的学生补课，那个学生基础不好，他教得细，自然是要完全吃透书本的。
    “你是要我给你补习？”
    明芝说：“是啊。我成绩一般，如果你教我，可能要费点心思。所以酬劳这块，不会少的。”
    然而面对这样的机会，程芳生却没有立刻点头。
    他只是说：“我考虑看看。”
    隔日，程芳生来到医院，进病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明芝。
    明芝嘴甜，很受长辈欢迎。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笑话，程母被她逗笑，脸se难得红润，看着状况很好。
    一时彷徨，程芳生脚步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明芝的眼睛余光却是适时地看到了他，她热情地向他挥手，“你来啦。”
    他不再动，“嗯。”
    于是明芝起身，和程母道：“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程母笑呵呵地说好。
    明芝也笑，随即用眼神示意程芳生和她出来。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她问。
    她笑盈盈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像是认定了他会答应。程芳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了。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抱歉，我可能不能给你补习。”
    明芝很惊讶：“为什么？”
    “……”他搬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我现在的时间被安排的很满，实在ch0u不出空来帮你。”
    “这样啊。”明芝还挺理解他的，“那等你以后有空了再和我说吧。”
    “你不是有个哥哥成绩很好？你可以向他讨教。”程芳生忍不住道。
    明芝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成绩很好。”她从来没向程芳生提过明珅，更没说过明珅成绩很好这回事。
    程芳生兀地一慌，忙解释道：“沈院长说的。她说过，她有一儿一nv，儿子刚高考完，进了s大。我想，我想能进s大，成绩一定很好才对。”
    明芝却听笑了，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程芳生，你今天话好多。”照平时他的习惯，回句“沈院长说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吗？”
    “继续保持吧，”明芝看他呆呆的，“话多点也挺好的。你太闷了，到时候工作，很容易吃亏的。”
    程芳生皱眉，“明芝，我b你大七岁。”
    “是吗？”明芝欠嗖嗖地耸肩，“我看不出来。”
    程芳生看着她，觉得她跟沈婷，真是不一样。
    *
    “明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芝一回到家，就给明珅打了电话。算算日子，他都走了八天了。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吧。
    胆小鬼。
    明珅那边的信号不太好，好半天才有清晰的回复：“再过几天吧。”
    “怎么去这么久？”明芝不太高兴。
    “有人要考潜水证，得多待几天。”
    “早知道你去这么久，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明珅沉默。
    明芝往沙发上一倒，又道：“不过我最近交了一个新朋友，挺可ai的，叫程芳生，大我七岁，但感觉b我还neng，什么也不懂的样子，特别像那种只会读书的傻子。”
    “男的nv的？”
    明芝一顿，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说：“男的啊。”
    “你怎么认识的？大你七岁，还玩什么懵懂套路，你别是遇到了骗子。”
    “你才骗子呢。他很辛苦的，因为要给他妈治病，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如果他是骗子，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如果他是骗子，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这句话就像尖锐的刀子往明珅的胳膊上划了一道，他头脑发热起来，不禁扬声道：“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样维护他？”
    “是你莫名其妙吧？你都不认识他就说他是骗子。”
    “明芝。”明珅尽量放缓语气，“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是想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懂不懂？”
    明芝听着，毫无征兆地就鼻酸了。
    她一想到程芳生为生活努力的样子就难受。如果说，她没那么幸运，没有遇到沈婷，没有进到明家，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活成什么样。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就你厉害，行了吧？”
    她说完就挂，一头栽进沙发里，无论后来电话怎么震动，都没有理。
    第二天明芝没有去医院。
    她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天se如墨，她饿得前x贴后背，因为厨艺不jing，只能泡泡面。
    可她的胃是家常胃，对泡面的味道完全不感冒。
    才吃两口，她把叉子一丢，气得破口大骂：“垃圾明珅，你有种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而家门就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打开的。
    生活就是一部戏，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戏剧x的事。
    明芝眼睁睁地看着明珅出现在门口，她失语两秒，蹭的就跳下凳子，朝他奔了过去。
    人一蹦，十分轻巧的，她挂在了他身上。
    “你不是要几天后才回来吗？”
    完全忘了此前的所有不愉快。
    她向来是不记仇的。
    距离上次明芝往自己身上跳，已是几年前的事了。时光荏苒，她再轻，也长大了，明珅被她的热情撞得直往后退，怕她摔，他握住她的大腿，却不由向上提了提，尽量避免碰到尴尬的位置。
    他沉声问：“你刚刚是在骂我垃圾？”
    明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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