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雅珍也早就看见了林子涵。
    可见到他一身笔挺的订制版黑色蓝条西服，系着名牌深红色暗花领带，里面穿着白色胜雪的衬衫，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高端名表，脚上穿的是锃亮的名品真皮皮鞋……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像以前那个邋里邋遢的林子涵。
    好像几天不见，他就完美大变身了，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半天都没敢认。
    本来林子涵没想把自己弄得太正点，可现在和陆婉婷那样的大美女凑对，自己太邋遢也不太好看。
    何况现在他也不算个穷人了，那些包装费用对他来说就是随手一丢丢，再加上倪姣对此深有研究，又上赶着来做他的形象设计师，这样没到两天半，林子涵就华丽变身了，变得连陆婉婷看着他时，都越发的一脸神往。
    现在帅气的林子涵站在丈母娘面前，盯着对方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不禁感觉身上有些过敏，心里发寒，后背直冒凉风。
    倒不是林子涵怕她，对林子涵来说，她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可怕了——她不过是个泼妇，本来就没什么可怕的。
    而是她让林子涵感觉到不齿，她为了钱，竟然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出卖，她根本就不配做妈妈！可毕竟她和陆婉婷有血缘关系，林子涵不得不开口叫了声：“妈。”
    又陪着笑问：“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旁边那两个保安听林子涵叫了声妈，全都惊讶得下巴都掉了：“不会吧涵哥，她是你——妈？
    她刚才不还说，是总裁的妈妈吗？”
    现在整个公司从上到下，没一个知道林子涵和陆婉婷的关系的，也难怪那两个保安被弄得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
    王雅珍还以为女儿女婿的事已经在公司捅破天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她立刻理直气壮，横眉竖眼地指着两个保安，向林子涵告歪状：“子涵，他们说我是神经病，说我胡说八道，不是婉婷的妈妈。
    你跟他们说，我是不是？
    我到底是不是总裁的妈？”
    “是是是。”
    林子涵生怕丈母娘给说露馅儿了，赶紧拉着她道：“妈，您跟我走，有什么话您跟我说。”
    “不行，我不走！”
    王雅珍不依不饶的指着身后，对林子涵说：“你不把他们俩开除，今天我就不走了！”
    “行，开除！肯定开除！”
    林子涵为了息事宁人，赶紧向那两个保安挤眉弄眼，又假模假式的说：“你们俩，明天不用上班了，一律开除！”
    看着林子涵那眼神，两个保安总算看出点猫腻：原来这位大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然涵哥也不会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是！”
    两个保安向林子涵立正站好，然后还表情严肃的敬了礼：“我们明天都不上班，一律开除！”
    林子涵连哄带骗，总算把丈母娘带到了对面的茶楼。
    进去要了个雅间，两人落座之后，林子涵为丈母娘要了一壶去火的野菊花茶，和几样时新的水果点心。
    王雅珍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林子涵，发觉他不仅衣着穿戴大为改观，似乎身上的气场也比以前大了许多，便试探着问：“我听说，你现在也开始做生意了？”
    “嗯，做点小生意。”
    林子涵不敢说实话，陆婉婷的姐姐姐夫就是一对讨债鬼，只要看谁手里有钱了，立马钻过去请人家“投资”。
    他要是敢实话实说，恐怕没两分钟，王雅珍就得把陆美娇和冯刚给招过来。
    可林子涵又不敢把话编得太离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现在和您一样，也在做玉石生意。”
    “生意怎么样？”
    “还凑合，勉强能维持。”
    王雅珍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道：“人家说，女儿是给外人养的，这话一点儿没错。
    咱们家现在正缺钱投资生意，婉婷可倒好，把手头上的钱都给你做投资了。
    你看看你现在，混的人模狗样儿的，这一切不都是婉婷给你吗？”
    林子涵没想到丈母娘的联想如此丰富，竟然说他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给他的，这也太大言不惭了吧？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林子涵也不好反驳，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对，婉婷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你知道就好，我还怕你是个没良心的呢。”
    王雅珍说到这里，又唉声叹气的道：“女大不由娘啊，给她选个好人她不要，她非要跟你这么个歪瓜裂枣。
    “不过现在都这样了，我再怎么着也是白费心思。
    “我就是想，她到底还是我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不孝，我也不能丢开她不管吧？”
    林子涵听着这话不对味，总觉得这丈母娘要起什么幺蛾子，就顺着话茬问：“妈，您不会是，想让我们回去吧？”
    “对呀。”
    王雅珍点头：“咱们古玩城的房子那么大，美娇又总在冯家住，现在里里外外就咱们老两口，总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是吧？”
    林子涵这回没敢搭茬儿，听王雅珍继续说道：“再一个吧，你也知道你姐和你姐夫的公司有项目上马，需要钱投资，我想让你们两口子帮衬一下——事先说明白了，我这可不是求你们，你们俩为了双宿双飞，把好好的投资人都给撵走了，给我们捅了那么大一个窟窿，总不能都让我们来填吧？”
    说到底，还是来要钱的，林子涵心里苦笑，这个当妈的可真够异类的，不想着来帮衬女儿，却总是打女儿的歪主意。
    而且她还好意思，用之前那件恶心事做由头，怪他们给捅了个大窟窿？
    拜托，那个窟窿是他们给捅的吗？
    可林子涵真没想和她掰扯这些，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的长辈，陆婉婷的妈妈，照着陆婉婷的面子，他也不能做得太绝太过激。
    更何况，这两年以来，他也没少受她老人家的奚落和揶揄，现在人家这么跟他说话，还算是好的呢，做为倒插门女婿的他，早就应该感激涕零了。
    因此林子涵心平气和的问：“妈，那您觉得，多少钱才能堵上那个窟窿？”
    “至少得两个亿吧。”
    王雅珍说。
    “多少？
    两亿？
    ？”
    林子涵真想不到，丈母娘会如此狮子大开口，说两个亿就像说两块钱似的，张嘴就来。
    “是多了点，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们。”
    王雅珍当起了茶杯，吹吹茶水上面飘着的茶叶，眼睛半睁不睁的说：“我还知道，你们两口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我要是跟你们张嘴就要，是有点儿为难人了。
    “可我知道，婉婷在这里有两处房子——当初我们回海阳时，住的就是其中一个——面积不小，装修的也不错，又是在高档住宅小区，估计买的时候，也没少花钱。
    “我想吧，你们要是回到古玩城那边住，那两个房子闲着也是多余，不如就卖了吧，正好帮咱们填了那个窟窿，你说呢？”
    原来她要的就是这个！幸亏林子涵一直低着头，不然那表情一定很难看。
    “你怎么不说话？”
    王雅珍敲着桌子，想让林子涵表个态。
    可林子涵怎么表态？
    那房子又不是他的，他能随口就替陆婉婷答应下来？
    “这个吧，要不我跟婉婷商量商量？”
    林子涵也只能这么说了。
    王雅珍倒没怎么着急，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你这么做没错，夫妻之间嘛，就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本来我想，要是说了这件事，你肯定会跟我发火，马上会回绝我。
    “现在你能这么说话，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
    就算你没马上答应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子涵，看来这么多年，我真没白疼你。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很高兴。
    “就这样吧，回头你跟婉婷好好商量商量，我猜婉婷也能像你一样理解我。”
    王雅珍掐准了尺度，说到这里，及时刹车，然后她笑出了一脸皱纹，又拍拍林子涵的肩膀，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