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不会就是在油画背面跟陆婉婷对诗的那个远征吧？
    林子涵仔细回想着，远征刚才出现时，陆婉婷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惜刚刚他只注意那些闹腾的人了，陆婉婷一直没开口说话，她和齐青一样，都成了被林子涵忽略的存在。
    “你，认识陆婉婷？”
    林子涵既然想不出来，只好改变策略，又开始旁敲侧击。
    “嗯。”
    远征犹豫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看着林子涵问：“婉婷她跟你提过我？”
    这话问得林子涵也犹豫了，自己要是说，陆婉婷没跟他提起过他，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他认识陆婉婷的？
    难道说，是他用透视功能看到了那幅油画的背面，也看到了他和她写的那首诗？
    没办法，林子涵只好点点头。
    远征长出了一口气，面色也变得凝重了：“没想到，她对你会这么坦诚。”
    林子涵本来想说，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见。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陆婉婷跟他连毛都没提过，自己说这话有意义吗？
    这不明摆着是在取笑自己吗？
    “她，怎么坦诚了？”
    林子涵改口问道：“难道提起你，就算坦诚了？”
    远征被这话问得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笑着掩饰：“我和陆婉婷只是在微信朋友圈里认识的，像我们这种微友，都没有什么价值去提起，她能跟你提到我，我感觉到很荣幸。”
    林子涵早就听出来这话里漏洞百出，可他没想去拆穿他，有些事还是囫囵一点的好，这要是真掰开了，挑明了，恐怕谁都不好收场！所以林子涵故意转移话题，问远征在哪里高就，身处何位？
    远征说他是京城远征集团的董事长。
    林子涵听说过这个远征集团，最近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很有些成就，甚至在国外也有很大的影响力。
    尤其是总出现在媒体上的那个美女大总裁，让远征集团的名号更是深入人心。
    林子涵没想到，远征集团的实际拥有者，便是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牛人。
    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林子涵见过的牛人也不算少了，他也没觉得他怎么样。
    再多的身家，再大的背景，不也只是凡人一枚？
    何况人家怎么有钱有势，跟自己又有几毛钱关系？
    何必他去谄媚恭维？
    “哦，远征集团，听说过。”
    林子涵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又问远征：“那您跟李娜是什么关系，我刚才好像听说，你资助过她？”
    “对，当初李娜考上了大学，家里边说什么都不让她念，认为女孩子的任务就是嫁人，念那么多书一点儿用都没有。”
    说这话时，远征和林子涵已经取出了钱，各自拿了十摞100元的红票子，用黑色塑料袋包好了。
    “……李娜不甘心，就去找到校方，要求发放助学贷款。
    可惜她没有到那个条件，校方并没答应她。”
    远征和林子涵一块儿走出了银行，边走边讲述道：“正好那天我回母校讲演，中途看见她在抹眼泪，就让司机把车停下了，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她把她的情况向我说了，我也没多想，就答应她做她的资助人。
    这一帮就是七年，总算帮她读完了硕士，原以为大功告成了，她却这么走了。”
    说到这里，远征不禁又发出一声叹息。
    “那，李娜给小冰做家庭教师，也是您介绍的？”
    林子涵问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嗯，是。”
    远征淡然一笑：“我听李娜说，你们家小冰挺可爱的，人不大，心眼却多，总想着把你和婉婷往一块儿凑合。”
    听到后面的的话，林子涵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也咯噔一声停跳了半拍儿。
    远征说得轻描淡写，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显而易见——他把李娜派过去，分明就是当个卧底。
    他已经把他和陆婉婷之间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了。
    更让林子涵不能接受的是，这个远征依然和陆婉婷有联系，而且他们之间的联系，比他想像的还要隐蔽，还要频繁！林子涵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是个牌位，还是颗烟雾弹？
    或是给他们挡着那些烁金之口的盾牌？
    回到殡仪馆，林子涵仔细观察着陆婉婷看着远征的表情，两个人的演技都很好，彼此间好像并不相识，不仅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这又让林子涵有些迷惑了。
    难道说，是我在胡思乱想？
    林子涵在问自己。
    可那首诗又该怎么解释？
    还有那幅油画，以及那架钢琴？
    现在林子涵和远征把那两份钱都给了双方，那两拨人见了钱也都没了脾气，男方那边人看着没他们什么事了，就都坐着雇来的大巴车回去了。
    葬礼也终于回复了正常秩序，林子涵为了报答李娜的恩情，一切都由他来操持，但凡用钱的地方，都不用别人开口，二话不说立刻掏钱，一切都用最好的。
    本来人都没了，谁也没想办得太铺张，只过了一宿，便把尸体火化了。
    这其间林子涵又在附近的金鼎山公墓园买了一块墓地，刚火化完尸体，直接就下葬了。
    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那个女孩正腼腆的绽露微笑，所有人不禁泪光莹然。
    等大家鞠完了躬以后，林子涵特意让妹妹林小冰跪在坟前，向这位尊贵的老师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林子涵众人刚走出墓园，就见十几辆黑色的轿车来到了停车场，其中那台最显眼的加长版迈巴赫里下来一个男人，戴着黑色的墨镜，一头白色的短发，身上披着黑色的西服，里面穿的是半长不短的对襟旗袍。
    那人似乎身子骨不太好，下了车时脚步发飘，走两步道还得身边的人搀扶着，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林子涵面前，叫了一声：“涵哥，请您先等等……”林子涵觉得奇怪，这人他不认识啊，凭什么叫他涵哥？
    不过看在对方一脑瓜子白头发的份上，林子涵还是停下了脚步问：“您，找我有事？”
    那人点了点头，向旁边的小公园示意：“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看他神神秘秘的，林子涵也有些好奇，让陆婉婷他们到车里等他，他等一会就回来。
    走进了那个小公园儿，选了一个背静的树萌底下，那人让搀扶着他的人退了出去，等着只剩下林子涵和他二人，他这才颤颤巍巍的说：“涵哥，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您饶了我吧！”
    林子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禁皱着眉问：“不是，你谁呀？
    干嘛一开口，就让我饶了你？
    咱们之间有过节吗？”
    等那人把墨镜摘了下来，林子涵再仔细一看，惊得半天没合拢嘴。
    这不是龙在飞吗？
    怎么两天半不见，头发都白了，人瘦的像条龙似的呢？
    “龙，龙哥？
    您这……不会是得了什么急病吧？
    怎么两天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龙在飞抹了抹了眼里的泪花，吭哧瘪肚的说：“我还真没病，主要还是让您老人家给吓的。”
    “让我给吓的？”
    林子涵听着这话，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也没吓唬你呀！”
    龙在飞苦笑了一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您那还不叫吓我，还要怎么吓唬我？”
    林子涵眨了半天眼睛，才弄明白，龙在飞弄这姿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指的是那天何常在给他亮的那一手火云神掌。
    龙在飞解释道：“涵哥，我敢对天发誓，那个李娜老师的死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我前两天是当着道上的人插了香，发了愿，说要跟涵哥您势不两立。
    我那也是没办法，自己儿子让您给废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那我以后还怎么搁江湖上混了？
    我好歹得给自己留个面子吧？
    “至打前天我听说李娜老师死了，这给我愁的呀，一宿工夫头发就白了。
    “这事巧的不能再巧了，您肯定得往我身上合计。
    我要说不是我杀的，您肯定也不能相信。
    “可人真不是我杀的！我特么真冤呐！”
    说着说着，龙在飞挺大一个老爷们，竟然捂着嘴，像孟姜女似的哭上了。
    林子涵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等等，先别哭，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让怎么能证明，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呢？”
    “涵哥，我又不是二货，我脑子又不缺弦，我能干出那么蠢的事？”
    龙在飞哭哭啼啼的道：“就你那徒弟的手段，想要杀了我，不跟踩死个蚂蚁似的？
    我心里再不忿，也不敢拿命来赌吧？”
    林子涵听了他的话，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也觉得他说的没错。
    这要是换了何常在，恐怕早就找到龙在飞头上去了，也就是举手间的事，他龙在飞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还幸亏林子涵拦着，不然还真说不上怎么回事呢。
    “那你说，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会对李娜下手？
    你不会想告诉我，她真的是不慎失足落水，自个儿淹死的吧？”
    尽管林子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也不能就这么把这件事给翻篇了，好歹得给死者一个交代吧？
    “这个我也想过了，”龙在飞看了看身边左右，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当天，除了我儿子以外，还有另外五个同学，全都让您徒弟给废了。
    那些孩子的父母可都不简单，全都是能人。
    要我猜……会不会是他们中哪个气不过，暗地里来了这么一手——不仅报仇雪恨了，还把责任都推在了我身上，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林子涵冷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呢？”
    龙在飞赶紧摆手：“涵哥，我龙在飞，敢作敢当，这要是我做的，我肯定不可能在这跟你废话——可这真不是我做的呀，我特么冤枉啊我！”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哭哭啼啼了。
    堂堂的一个江湖大佬，动不动就开始洒眼泪瓣儿，连林子涵看着都无语了。
    龙在飞哭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林子涵面前，说：“这上面写着那五个学生和他们家长的名字，您好好看看，我猜，真正的凶手，就在他们几个人中间。”
    林子涵拿过那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其中有一个名字让他皱起了眉头。
    不会这么巧吧？
    有一个孩子的名字叫远俊达，而他的父亲的名字就叫远征，后面还特意标注了那个人的职位——远征集团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