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尸两命。
    这件事儿怪不得赵雪峰，他已经尽力了。
    但是他心中还是无限的自责和愧疚。
    作为一个医生，除了最基本的医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心态。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他们应该见惯了生死，应该对死尸很漠然才对。
    可是赵雪峰行医几十年以来，几乎就没有失败过，更何况还把人医死了？
    赵雪峰步履维艰的迈过门槛，亦步亦趋的站在孩子父亲的面前，不停一个劲地道歉和鞠躬。
    孩子父亲和乡亲们都没有怪他。毕竟这种早产太危险了，和赵雪峰没有什么关系，再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反而是孩子的父亲很自责，后悔省钱没有让妻子住医院，他也不知道会发生早产的这种事儿啊！
    ……
    周围的人安静听着他叙述往事。
    在场的除了记者之外，其他的都是同行。大家都是医生，有几个人一辈子能没有一点儿失误？
    所以他们对赵雪峰的心情很理解，自然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在那种情况下，恐怕没有人做的比他还好吧？毕竟什么专业工具都没有，接生孩子是很不容易的。
    林天和柳倾城、思思等人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赵雪峰对他们要求那么严格。
    医术不合格不能毕业！
    这是赵雪峰的自律，也是对学生和病人的负责。
    赵雪峰觉得这样，至少百年之后不会有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记者有同情赵雪峰的，也有看热闹的。
    有的记者可不管你的遭遇有多么惨，他们关注的只有价值点。
    围绕着这个，在用锋利的辞藻丰富包装一下，能够增加点击量，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够了。
    这件事不能怪赵雪峰，这件事儿谁都知道。
    但是他是中医第一人，代表的是中医。
    他的失败在有心人的眼里就等于中医失败。
    所以他的往事，和他刚才那番‘抛头颅、洒热血’般的演讲，是有冲突的。
    这在记者眼里就是卖点。
    在打压中医的西医眼里，就是非常好的契机。
    他们要让中医抬不起头来！被西医狠狠踩在脚下！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为了利益，为了更多的拨款。还有那种高中医一等的感觉。
    站在台上的赵雪峰此时双拳紧紧攥着，老泪纵横。
    他此时除了对愧疚之外，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这种把罪行公之于众的感觉太好了。
    他被这件事苦苦困扰了五年，这五年来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为了弥补愧疚，他把半生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替那户人家改善生活。
    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的父亲居然拒绝了赵雪峰的帮助。他虽然穷，但也能明辨是非。
    赵雪峰见那户人家不接受赔款，就拿着这笔钱改善乡亲们的生活质量。
    在加上赵雪峰那些徒弟的帮助，安康山五年前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土房、瓦房变成了洋房。建了希望小学，还有医院……
    突然，又有记者举手了，想问下一个问题。
    “让他们问吧。”赵雪峰面向主席台说道。
    “都听您的。”孙传荣自然没有别的意见。
    记者问道：“这么说来，您对自己的中医医术没有了自信，所以才五年不肯出诊？”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太上纲上线了。
    赵雪峰对中医都没了自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相信中医？
    这个记者，就算和刘芒没有利益关系，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了赵雪峰刚才那番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之后，还有人这么质疑他？
    之所以这么问，还不是为了曝光度，和更多的东西可以写。
    “不，中医是伟大的。我虽然被誉为中医第一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称呼。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中医，把一生都献给了中医，可惜的是，就算我把一辈子的时间都投入进去，也不可能把他探究完。”
    “对于妇科，我多少也涉猎了一些。但是却没有深入研究过，所以才导致了失败。这不是中医的错，这是我的错！”
    突然，台下一个蓄着白胡子的老人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中气十足的说道：“老赵！你丫还是个男人么！不就是一次失败么？有什么好气馁的！你应该做的是治病、救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不止是指老师，我们中医亦是如此！”
    一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他是赵雪峰以前教过的学生，“老师！您对中医的了解，恐怕在场无人能及。但是人无完人，您只是妇科不太了解而已。那些西医，还分成内科外科，脑科、神经科之类的，他们对人体的了解，能有您全面么？”
    有一个赵雪峰的学生站了起来，对赵雪峰鞠了个躬，“老师，您那件事儿怪不得您，您回来吧，中医需要您！”
    又一个赵雪峰的学生站了起来……
    会堂内，一下冒出了二十多个人。他们都是国内有名的中医。
    他们的医术不如赵雪峰那么全面，但是各有绝活儿，比如针灸、推拿、火罐。
    赵雪峰的这些学生加起来，都能组成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中医院了。
    和西医分庭对抗，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峰会上一下冒出了这么多赵雪峰的学生，这绝对是一种视觉性的冲击。
    这里是医者峰会，是华夏医学的盛会，在场的那个不是业界精英？
    赵雪峰能培养出这么多，还有什么资格质疑他？
    中医第一人，实至名归！
    就连林天，医术比赵雪峰高，也配不上这种称呼。
    这个称呼，是褒奖，是大众对赵雪峰对中医做出贡献的肯定。
    热泪盈眶的看着台下自己的学生，赵雪峰的脑中思绪万千。
    他点了点头，佝偻的身体挺直了身板说道：“你们说得对，逃避是我对中医的不负责。我已经逃避了五年了，不应该在躲下去了。明天义诊，也算我老头子一个吧。”
    众人皆哗然，要知道，前两届的义诊，赵雪峰都是拒绝出席的。
    终于，他从归江湖了！
    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赵雪峰心中突然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很难办到，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