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开群嘲的马家夫人
在阮明姿与宋思梅的细声交谈中,马车缓慢而平稳的驶向了安庆胡同。
这安庆胡同是条老胡同了,阮明姿记得,原先这胡同铺着的大块大块青石砖,有一些不太平整的地方。眼下再来看,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这次宴会,这路倒是比之先前要平缓了不少,有几处明显是刚翻修过的。
这老胡同实在不能算宽敞,说是四架马车的宽度,但眼下已经有不少马车贴着胡同的红墙根一溜停着,再加上那些候着的车夫仆役,也就堪堪只有一辆马车能通行的富余。
看来来的夫人小姐已是不少了。
县令夫人的马车自然是有标志的,这马车一停在马府前头,就有眼尖的婆子赶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可是宋夫人?”
冬春轻盈的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盈盈笑着道了一声“正是”,这才转身扶着宋思梅下了马车。
阮明姿跟在后面,能感觉到几乎是四面八方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打量。
她脸上不动声色,平平静静的跟在宋思梅身边,由马家的婆子毕恭毕敬的引了进去。
宋思梅一进入马家拾掇出来赏花的前厅,前厅里先到的几家夫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静了静,继而又非常热情的簇拥了上去,纷纷同宋思梅打着招呼:
“宋夫人也来了?”
“多日不见,夫人看着气色可真好啊!”
宋思梅虽说是一县父母官的夫人,说是第一夫人也不为过,更兼以态度随和,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时宴会上的诸位夫人也大多爱以她为中心。
宋思梅笑着,挽着阮明姿的胳膊,一一的应着各位夫人的寒暄。
阮明姿这两年这些宴会参加了不少,她的知名度在诸位夫人里也不低。几位常去奇趣堂的夫人在宋思梅同旁人搭话时,倒是过来悄悄同阮明姿说上了话:“……阮大姑娘这次也来了。还是马夫人的面子大,我上次请阮大姑娘参加我儿子的满月宴,阮大姑娘都没来。”
听着这位夫人半真半假的嗔怪,阮明姿倒是无奈的笑:“柳夫人,我那日正好不在宜锦县,实在过不去,但我可是给令公子送了一套我们奇趣堂限量的婴儿玩具,您忘啦?”
那柳夫人便掩唇笑了起来:“那套玩具确实极好,我儿子眼下正在出牙,总爱抱着啃,说什么都不松手。慕得我表妹也一直喊着想给她家姑娘买一套。我告诉她,想要啊,没啦,限量的!”
话里头的得意让周边几位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明姿也忍俊不禁。
旁边又有夫人凑了上来同阮明姿聊起了上次她没有抢到的东西,一时间,阮明姿同宋思梅两处都热闹得很。
待把过来寒暄的夫人应付个差不多,阮明姿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冬春给阮明姿捧了杯茶,低声笑道:“我看姑娘比我们家夫人还更受欢迎些。”
这话自然是打趣,阮明姿笑着点了点冬春的额头,倒也没说什么。
阮明姿捧着茶看旁边的宋思梅举重若轻的应付着每一个上来打招呼的夫人,没有半点左支右绌,显然已经很适应县令夫人这一角色了。
马家虽说还没败落,但离着败落也不是很远了。马家夫人已经有些年岁没办过这么热闹的赏花宴了,她夹在诸多夫人中,看着相当扬眉吐气,大概是自觉得了个侯府亲戚,腰板子都硬了不少,过来同宋思梅寒暄,张口就道:“……我往常见咱们这的诸位夫人,只觉得各有各的气派,后来见了侯府的嬷嬷,才知道,什么才叫真的气派。”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就静了静。
阮明姿垂眼抿了口茶,这位马家夫人真绝了。这就跟开了“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这种群嘲有什么两样?
宋思梅脸上常挂着的笑脸也差点没绷住,缓了缓,笑道:“京里来的,自然是咱们这小地方的人不能比的。”
马家夫人尚听不出宋思梅话里头给的台阶,竟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跟着点头:“可不是吗?人家那一举一动的,处处都是规矩,咱们这边到底是乡下地方,差了些事。”
有些夫人都忍不住要甩脸子了。
这马家夫人从前也不是这样啊!
攀上门显贵亲戚,就能飘成这样?
饶是阮明姿都有点忍不住想扶额了。
宋思梅脸上笑容淡了些,她淡淡的应道:“到底是侯府。”
马家夫人脸上喜盈盈的,仿佛听不出来宋思梅话里淡淡的讥讽,她笑着起身:“说起来一会儿小世子还要过来给各位夫人请安,我也该让人去接小世子过来了。说起来也是小世子愿意给我们马家这个面子……”
说得好像那位侯府小世子过来请安是一件多么屈尊纡贵的事。
不过……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们,相熟的几个都彼此间隐晦的对视了一眼。
若马家真的搭上了宁西侯府这条线,那就可真的了不得了。
马家夫人一走,花厅里那稍稍凝滞的氛围又重新活了起来,几个夫人依旧是轮番过来同宋思梅聊上几句。
被充当话题最多的,还是宋思梅那还不满周岁的儿子润哥儿。
甚至有几个夫人还有隐隐要跟润哥儿结娃娃亲的意思。
宋思梅含蓄而不失礼貌的一一回绝了。
阮明姿听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无趣,小小的花厅,着实有些闷。
她同宋思梅说了一声,便自个儿悠闲的出了花厅,准备在这外头的小园子里走一走。
马家实在不算大,她也不想到处乱走再碰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人,便只在花厅所在的小园子里溜达了一小圈。
结果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阮明姿就在一处繁茂灌木中的小石桌那,碰到了窦家夫人。
窦家夫人大概也是心烦不想见旁人,才躲在这里等开宴,结果偏偏就遇到了她这会儿最不想看见的一个。
窦家夫人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死死的盯着阮明姿。
看她那死死攥着不松手的模样,仿佛手里的不是茶杯,而是阮明姿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