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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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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下)
    一天夜里,安德鲁对着再度造访的马拉如是说道:“为了赢得胜利,我们就不能把战场限定于法庭之上,而是要拓展到法庭之外。所以,我在法庭上为巴贝夫的的辩护不再面对12名绅士陪审员,而是务必让48区的60万巴黎人民,83个省的2500万法国人民听到,让他们成为这个案件的真正陪审员。”
    口如悬河的说完这段话,连安德鲁自己的感动起来,几乎都要高唱一句: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打住!打住!真尼—玛入戏太深了!”穿越者在心中赶紧叫停。
    安德鲁总算及时刹车,但身旁听众却眼中一亮,极度兴奋拍手称快,因为肆无忌惮的鼓吹正义和歇斯底里般的煽动民意这正是疯子马拉想要做的。
    1789年大革—命爆发时,他乐观估计砍掉8千颗反革—命的人头就能创造新法国,90年上涨到2万,91年的人头数变成5万,92年是10万,93年是30万,万幸的是,对于马拉而言,他没有1794年。
    处于亢奋中的马拉使劲的搓着手在阁楼来回踱步,转了几圈他又追问道:“你还需要什么支持?嗯,赶紧做份详细的计划,明天午后来科德利埃俱乐部,我会发动所有资源来配合你。里弗尔、人手,甚至武器都不是问题!”
    安德鲁吓了一跳,急忙解释说:“这次要费尔泼赖,不需要革—命暴力!”
    开什么玩笑,在法国各个阶层相亲相爱,民族间展现积极和睦的1790年,马拉居然来个大跃进,提前玩场暴力革—命。即便资产阶级有着固有的软弱性,但组织煽动巴黎暴—动的罪名足以把马拉和自己送上绞刑架。
    何况,此时的巴黎不存在再次发动革—命的必然条件。
    简单的说,首都的粮食供应得到充分保障。一磅棕色面包售价已从最高峰的10个苏回落到2到3个苏,这令绝大部分巴黎市民都能买得起,而且买得到。长裤汉的工作虽然艰苦,但劳作的回报还是能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没有国外的军事干涉与物质封锁,巴黎人的生活基本不受影响。浪漫小资可以享受“四分之一里弗尔”一杯的多米尼加咖啡,还能定期给情人送上一束英伦玫瑰。生活依然美妙,何必抛头颅、洒热血;
    而总揽国家政权的城市富裕阶层与自由派贵族,他们的利益代表仍在制宪议会中占据大多数,能随意破坏或否决极左派的不利提案,安享奢华生活;
    保守派王党虽说对现状表现出极为不满,但胆小弱智的路易十六不敢支持他们的任何过激行为,唯有独自隐居或是逃亡国外;
    最催悲的是法国的教士们,曾经还是第一阶层的他们倒是想反对“隶属上帝的教会资产”被世俗者无情剥夺,但上述各个阶层都在攻击他们,根本就是孤掌难鸣,连公然抗拒教廷的两大叛徒塔列朗与西哀耶斯都无法公开谴责。
    至于穿越者,与马拉结交只是为日后落个善缘,但帮忙打官司是一码事,可要自己积极投身于他那所谓的不切实际的激进革—命就不对了。安德鲁不愿意当个傻瓜和炮灰,哪怕侥幸获胜也没自家的好处,只是为人当嫁衣。
    “所以,绝不能让疯子马拉破坏这个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必须把他剔除这场游戏中。”安德鲁暗自决定道。
    目送马拉离开后,安德鲁自己则跳上一辆开往圣路易岛的四轮马车。
    天黑之前,安德鲁回到圣雅克大街156号。他发现在梅尔达趴在三楼窗台栏杆,兴致勃勃的观看一群蓝制服士兵在背街巷的一片空地上操练。安德鲁招呼小伙子来阁楼写字,自己则对着一副挂在墙壁上的大型巴黎地图做项目策划。
    “你有什么理想?”安德鲁回头看了看闷闷不乐的梅尔达,随口问道。
    “我想要一支步枪,在明年就可以加入国民自卫军了,当个威风凛凛的上校去杀俄国人。”小伙子高兴的抬起头来,冲着老师大声叫嚷。梅尔达是波兰移民,女管家据称其父亲在1779年阵亡于抵抗俄国—入侵者的战场上。
    安德鲁在嘴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静一点。接着,他又瞥了一眼梅尔达笔下的法语单词,继而卷起手中一叠文稿敲打少年,叫骂道:“愚蠢!打仗会死人的,我不想你的,嗯,你的姨妈再失去你。该死的,给我把roi、dieu和loi各抄10遍,说过多少次,国王不是上帝,也不等于法律。”
    ……
    第二天午后,马拉没能如期赶到,来到的是房东勒让德尔。作为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副主席和法兰西剧院区复选人代表,勒让德尔前段时间不是忙于俱乐部组建,都是参加区里的巴黎公社选举,近一个月都没来这里。
    (注:巴黎市政厅,巴黎公社与公社总委员会的关系:市政厅就是巴黎市政—府,巴黎公社相当于巴黎市党代会与市委的复合体,而公社总委员会类似市委常委。选举人选举产生复选举人,后者选举巴黎市政厅与公社内部的重要职务。)
    “马拉遇到麻烦了。”刚登上阁楼,勒让德尔就冲着安德鲁说道:“今天早上,巴黎市政厅的两个狗腿们在俱乐部四周晃悠,还逢人打听马拉的消息。中午时分,附近五个区来了三个营的国民自卫队,四下封锁科德利埃大街的各个路口,宣称要抓捕被法庭通缉在逃的人民之友。”
    “结果呢?”安德鲁面色紧张的问。
    “那群愚蠢家伙怎么可能抓到马拉?两小时前,我送他进入通向塞纳河边的秘密下水道,现在他应该登上一艘开往英国的商船上。”说道这里,勒让德尔哈哈大笑起来,“该死的巴伊(巴黎市长)和无能的拉法耶特(国民自卫军总指挥)已经我们这里前后围捕马拉5次,总是还不是一无所获。”
    前四次追捕失败是否归咎于巴伊与拉法耶特等人的无能,安德鲁不太清楚,但今天这一天,这哥俩绝对是背了黑锅,因为追捕的马拉命令来自司法宫的一名检察官,后者则是维诺绝对信任的一名亲信,大法官的现任老婆就是检察官的亲妹妹。
    安德鲁总算长舒一口气,整个事态终于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否则一开始出现在科德利埃俱乐部门口的不是来打草惊蛇的“愚蠢”警察密探,而是荷枪实弹的蓝制服军队。
    很快,安德鲁表情遗憾的说:“虽说人民之友成功逃脱市政厅警察的非法围捕,但却无法领导我们进行下周的和平运动了,不过,有伟大的丹东主席在现场指挥,或许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
    勒让德尔诧异的望着安德鲁,说道:“咦,你不知道吗?数天前,丹东在竞选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失利之后,已在前天早上驱车赶往他的家乡阿尔西,估计丹东夫人这两天就会临产,所以,科德利埃俱乐部事务都由马拉在主持。”
    安德鲁听后一脸的懵逼。这些天他为巴贝尔案件正忙于同夏特莱法院的家伙们斗智斗勇,哪里会关注巴黎公社选举的破烂事。
    在安德鲁之前的计划中,他只是剔除不安分的暴乱份子马拉,好让“宽容的丹东”来领导这场和平运动,竭力避免与巴黎市政厅的正面冲突。
    但安德鲁哪里想到丹东竞选失利后,居然赌气跑回家看老婆生产。现在乐子大了,科德利埃俱乐部的老大(丹东)与老二(马拉)都不在,那负责人是谁?
    “是我,”勒让德尔手指自己的大鼻子,笑嘻嘻的说。
    “由你来负责和平运动?”安德鲁可以相信凡尔赛肉商的人品,但对后者的领导能力表示质疑。
    幸好,勒让德尔听后立马摇头说:“这可不行,我只是负责俱乐部的内部事务;至于你对倡导的那场革—命,丹东与马拉都嘱咐让我来全力配合你,提供所能的一起资源。金钱、人手、长矛、梭镖、火枪都有,只是大炮很不好搞到。”
    “停,打住,不是革—命,这是一场拯救正义的和平行动,没有长矛,火枪与大炮的存在。切记!切记!”安德鲁必须纠正俱乐部副主席兼房东的错误观点。
    所有过激行为必须在得到有效控制,这是安德鲁与维诺法官,以及那位能调动巴黎警察的高级检察官三人事先商定好的。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勒让德尔无所谓的耸耸肩,“总而言之,你听你的安排,当然,也包括我们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全体成员。”
    “等等,我还不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成员吧。”安德鲁有点不太乐意,如果他“被”加入的是雅各宾派俱乐部,安德鲁律师会很高兴,此时的雅各宾派俱乐部已是权力与声望的聚集地,其会员不是制宪议会议员,就是社会贤达、知名学者,以及业界精英。至于科德利埃俱乐部就差了太多,里面尽是臭烘烘的长裤汉。
    “不,你早就是了,还是俱乐部的创始会员。哈哈,我已替你代缴了一年的会费,很便宜,才24个苏。嘿嘿,所以这个月房租会多一点。赶紧披上外套,带上你的东西,去俱乐部开会。该死,我忘记今天该我去开俱乐部大门。所以就不能等你了,”话音未落,俱乐部的副主席先生已匆匆忙忙的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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