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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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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为什么说他们是有正事儿的呢,这些米田共的大冰坨子都是肥地的好家伙事儿,都扔到自己的地里,一开春儿冰消雪化,化成了汤儿,翻地的时候往下这么一扣,就当成底肥。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在村子里边儿抢都抢不来的好东西啊,白得了不说,还能捞点赏钱,多了没有,这一冬天的酒钱是不用愁了。
    这都是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
    但是也有那个反面教材,一到了冬天任活不干,天天的堆碎在炕上吃了睡睡了吃,猫一冬长了十斤膘,开春儿了下地干活浑身骨头节都疼,家里过的就贫气些。
    比这更差劲的,就是那个耍钱的。
    一到了冬天没什么事,三五个人蹲一个屋里打牌扔骰子,今天输八块,明天输二十,辛苦一年,汗珠子摔八瓣儿从土里刨出来的那点儿血汗钱,用不上过年就糟没了。
    好歹家里是种地的,口粮是不缺,买个棉袄都得琢磨俩月,一咬牙一跺脚,明年再说吧……这样的人家也不少。
    章晋阳听说的,就是这么一个主儿。
    大半夜的,在外面耍钱,输了个溜光,掏掏兜比脸都干净,连烟沫子都没有了,牌桌上谁管谁啊,没钱你就一边呆着去,占着茅坑不拉屎,你别耽误别人。
    对于赌徒来说,站一边看别人玩自己上不去,是一种酷刑,煎熬的受不了。
    回家吧,后半夜,后半夜也得回家啊,好歹还有个热炕头好好睡一觉呢。
    凌晨两三点钟,正是最冷的时候,路过果园这儿,就听着有人喊他,仿佛是认识,看着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名字,喊他一块喝酒,顺便玩两把。
    要光说喝酒,他就不能答应了,这光脸熟却叫不上来名字,这就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大半夜的叫喝酒,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这也不合适,怎么就差那一口吃喝呢。
    但是一说玩两把,他就站住了走不动,吭吭哧哧的念叨着想玩,可是没钱呐。
    人家说的也好,不耍钱,喝酒么,输赢都在酒上找。
    玩牌这东西,喜欢玩的那个不在耍的是不是钱,有输赢他就往前凑,一听从酒上找,他就从了。
    这一宿就没回家。
    第二天早上,有赶早市的,就在路边的雪堆里,把他捡出来了,一身的尿臊气,从里到外的那么腥气,好在人没事,有那么点冻伤,就是恶心,胃里难受,医院给洗胃,吐出来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块块垒垒腥臊恶臭,尽是些黄白之物。
    家里来人接回去了,那得问啊,怎么就大半夜的就睡在大雪壳子里,这是有人看见,没人看见冻死了怎么算呐,撇下孤儿寡母,上面还有两位高堂,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当事人心里也害怕,也不明白啊,把事说出来,大家伙参谋参谋,看看这是怎么一回子事,怎么半夜就说好了喝酒打牌,怎么就给扔到大雪壳子里去了,这不纯心要他的命吗?
    结果事说完了,大家伙都不言语了,有那个上年纪的,就指点他:你呀,招了邪祟啦,遇见那个鬼迷人,是撞邪啦,找人看看吧,驱驱邪,如何如何。
    这一下算是个引子,关于果园里的各种传说就又开始流传起来。
    其实这是每年冬天的保留曲目了,这个年月没有什么全球变暖厄尔尼诺现象,北疆的冬天,公历十月末开始下雪,一直到第二年公历三四月份才开始化冻,将将的小半年。
    天寒地冻,农民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活计,暖窖虽然很早就有了,但是那不是一般人家能伺候得起的,一冬天光是柴煤就能让人家儿哭都哭不出来。
    无非就是扫扫雪,打打牌,走东家串西家的磕嘚牙聊闲天。
    这些个鬼故事,狐妖黄怪,谁家的谁让什么迷了,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津津有味,就指着这个熬冬儿了。
    所以每年都有这样的故事传出来,其实你仔细品,这些个事里里外外都是那些个套路,基本都是小时候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讲的睡前故事——不听话老妖精捉你来啦。
    尤其是酒鬼、赌鬼,最容易是故事里的主角,为什么呢?就他们在半夜里出门啊,哪有好人家儿的大半夜还在外面闲逛?这年头也没有个夜生活,无论哪种鸡后半夜都睡啦。
    章晋阳一开始听见了也不在意,这样的故事他小时候也没少听见,哪哪的黄鼠狼成精了,报复谁家的谁谁当年踩断过它的腿,哪哪的狐狸成精了,给谁家送财送物,以报当年解开陷阱之恩,多得是。
    还有那路边的野坟,能吊死人的枯树,半夜就找人,玩了半宿牌赢了好几万,拿回家去一看都是冥钱,你就找吧,北疆各地儿的农村都有这个故事——无非是老人家训诫自家的子孙,不可行了邪路。
    但是没什么事儿的老娘们不管哪个,哎呀,这个故事有意思,真事儿啊,我得到外边显摆显摆,我这知道的多啊,有七分说十分,谣言都是这么来的。
    所以说,平时都是一听一乐的事。
    但是这回不一样,果园就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出事的是果园的另一侧南头儿,他们这栋楼,上街上市场,都要路过果园,走的这北边。
    结果这个闲话传出来没几天,史兰就病了,高烧,人也恍惚,医院给打了退烧针,虽然病好了,但是人总是不精神,还爱走神。
    楼上的这些闲嚼舌根的婆子们,就私底下嘀咕,怕是被果园里的东西吓着了,问她,她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家里干着急,也商量着是不是找个人看看。
    但是他们这楼上的都是外来户,除了厂里的同事,那里还是认识本地人呢,所以一时半会的也无法可想,只能先打听着。
    章晋阳倒是认识好几个,但是他不能说,说出来了,他的事比史兰还大呢,但是也不能干看着啊,好在他们都是同龄人,有些话好沟通,所以他找了个机会,堵着史兰想问问清楚。
    但是史兰真的是不清楚怎么回事,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果园里的什么东西吓着她了,因为上市场都是白天去白天回,她胆子小,晚上你让他出门她也不会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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