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婕最近一直在自我隔离。
    不聚会，不逛街，不出门，只是安静宅在家里看书、刷剧。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会静静地坐在窗边，抱着自己的双膝，把侧脸枕在膝盖上，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其实窗外除了高楼，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有时候什么都不想，有时候会响起曹修言。
    她最近在刻意让自己少想一些曹修言，让自己抽离他的裹挟。
    这也是她思考问题的一个方式，站在第三人称去想问题，不考虑“你”，我不是“我”，我是“他”。
    罗婕发现自己这半年的生活，是一直与曹修言这三个字分不开的。
    从演讲赛初赛第一次遇见，他以一种强硬的姿态硬闯进自己的世界，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一次偏移，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
    之前有他的帮助，有他的照顾，罗婕觉得生活是那么简单。
    但是她又不想过分依赖曹修言，让曹修言成为自己的双脚。
    她想到舒婷《致橡树》中对爱情的描写，像一株木棉花，作为树的形象依偎在橡树身边，而不是一株只会依靠他的凌霄花，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靠他生存，又让他难以呼吸。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每天这样为了曹修言患得患失。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并没有要求曹修言为她做什么的权利，也没有努力逼迫曹修言做出选择的权力。
    从严格意义上界定，他们目前，只是朋友。
    纵使襄王有意，神女有情，有些事就是要说清楚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也可能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罗婕很感谢曹修言，很喜欢曹修言，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暂时离曹修言远一些。
    站得远，看得全。
    所以这次曹修言无论和她说什么，她都决定以后要重新认识一下曹修言。
    不再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
    想明白了这些，她再和曹修言说话时，都坦然了许多。
    甚至迟茜，她觉得自己也能轻松面对。
    如果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抢走；如果不是我的，你丢给我我也不会要。
    也许会和你争一次，但是前提是曹修言足够让我再次动心。
    罗婕这么认为。
    整个新年，罗婕都在思考这些事情，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四了。
    她本就是比较敏感的女生，一旦陷入某种情绪怪圈中就难以出来。
    前两天曹修言和自己说，给自己准备了情人节的礼物。
    当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内心确实小小地雀喜了一下。
    不过她又很快冷静下来了。
    曹修言怎么选择，已经不重要了。
    还是要告诉自己，要做木棉，而不是凌霄花。
    礼物收下就好，开学之后还是要把自己生活的重心放在学习上。
    罗婕给了自己几个心理暗示。
    2月13号这天，罗婕起得比较晚，快中午的时候才起来的。
    昨天晚上美剧刷的太晚，罗婕现在脑子都有些昏沉沉的。
    起床洗漱吃饭，罗婕精神总算是好了不少。
    回到自己的卧室，罗婕捧着自己的kindle，看起了《傲慢与偏见》。
    小说真好看。
    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其实罗婕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她脑子不自觉就想起曹修言会给自己买什么礼物这种问题来。
    第一次啊……
    会是什么呢？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言喻了。就像把一个人的眼睛蒙上，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只是知道会来。也许是嘴被堵住，也许是别的什么被堵住。
    罗婕看得心烦意乱，达西和伊丽莎白的爱情也不能让她沉迷。
    就在天色擦黑，太阳落下的时候，她又坐到了窗边发呆。
    突然，手机就响了。
    是曹修言的电话。
    罗婕的心砰砰直跳，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电话铃持续地响着，她还是滑开了接听键，听了电话：
    “喂……喂？修言么？找我什么事？”
    “我在你小区门口，保安不让我进去。”
    罗婕一愣，心脏又砰砰猛跳了起来。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来杭城找我了？
    不不不，这应该是假的，这不是真的。
    “别……别闹。今天可不是愚人节。”罗婕选择了不相信。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挂断的那一瞬间，罗婕心里怅然若失。
    这……果然是假的。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铃声又响起了。
    是曹修言的……
    视频邀请？
    罗婕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点开了。
    画面一切，曹修言的脸出现在了她的屏幕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曹修言就开口了：
    “你自己看看，我这是在哪里。你不会自己小区门口不认识吧？”
    罗婕都疯了。
    她是真没想到曹修言大正月的，会跑到自己家，就为了一个情人节。
    震惊之于，却是感动。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为你疯一次，而且那个为你疯的人恰好就是你喜欢的人。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大过年的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呀！你吓死我了……”罗婕语无伦次。
    “心的指引呗，”曹修言嘿嘿一笑，道：“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你下来吧，我带你去吃饭。”
    罗婕眨了眨眼，嘴硬道：“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呀。”
    曹修言吸了一口冷气，抖了抖身子，连带着屏幕都跟着晃了几下，道：“不下来没事。反正我过来是专门找你的，你不下来我就在你小区门口等着呗，等到明天回家。”
    罗婕也不倔强了，噘着嘴道：“曹修言，你就是个无赖……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下去。”
    曹修言拜拜手，道：“我等你呀。see you~”
    说着，就挂了视频通话。
    站在罗婕小区门口，曹修言抽了抽鼻子，嘿嘿一笑。
    嘴硬是没用的，再硬的嘴我也能撬开，然后再堵住。
    他也是算准了罗婕不会不下来才这么说的，不然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再说他也不会傻站在原地等罗婕一整晚。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只感动自己。
    早点走，还能赶上去华城的车。
    曹修言哈了一口热气暖暖手，又搓了搓。
    真冷啊。
    不多时，罗婕出来了。
    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踩着一双长筒靴，颠颠从小区里小跑过来。
    许是看到了曹修言的身影，她的脚步又放慢了一些，装作不紧不慢地样子，双手插进兜，晃呀晃地走了过来。
    曹修言看着她走近，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忍俊不禁。
    明明眼里的喜悦都藏不住了，偏偏还噘着嘴露出一副不情愿地样子，看着他的时候想笑又忍着。
    女人，你的名字叫拧巴。
    罗婕出了小区，走到曹修言身边，装着凶巴巴的样子，道：“你过来干嘛，大正月的，不用拜年呀？还有你到底怎么找到我家的？我没和你说过我家在哪里吧？”
    只不过她说话带着点小奶音，所以此刻的凶，看上去倒有些软萌。
    曹修言道：“不是说了么，心的指引。走吧，别在这里站着呀，怪冷的。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就拉起了罗婕的手。
    罗婕挣脱了一下，警告道：“不许碰。”
    但还是跟着曹修言走了。
    “你怎么想起来今天跑到杭城啊？”
    “明天情人节啊，提前过来陪你。”
    “鬼才信你……我要吃火锅！”
    “好嘞，走！”
    ……
    海底捞。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罗婕安静地吃着东西，没有说话。
    曹修言也只是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夹一筷子地，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罗婕停下筷子，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曹修言放下筷子，道：“嗯，你说吧。”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些错位。也许是那次电影，也许是不知不觉……这很可怕。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你一下。以一个全新的姿势认识你。”
    全新的姿势……
    什么姿势？
    曹修言撇撇嘴。
    “你和迟茜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你和迟茜若是在一起了，我只会道一声恭喜，然后转身就走。我只想换个角度，再深入了解一下你。我喜欢你不假，但是我又不是只能喜欢你。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次，看看。另一个角度看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你。重新介绍一下，我，罗婕。”
    罗婕说得很正式，曹修言却没有放在心上。
    无非就是……不想放手罢了。
    电视剧里这么演的，一般都逃不掉。
    曹修言伸出手，和她的手握了一下，道：“曹修言，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自己都笑了。
    有点意思。
    罗婕也笑了，但还是强忍着笑意，正经道：“吃东西了。”
    曹修言连连点头称是。
    唉，太拧巴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罗婕道。
    曹修言道：“明天早上。”
    罗婕哼了一声，道：“还说陪我过情人节，情人节早上就走？我很怀疑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曹修言掏出手机，拿给罗婕看。
    罗婕看了一眼对话记录，是曹修言他妈和曹修言的。
    “哦……你是真有事情啊。”罗婕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用不用再把火车票的记录给你看一下？”曹修言没好气地道。
    罗婕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不用了。”
    幸亏你说不用，不然我还真……
    有。
    这种东西曹修言当然会准备，看过之后退票就行了，虽然会损失一部分手续费，但是……
    保险啊。
    “那你今晚……要在这里住一晚么？”罗婕道。
    曹修言点点头，道：“嗯，订了宾馆，离你家不远。”
    罗婕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道：
    “那等下我们再去转转吧，然后我就得回家了。最晚十一点，我就得走了。”
    曹修言心中吐槽这个时间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嗯，我等下送你回家，然后自己回宾馆。”
    罗婕点点头。
    又吃了一会，两个人吃得都差不多了。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曹修言站起身“不小心”打翻了桌上刚倒满的白开水……
    裤子湿了一大片。
    罗婕连忙走过去关心道：“你没事吧？哎呀你裤子全湿了，你带换洗的裤子了吗？”
    曹修言点点头，道：“嗯，带了。我出门一般都会带一身备用的，还好还好。就是得回去缓一下，你先陪我回趟宾馆吧。”
    罗婕点点头，道：“嗯，好。马上就去，裤子湿漉漉的，多难受啊。”
    曹修言点点头，在罗婕看不到的地方轻轻一笑。
    这不就宾馆走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