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在桌前醒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件薄薄的衣服。
    “这里的空调温度比较低，趴在桌上睡是会感冒的。”
    面前是李牧白，她身在的是自习室。
    “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身体要紧。”
    李牧白体贴地说道。
    “我可是经常在下半夜醒着的姑娘。”
    晓月把衣服交给李牧白。
    “小羽他……怎么样了？”
    李牧白点了一根烟，眉头紧皱。
    “还没有醒，但是已经无碍了。之前中了幻术，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从天上掉下来，又被车子撞到，多少受了点伤，断了几根骨头吧。”
    “这叫受了点伤？”
    “没有伤到真元，连内伤都不能算。凭老杜的恢复能力，断几根骨头和掉几块指甲是同样的概念。”
    李牧白看了看自己的表，再次提醒道：
    “你还是趁现在快回去吧。今天的夜气太盛，最近伤了一个老杜，这里必定会很不太平……你不能把秦操也带进这个局里。”
    “我回到家以后就安全了吗？”
    “除非是为了修炼，魔宗对于凡人不会有特别的兴趣。但是……算了不跟你解释了！我要关店了！”
    在杜非羽昏迷的这几天里，李牧白一改往日任性随意的样子，甚至连酒都不怎么喝了。
    他把所有人都请出了自习室。
    24小时开放的场所，这几日由于非人类的原因被迫在深夜关闭。
    “这孩子是可以看见灵的……”
    李牧白望着晓月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道。
    因为他分明看见，这姑娘在和一个小孩的鬼魂打过招呼之后，才缓缓离去。
    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在如此亲近彼岸的同时还保持健康呢？
    李牧白想着，又在地上刻下一道剑痕。
    最近在自习室门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开始成倍增加，似乎是知道这家店的店主遭遇了麻烦，阴气炽盛，连中午有时候都会有阴风吹过。
    更加上这里本就是断头路，老杜又偏偏就喜欢取这种不详的地方，现在麻烦也跟着来到了。
    “喂，是十七姑娘吗？”
    “嗯，是我。”电话那头的阿白回答道，“晓月有什么异样吗？”
    “太像她了，可是晓月又好像完全不知情。”李牧白犹豫着说道，“总觉得好像在演戏。但如果可以演到这种地步，实在也……”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我会动手。”李牧白坚定地说道，“十七姑娘，你如果不想动手，老杜如果下不了手，那么就由我来。”
    似乎是为了坚定白十七的决心，李牧白又说道：
    “极道宗的一人一狐心怀的是天地，而我不过是缥缈不定的浪人。你们当然要站在太阳之下，但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做。”
    阿白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道：
    “辛苦了。”
    “是我自愿的。”
    “你真……”
    阿白刚刚说了两个字，就惊喜地叫了一声：
    “宗主醒了！”
    电话那头一片忙乱，随后被挂断。
    李牧白愣了半晌，随后欣然一笑，隐没进了夜色中。
    ……
    “我倒了多久？”
    杜非羽躺在阿白的大腿上问道。
    “四天。”阿白摸着老杜的头发，“你的功力退步也太严重了。”
    杜非羽望着天花板。
    “我当时在想着开店的事情……难道我注定不能入世吗？那种生活太无趣了，实在是太无趣了。”
    杜非羽勉强爬了起来，感觉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
    “对了，李公子说我们店门前的小鬼很多……”
    “那是鬼道。梦魇一支最喜欢搞这种玩意。”
    杜非羽穿好了衣服。
    “走，去把他们它们全给炼化了。本来灵气就缺，身体又伤了一阵，这送上门来的补给，哪有不吃的道理？”
    盘踞在四周的小鬼成为了杜非羽补充灵气的午餐。
    在鸿蒙一气的运转之下，任何所谓的不洁不纯之气，都可以被源源不断地化为己用。
    “四成之后，功力恢复的速度就要慢许多了……”
    杜非羽调息之后才发现，尽管吸取了大量的灵气，但自己的功力卡在了瓶口，已经没有突破性的恢复了。
    “算了，够用就行。”
    他把手中的十余枚硬币用力地捏了捏，随后轻轻送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阿白刚在惊讶杜非羽怎么肯给这么多，却没想到那个乞丐点头谢过，再次转头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
    “他以为我没有认出他。”杜非羽微笑道，“魔宗总喜欢高高在上地搞什么监视。但我已经在硬币上做下了不可磨灭的标记。只要他发生移动，就会暴露魔宗的实际位置。”
    “宗主主动进攻的第一步棋，阿白还是认同的。只怕这终究只是小聪明。”
    “小聪明？不，小聪明就足够了。他们敢在这样的环境里让极道宗宗主的功力恢复超过四成，就已经是极大的愚蠢了。”
    杜非羽冷冷道。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座城市里搞鬼……”
    ……
    “不要！”
    深夜，阿白大喝一声，又是大汗淋漓地从梦里醒来。
    她看见了那个红裙翩然的身影，带着最纯真的笑容，叫着最亲昵的姐姐，要把宗主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她们不一样……”
    阿白看着安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心里的大石头又重新落下。
    可是这段时间心神不宁，阿白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奇怪。
    大概是妖力消耗得比较多。
    可是往常在这种情况下，狐狸一倒头就是呼呼大睡的才对。
    “奴家竟然会失眠？”
    阿白一抹自己的脸。
    “而且……还会虚汗？”
    她摸了摸床垫。
    “而且……我还掉毛？！”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熬到了第二天早晨，晓月提着一袋东西来探望杜非羽。
    看见杜非羽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晓月忍不住冲上去狠狠拥抱了一下。
    这下子把阿白的缝纫机都给吓翻了。
    晓月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看见老杜和晓月说话，她的胸口就有一种很焦躁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都没跟老杜有着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了。
    “阿白，别愣着了，给晓月倒杯水吧。”
    白十七惊觉过来，发现自己的脑子也变钝了。
    “这就过来……”
    白十七走过去，烦躁之意越来越盛，对于四周的气味也变得比平时要敏感数倍。
    明明之前已经尽释前嫌以姐妹相称，白十七今天却是闻到晓月的气味，就有想把她赶出去的冲动。
    “我们家老杜劳烦你探望了呢。”
    阿白抱住杜非羽的手臂说道。
    话说得奇怪，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突然间这么黏我了吗？”
    杜非羽觉得阿白有些反常，觉得在客人面前这么腻也不好，想要甩开。
    但阿白这边却莫名感到血气上涌，一时间头昏眼花，竟眼前一阵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阿白在朦胧之中想道。
    等她完全清醒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唔，躺了好久……”
    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过了两秒钟以后，发现手的比例似乎不太协调。
    “小手？”
    她大吃一惊，挣扎着爬起来看镜子。
    镜中那个冷艳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睁着青蓝色大眼睛，披着拖到脚后跟的白色长发，身穿松松垮垮的衣服，迷茫地站在床前。
    “化形术失控了？”
    阿白尝试着施展法术，却发现根本就毫无反应！
    完全变成了一只人类的小萝莉！而且竟然连法术功能都给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