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楚王之忧
楚王宫的豪华程度令嬴政咋舌了,尽管咸阳的秦王宫不错,但要跟楚王宫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美玉自不必说了,楚国本来就盛产美玉,更令人叹服的是楚国的音乐,那座宏大、优雅的编钟,只怕其余各国都无人敢比了!
可惜,嬴政虽然好剑,却对音乐涉猎很少,一见之间,就叹为观止了!
楚王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楚国的音乐,见嬴政的目光停留在编钟之上久久难以收复,就笑了:“这是我们楚国最重要的乐器,哈哈,听说比之当年周天之的乐礼还要庄重、雄浑,这就是我们楚国最骄傲的物件了!当然,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最骄傲的东西,那就是诗篇,哈哈,我们的大诗人屈原的诗篇在天下也是第一流的,他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就连孔夫子编撰的《诗经》也未必能胜过我们屈夫子的楚辞啊!可惜,他早逝了,否则,王子政当可以领略到他的风采!”
这不是他的错,但却是楚国的不幸!楚王的先王任用侫臣公子兰等人,忽视了屈原的存在,最后,搞得楚国军队大败,屈原也投江自杀,说起来秦国也有责任!当然,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楚王说得很含蓄,似乎不愿意让嬴政有所不快!
哪知嬴政坦荡得很,叹气了:“音乐我是不懂了,哈哈,不过,一会儿咱们可以听听楚国的乐章!只是没能见到屈夫子,倒是人生一大憾事,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写的《国殇》,壮烈而优美啊,在逍遥居时,裴师母也教我读过,佩服啊,屈夫子确实是当代的大诗人,无人能及啊!”
楚王满意了,欣慰地笑了,随后,见他们一脸甜蜜的样子,就开心地笑了:“说起来我们楚国也算多灾多难了,唉,现在寡人都还未有子嗣,一些有野心的人天天惦记着我的位置!他们以为当大王很好玩儿似的,恕不知寡人是被他们放在火炉上烤啊!所以,惜花公主,你不必以咱们楚国的宗庙、社稷为念!哈哈,你是大秦的王妃,就该做大秦王妃该做的事情,好好侍候王子政吧!现在天下大变在即,我们楚国也要变了!只不知道寡人之后该怎么变,算了,后人自有后人福,哈哈!寡人已命厨子烹调了最好的鱼,一会儿咱们享受我楚国的美食!”
他似乎像在交待后事似的,惜花公主闻言,自然不爽快了,眼睛里已泪如泉涌了!
楚王见了,自然更伤情,叹息道:“咱们楚国立国近四百年了,虽然也称霸中原,雄盖一世,可也有吴王攻楚之悲,后来嘛,你们都知道!哈哈,现在大秦屹立西方,雄视中原,有了几世之积累,这天下的归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何须多说?所以,王子政,我别无所求,只求咱们楚国的惜花公主在秦宫有一席之地,如何?”
“哈哈,父王放心,我爱惜花之心,未必在父王之下!至于楚国,也是我们惜花公主的楚国嘛,所以,楚国的一切都由我们惜花公主来决定,如此,父王满意否?”嬴政乐了。
没想到,这楚王竟是这番心思!
究竟是为什么呢?奇怪,难道他不会楚国的社稷着想?不可能啊?只看他对惜花的态度,就知道他应该是个明君啊!
难道,是子嗣方面的问题?他肯定是担心楚国的江山落入异姓之手,因为,无论春申君,还是李园,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此处,嬴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本来一盘乱糟糟的棋局,一下,情势几乎很明朗了,似乎,这棋局就是为他而存在的!这韩、魏、楚的结几乎已经解了,关键就看自己落子了,至于赵国、燕国、齐国,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复杂!
痛快,一下他就有了喝酒的意思,笑了:“父王,咱们是不是该饮酒作乐了?哈哈,我师父师母最喜欢玩儿这一套,嘿嘿,我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哈哈,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逍遥快活的生活,可惜,你很快就没这种雅兴了!哈哈,你们秦国的破事儿也不少,听说,吕不韦有个奇货可居的故事,不知道王子政有何感想?”楚王马上就调侃他了!
仿佛这会儿才是两国君王最正常的较量,一下,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这奇货可居本来就是秦国最大的笑话,天下人都以为王子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
嬴政一下有点回不过神了,尴尬地笑了笑了,最后,竟如实说了:“那不过是吕不韦的一厢情愿罢了,前一段,我母后说破了此事,他还想掐死我母后呢!所以,本王子不得已,只得跟吕不韦干到底了!哈哈!”
话都说开了,他的情绪反而好了不少,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楚王的嘲笑之意了,反而希望楚王真能帮助自己!
楚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就自嘲地笑了:“哈哈,看来我还是小人之心了,这种市井之传言,何必当真?不过,你们那个吕不韦也算是个当世枭雄了,哈哈,厉害啊,很厉害,跟我们楚国有些人差不多!所以,咱们都不容易,唉,好了,国事就谈到此处,如何?哈哈,王子政想听什么音乐?九歌,还是湘妃?”
他已转移话题,似乎不想再谈两国的国事了!
“嘿嘿,我最喜欢的还是楚国的《国殇》,不知道父王的宫中可否能够演奏?屈夫子咱们是见不着了,可他的诗篇仍然是最好的诗篇,我更喜欢《国殇》!”嬴政立刻坚决地说。
楚王又看了他一眼,乐了,笑道:“好,很好!寡人也喜欢《国殇》,更喜欢《离骚》,哈哈,屈夫子说‘路漫漫起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哈哈!寡人是不成了,该你小子上下而求索了,寡人就不管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可以为你们而做的!放心吧,你的小算盘,寡人基本懂了!刚才,我的惜花公主已先向我回报过了王子政的设想,很好,你比我们强得多!嘿嘿,嬴异人不如你也,远远不如,秦昭襄王也不如啊,哈哈!”
他越说越开心了,随后,手一挥,那些乐工立刻就开始演奏《国殇》了,他自己也哼起来了!
嬴政初次听见如此宏大的演出,自然心驰神往,不觉也跟着哼了起来,当然有点走样了!
惜花公主见了,赶紧随着节奏带他吟诵,随后,就唱了起来!连心月公主也被感动了,也跟着哼了起来!
春申君、李园来时,见他们正酣畅淋漓地激情歌唱,不觉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之后,就立刻跟着唱了起来!
末了,春申君才叹道:“没想到王子政竟然熟悉我们楚国屈原夫子的诗篇,哈哈,没想到,这个真让本君大开眼界了,嘿嘿,王子政以为我们楚国的音乐、诗篇如何?”
“这还用说吗?哈哈,当然美妙极了,无论编钟,还是诗篇,境界都很高啊,相比之下,咱们大秦的秦风就差了不少,唉,有机会,我要让秦人也感受一下楚国音乐的宏大气势,楚国诗篇的豪迈奔放,这正是我们大秦必须向楚国学习的!”嬴政庄重而严肃地说。
闻言,无论是楚王,又或者春申君、李园,都大为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国的王子政竟能说出这番话了:这不是抬举楚国,而又贬低秦国了吗?
奇怪!外交场合不是要故意抬高本国的地位,有时还要刻意打压别国的气焰吗?他怎么反其意而为之?
楚王思索了好久,才叹服了:“王子政果然高明,有天子之气概!哈哈,周文王、武王之气概,咱们是没办法见到了,不过,王子政的气势大约也不会输给文王、武王吧,哈哈!”
他也不由得抬举秦国王子嬴政了,原先还只是出于对惜花公主的怜爱,希望她在大秦过得好点,多少有些地位!现在,却是由衷地赞美王子政了,因为他知道,这正是所谓的天子气度!
“嘿嘿,楚王太抬举我们王子了,啊,不,父王,哈哈,咱们王子政要被你捧到天上去了,咱们谢过父王了!王子,一会儿咱们要好好地敬父王几杯!”心月公主得意地笑了。
旁边的春申君、李园早就目瞪口呆了:难道,楚王已认可了大秦王子嬴政的地位?甚至,以为他可以代周天子而存在?这不是变相向秦国臣服了吗?
可,事实如此,这小子真厉害啊!
在赵国时,能忍辱负重,在王子佳、公子玄的打压之下,非但没有消磨意志,反而越来越厉害,也许都是逍遥居的那些高人的指点、培养吧!
现在,他随便走到哪一国,人们就自觉地当他是中心,仿佛他本来就应该是天地间的主宰,其它各国王子自然就相形见绌了!
这不正是天子之气势吗?
春申君、李园互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爽快,偏偏又不敢违逆楚王的意思,只得齐声道:“王子政英明,咱们佩服!”
嬴政叹气了,笑了:“哈哈,我来楚国是向父王,还有诸君学习的,哪是来显摆的?哈哈,听说李园公子是奏乐的行家,春申君也不妨多让,不如,两位先生指点一下我这个愚蠢的学生,如何?”
“不敢,不敢!”那二人虽然一脸得色,却也赶紧谦虚了,赶紧就开始奏乐了!
果然,水准极高,与楚王宫的乐师们水准不相上下,楚王更是一脸喜欢,似乎已陶醉楚乐的激荡澎湃之中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已在叫了:“韩将军、太平公主求见,大王,要见否?”
“啊,师父师母来了?哈哈,应该要见啊,父王,由政儿亲自去迎,如何?”嬴政已一脸得色了。
楚王一见,笑了,立刻就颔首同意了:他虽然早就听先辈们说过韩将军、太平公主等人的事迹,包括楚国那位有名的大司马风胡,所以,心中也有所愿,这回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神情自然大爽!
春申君黄歇却皱眉了:这两人出现的地方,都有故事,这回到楚国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嬴政与殿花公主的婚事?会不会还有其它?
他心中一直有个秘密,不足与外人言道的秘密,当然,也和李园等也有关系,他最怕人知道那些秘密,他们会不会真是神仙?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了,节奏也有点乱了!
“嘿嘿,春申君,你在想什么?好好演奏,奏咱们楚国的迎宾曲,哈哈,一定要精准,听说太平公主是行家,你们可不能丢我们楚人的脸!”楚王见状,赶紧叮嘱他们了。
春申君赶紧收敛心神,认真地演奏起迎宾曲来了!
这不是楚国的乐曲,却是周朝的礼乐!
太平公主一进来,就听见了熟悉的周乐,大笑了:“哈哈,没想到楚王宫竟有我们周朝的礼乐,很好,我很喜欢!这位一定就是楚国的大王吧,嘿嘿,既然你们演奏我们周朝的礼乐,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哈哈,我不但是晋国的公主,也是周王室的公主,所以,哥哥,这样隆重的周礼,咱们担待得起!”说完,得意地笑了。
楚王赶紧过来见礼,正欲跪时,小寒已笑了:“大王免礼,咱们周王室已是过去的事情了,就是我们晋国,也被赵国、魏国、韩国瓜分了,否则,嬴政这小子哪有机会啊?”
此语一出,旁人又是一阵震惊:他这不是摆明给秦国王子嬴政造势吗?可,目前大秦的气势又是如此宏大,只怕六国联手,也未必能抗衡啊!
可,这是在楚国!难道,韩将军就没有任何忌讳吗?也许,人家是仙人,根本无须忌讳!
楚王向来气度不凡,见状,就知道自己先前猜测没错,笑了:“哈哈,咱们正要正酒宴,高人们就到了,哈哈,几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