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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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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就像盏一直在细细熬着灯油的灯,忽然被强行捻亮,短暂的放光过后,便是灯尽油枯了。

    徐邦达吃了药,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初念这一日没出院子一步,只是到黄昏的时候,听说三爷徐邦瑞回府,徐耀祖大发雷霆,要拔刀刺了他,被廖氏护住,纷纷地又闹了一场,最终才歇了下去。

    她现在对这一切都漠然,只是一直守在徐邦达的榻前。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到了半夜的时候,睡在临时摆出的另张窄榻上的初念被轮值守夜的尺素叫醒。尺素道:“二爷醒了,在找你……”

    初念立刻起身到了徐邦达的榻前,见他半靠在一堆枕上,神情略显痛楚,脸色白得像纸,衬得一双眉黑得触目惊心。

    “二爷,我叫人再去请太医。”

    初念立刻道。

    “不用叫他们。没有用,我知道的。”

    他慢吞吞地道,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一直是凉的,但是现在,手心却烫得像个炉子。

    “娇娇,你真的不怪我?”

    他再次这样问道。

    初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声道:“二爷,我没怪你。”

    “可是你心里还是对我失望了……”

    初念心头微微发酸,再也忍不住,道:“二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你真傻,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

    徐邦达喃喃道:“娇娇,你知道的,我既然娶了你,便一心想着让你好,让你不要后悔嫁我。可是我没用……”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定定望着正对头上的茜红色帐顶。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我的三弟吗?不,别说是他,就算是我的那个兄长,那个胡女所出的儿子,我有时也羡慕,甚至妒忌。有一个好身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

    他将目光渐渐再次转到她的脸上。

    “娇娇,你大概会以为是我多心,可是我知道,真的不是。这个胡女所出的儿子,他从我们新婚第二天出现在中堂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感觉到了他对你的用心。我希望他永远也再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后来他离开了,我终于放心了。可是没过多久,这一次他又回来了,可能还一直不走了……”

    大约是情绪激动,他忽然一阵急喘,痛苦地皱起了眉。

    “二爷,你别说了!”

    初念急忙抚他胸口。

    他顺过了气,摇头道:“你让我说完。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再不说,恐怕没机会了……”

    初念停了手,怔怔望着他。

    “我愈发痛恨自己的无能。我连做梦也想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所以我忍不住找了三弟。那天你们都还没回。我在临芳轩的时候,他给我那瓶子药。我何尝不知道这药伤身,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半信半疑吃了一颗,没用,再吃了两颗,终于起了功效。三弟便唤来了秋蓼……”

    他蓦然住口,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娇娇,我很后悔……”睁开眼,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声音也像是蒙上了一层将死的颓败。

    “病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太医虽没说,但我却觉得出,这一回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二爷,你别胡思乱想,你会好的!”

    初念忍住泪,极力安慰。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了许多的遗憾与不甘。

    “娇娇,我不想死,我想陪你过一辈子。可是不能了。让你嫁我,真的是害了你这一世。我走了后,你还这么年轻,又孤身一人,往后的日子漫长。我一想到这,心里就难受……”

    “我先前也听说过,有些无后人家过继宗族子嗣的事。我去了后,太太大约也会如此……”

    他停了下来,片刻后,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低低地道,“你若愿意,这样也好。挑个听话的孩子在你身边,长大了也是你的依靠。只是你若不想,便不必勉强替我守……”

    他的声音渐悄。

    初念默默凝视着他,潸然落泪。

    这一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悲悯眼前病榻上的这个人,还是坐在他身侧的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双同样可怜的人罢了!

    他真的太虚弱了,说完了这些堵在他胸口的话后,再次阖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初念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半晌,终于抽出一直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替他拢了下被角。

    ~~

    魏国公府的嫡子徐邦达,终于还是没能熬过曾被好事之人打赌过的弱冠之年,匆匆死于一场因风寒而引发的败症。

    国公府大门前因国丧挂上的白色灯笼刚刚被摘没两天,便又被挂了回去。

    徐邦达走得很急,不过在他发病后的第三天夜里,便在一家人的悲伤和哭泣中死去了。临走的时候,手还紧紧拉着初念,嘴里喃喃着:“你要过得好好的……”

    初念泪流满面,空洞地任人替自己换上白色的重孝,看着眼前新举起的白哀之物,直到第二天,在满堂闻讯前来吊唁的宾客注目之下,低头跪在丈夫灵柩之前的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世,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前世那噩梦般的诅咒,再一次成了豪门大家里的一个新寡。

    这样的场合,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哀哀痛哭,哭得越得劲才越好,就像她前次曾哭过的那样。可是这一回,眼眶中除了焦酸,再滴不出一点泪了。她只是低头跪在一侧,神情木然,任由近旁女人们惊异目光的打量,甚至就连沈婆子最后终于借故到了她的近旁,俯身到她耳畔提醒她的时候,仍是流不出一滴泪。

    “二爷弥留之际还拉她手不放,念叨要她过好,二奶奶伤心过度,竟成了这般痴呆样子……”

    有人这样对着旁人解释。众人恍然,一阵低声议论后,唏嘘着,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

    这一天,也正是赵家各地藩王们领旨辞拜新皇,启程返回各自封地的日子。诸多的藩王们,多少也有些预料到自己往后的命运,脸色无不惨淡。年轻的皇帝现在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即位不久,朝中事还没理平而已。一旦稳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削藩夺权了。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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