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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卿 作者:三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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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卿 作者:三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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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右手划出好看的弧度,递到五太太跟前,目光濯濯如清水。

    五太太斜倚的身子没有挪动半分,转动戒指的手却停了下来,垂着眸子瞧了苏慕手里的茶半晌,才勾扯了半分红唇,扯出一个不屑的轻笑。

    她的目光从苏慕的手攀爬到她的脸上,看进她的双眸里,嘴唇开合,婉婉转转的嗓音便透了出来:“这杯茶,她敬我还是你敬我?”

    说到“你”字时,她似乎是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

    她的嗓子比面庞更美,比身段更妖娆。后来我才晓得,她是原是唱花旦的名角,师从昆山腔,拿手的便是中州韵。

    我看向苏慕,她递茶的手依旧稳稳当当,眼里的波澜却明灭了几番,然后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总是敬你,又有什么分别?”

    五太太挪了挪身子,含笑瞧着她也不语,只卷翘的睫毛一停一顿地扇,半晌才扑哧一声笑了,探手将茶盏接了过来,饮了半凉的茶水一小口,又用绢子沾了沾唇角的胭脂。

    “你敬,我便喝。”

    我回过神来,此刻正是每日请安的时辰,艳阳初上,阳光透过窗棂上支棱的霜花撒进来,也多了几分寒意。剪春同我细细讲过,四太太前年没了,二太太病重养在别院,厅里便只三两个主子。上座是端庄威严的大太太,正闭着眼喝茶,昨日着了头风,丫鬟为她在两边的太阳穴上剪了两块膏药贴上,又戴了额帕,小心地按压。

    侧手边第一座的三太太依旧婉转可人的模样,温温柔柔地同对面的苏慕说着话。

    再下方空了一方椅子,而后才是最尾的我。

    角落里笨重而精密的西洋钟一刻不停地晃动着摆锤,我只觉心内有些闷,接过剪春递上来的貂绒手套渥了渥,掌心却冷汗泠泠,忽而听得三太太伸出几根指头对我笑道:“这府里头呀,原本有两个雪人儿,苏慕一个,如枝一个,如今来了你这玉骨冰肌的,越发显得我人老珠黄了。”

    我一听她的话,掌不住笑了出来,一瞧对面的苏慕,也是噙了一抹浅笑,淡淡摇头。

    她的头一偏,正对上我的眼,阳光透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如透了正光的薄瓷一般,能瞧见里头静默的肌理。

    她含着笑,眼神一移,落在我的耳垂上,又仔仔细细地望了我的手腕一眼。

    我幼时做饭生火总是不小心,便有零星的火星落在肌肤上,灼得人生疼。遇到苏慕我才晓得,灼人的不止火苗,还有目光。

    我不自在地将手缩了缩,正咬着嘴唇想开口,却听得门口一声妖妖娆娆的浅笑。

    我转过头去,五太太扶了丫鬟的手站在门边,握着绢子瞧着苏慕笑:“可是来得不巧了。”

    ☆、(三)

    光线逆着从五太太身后泼进来,我瞧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的话一开口,我却能清晰地回忆出她脸上那个妖娇又嘲讽的笑意。

    我转回头瞧苏慕,她却没有循声去看五太太,只将放在我身上的视线收回,漠然地盯着地上的一方散尘。

    大太太依旧闭目养神,不睁眼,也不说话。在苏府漫长的岁月里,我几乎想不起她的面庞和表情,只记得她高远得如同祠堂里供奉的神佛,一笔一划在任何时候都毫无差别,高高在上却冷冷清清地瞧着府里的人。包括她唯一的亲生女儿苏慕。

    三太太掩了唇笑:“就数你最爱说笑,请安可还有巧和不巧一说?”

    五太太朝大太太有些敷衍地福了福身子,才缓慢娇媚地往里头走,到我身旁留过一阵香风,香风略略停顿了一下,又到我旁边坐下,身子一窝,竟软绵绵地歪了下来。她含笑应对三太太:“我早先起床时,不知怎的想起了从前在班子里唱过的《石头记》,念了一路念到这里,正好念到颦妹妹说‘不巧’的那一段儿。”

    她将手里的绢子一圈一圈地在食指上绕,眼风慢悠悠地荡,荡到苏慕脸上晃了一圈儿,笑意更深:“我这一瞧,果然如戏里唱的,也是不大巧。”

    “你可别同我打哑谜,”三太太笑着呷了一口茶,伸出指头轻戳了五太太一下,嗔道,“我是个没念过书的,不似你们断文识字,你可要同我说道说道,怎么个不巧法儿。”

    五太太媚眼一转,咬着嘴唇瞧着我笑:“这戏里头说呀,‘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今日她来,明日我来,这样日日有人来,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太冷清,岂不正好?’”

    带着昆腔的一席话说完,她的眼神带着软软糯糯的尾音直直地抛向了对面的苏慕。

    她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惊,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手心里的冷汗燥得慌,望向苏慕,她却没有半分反应,连瞧也没有瞧五太太一眼,只淡淡地偏转过头,垂眸饮了一口茶。

    五太太也不觉没趣,只笑嘻嘻地瞧着她。三太太无可奈何地摇头笑:“来得这样迟,偏偏还爱说笑。也亏得老爷太太疼你。”

    五太太的尖下巴低了低,扶了扶耳边光亮的发髻,笑道:“我本说新年里头,今日要早些来,偏偏老爷拉着我挑络子,这才迟了。”

    我心里一跳,剪春细细叮嘱过我五太太轻狂,却不曾想如此乖张。

    三太太的笑意尴尬地凝在脸上,捂着暖壶的手挪了挪,也没再接话。我抬眼瞧苏慕,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三指去捏茶盏时,搭在茶托旁,略微地停顿了一下。

    屋里静默了下来,大太太这才半睁了眼,脸微微一斜,丫鬟按摩的手便停了下来,立在大太太身旁的大丫鬟习秋上前一小步,福了福身子,笑道:“太太早晨同我说天儿寒了,又是新年里头,这月各位太太小姐们便不用日日起早来请安了。太太心里头知道你们想着,说你们保重身子,阖府安泰,便也是对太太的用心了。太太今日乏了,各位太太小姐早些回去吧,仔细落雪地滑。”

    我忙跟着厅里的人起身,福身行礼,方退了出去。

    积了雪的苏府自是极好看的,青砖瓦缝覆了皑皑的白雪,余下的簇拥在枝头,偶尔落下零星的一两点,屋檐下支棱着冰柱,缓慢又断续地滴着新化的雪水。

    剪春为我披了大红猩猩毡子,怕落雪,用斗篷兜了,本想让我细细游赏一番,我却半点没有心思,只一心想着五太太似笑非笑的表情,苏慕淡漠如水的应对,还有静默的空气里莫名的一丝寒意。

    府里的人便如身边被雪罩住的雕梁画栋一般,美得惊人,却半点瞧不分明。

    我一路想着,半晌才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屋里的银炭暖暖地烘着,剪春将帘子放了,又替我解了披风外衣,我坐在小几旁,接过她递来的暖壶暖手。

    “六太太。”一个眼生的小丫头子捧了一盏青瓷盅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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